這一笑，那個曾經叱吒風雲、大權在握的當家主母彷彿回來了，她自信張揚，犀利的眼神猶如鷹隼，帶着獨屬於高位者的睥睨，審視着眼前互相推諉的女知青們。
女知青們被震懾住，內心陡然生出一股懼意。
“都不願承認？那就等大隊長來斷一斷。”慕喻悠閒的把弄着手指，吐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對了，我這牀單可不便宜，是外貿貨，有個20塊錢，勉強能去警局立個案。”
立案？
女知青們一怔，怎麼突然扯到立案上了？
不過，她們可不是那無知的村民，她們大多從城裏來，知道公安局沒那麼可怕，聽見慕喻如此說反倒鬆了一口氣，反正她們沒做，不怕公安查。
她們氣勢十足的看向慕喻，一點也不慫。
倒是躺在地上裝鵪鶉的許燕，聽到立案兩字，抖個跟着篩糠似的，甚至忘了自己手腳沒被束縛，只是被堵了嘴，她像個蛆一般慢慢挪動身軀往後拱了拱。
幾人的反應，慕喻瞧在眼底，心底也有些許猜測。
她眼中閃過一抹冷意，許燕，若是你…呵呵…新仇舊恨，我們一起結算。
然抓人抓髒。
慕喻又輕飄飄道：“有案底的人，回城怕是一輩子都無望了吧？”
被推搡出來的王大虎眉毛一橫，道：“慕喻，你不必嚇我們，不是我們做的。”
“知青點有知青進了局子留了案底，這傳出去你們能好到哪？”慕喻睨了王大虎一眼，悠悠道。
一個地方住的，有人蹲了局子，其他人又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連坐潑髒水，那可是人性使然，如若不然在天盛王朝，家中女子名聲有污，怎會影響家族所有待嫁女兒的婚事？
時代不同，可流言的威力不容小覷。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剛剛還有恃無恐的女知青們，臉瞬間白了。
村裏不比城裏，那嘴碎的嬸子一句話就能將黑說成白，剛下鄉那會，她們對村裏漢子笑了笑，第二天什麼天黑鑽草垛子的閒話就傳了出去，逢人跟她們打招呼就是問啥時候辦酒席，任由她們百般解釋都沒用，最後還是大隊長插手訓斥，這事纔算過去。
不過，這也讓她們提起醒來，不敢與村裏後生單獨接觸，省的招惹生非，畢竟兩眼一抹黑被拖到哪污了清白，就只能任由擺佈。
想到這，她們下意識瞥嚮慕喻身後那個跟守門神一般杵着、滿眼都是慕喻的葉漾，心中發酸，不是每個人都有慕喻這般好運氣，上一個出這事的女知青嫁到村裏，因連續兩胎生女兒，早就磋磨的不成樣子了。
雖這事跟她們無關，可流言只會越傳越兇越離譜，畢竟，在村民眼中，她們知青點所有的知青都是一樣的，外來人。
綠色牀單上那一攤黑紅，她們知道是月事，定是有人偷摸睡了慕喻的牀弄上的，但村民不知道，要是慕喻不收手，這般鬧下去，村民只會相信他們看到的。
什麼月事血？沒有的事，那是處子血。
什麼勾飲村裏後生想要偷懶不幹活，晚上鑽被窩答謝……
這要傳起來，即便有大隊長壓下去，膽大的流子，怕是夜晚也會時不時鑽知青點女宿舍，村裏寡婦的日子不就是這樣？
那等到她們的……
將是地獄！
刀啊！捅到自己身上才覺痛！
陰差陽錯，雖慕喻與其他女知青們思考的角度不同，但卻捏住她們的命脈。
她們急了，紛紛開口道：“慕喻，我發誓真不是我乾的，我上完工就回去睡了。”
“我也是。”
……
慕喻打斷她們的話，道：“不是你們，那就指認出真兇，證明你們的清白。”
一個屋子的，慕喻纔不相信她們不知道是誰幹的，即便不完全知道，也有蛛絲馬跡能循。
周蝶眼眸微閃，偷瞄了一旁正蠕動的許燕沒吭聲。
這是個記仇的毒蠍子，就是她一言斷了慕喻的後路，她還是不招惹爲好，而且她們這麼多人，她就不信慕喻敢鬧到底，她又不是不住知青點了。
周蝶打起感情牌：“慕喻，都是咱們知青的事，我們回去，關上門自己解決不行嗎？”
“不行。”慕喻擺出絕不退步的架勢，道：“不急，再等等，大隊長就來了。”
周蝶臉氣的發白，卻也拿慕喻沒辦法。
王大虎看不下去了，她指責道：“慕喻你夠了，我們每天都在上工，哪有功夫注意別人的事？不就是牀單髒了？大不了我給你洗了，行了吧？”
“不行，我膈應。”慕喻擡眸看了眼王大虎，想到昔日她曾差點揍了謝妍，她眼中閃過一道鋒芒：“你既然想當好人，就把這二十塊錢付了，我保證不再追究。”
慕喻話落，其他幾個女知青齊刷刷看向王大虎，眼底透露着期盼。
尤其是王大虎幫忙開口的周蝶，滿臉無辜的說道：“大虎姐，要不你就把錢付了，這樣…這樣…”
王大虎拳頭握的嘎吱作響，顯然在極力忍耐着怒火。
在這樣的眼神下，周蝶後半句“我們就沒事了”怎麼也說不出口。
局面陷入僵持，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遠處隱隱有細碎的交談聲傳來，幾個女知青更着急了。
“大虎，你快點把錢給慕喻，不然等會兒大夥來了，我們就毀了。”以周蝶帶頭的女知青催促着。
“怎麼？你們一人準備墊多少？還是準備讓我把錢都付了？”王大虎捅破真相，一臉嘲諷。
其他女知青面面相覷，弱弱道：“我們沒錢。”
周蝶補刀道：“大虎，快別猶豫了，前兩天你家裏不才跟你寄了二十塊錢嗎？你拿出來，我們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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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把周蝶當親妹妹一般袒護王大虎，聽她提起這茬，臉上一片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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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小長得就像男人，在城裏找不到對象，又沒趕上好時候，響應國家號召下鄉當知青，本以爲在鄉下能找個莊稼汗子嫁了，哪曾想鄉下人更現實。
一開始，因爲力氣大，是個能幹活的，加之她有嫁人意向，村裏不少嬸子都看好的，暗戳戳準備替兒子提親。
可一聽她沒讀過書，是老大，家裏還有好幾個弟妹要幫襯，全都嚇跑了。
她今年都三十啦，爹孃念她不易，也沒個着落，才省啊湊啊給她寄來二十塊錢，打算讓她找個不能幹活的男人養着，也算有個家，有個知冷熱的人。
這些，她沒瞞過周蝶，周蝶是都知道的，可週蝶現在居然說出這種話。
周蝶既然你無情也別怪我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