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驚呆了。
李佑更是一臉想不通的樣子,可他腹中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卻是無比的真實,胸口更是翻涌不斷,又止不住地趴在椅子上哇哇吐了兩口。
“皇上!”
衆人驚呼,齊齊撲向了李佑。
所有人都斷定這場叛亂已經塵埃落定,放鬆了心情,可卻沒曾想變故突生。李佑身邊的江書晚反應最快,忙讓安子替李佑把脈。
“哈哈哈哈,來不及了。”貴妃虛弱地笑着,眼神陰惻惻的盯着李佑,“李佑,你以爲本宮將所有的籌碼都押在了兵變上嗎?你錯了!還記得方纔燈塔點燃前,你我同飲的那杯酒麼?那可是本宮特地爲你調的!在皇后的方子上又加重了許多,你沒想到吧……哈哈哈哈……”
“娘娘!”
陸北的漢子們也一臉驚愕,圍住貴妃。爲首一人道:
“娘娘,您這是何苦呢?狗皇帝不仁不義,殺了他是爲上柱國報仇。您又何苦賠上自己的性命!”
貴妃擡眼看着他們,一個個都滿身是血,都看不出囫圇個來了。他們是陸北的好男兒,可惜,今日事敗,他們都要陪她葬送於此了。
她悽慘一笑,道:
“方纔那杯酒,不過是爲今日之事上了個保險,不成想竟成了最後的殺招。本宮倒是喝了解藥了,可沒想到本宮的身體竟不濟到了如此地步。”
貴妃已經顧不上身邊人擔憂的眼神和言語,全身放鬆倒在椅子上,有種釋然自顧自道:
“呵呵,也許天意如此!無所謂了,本宮早已油盡燈枯,本也活不了幾日了。只是如此一來,就苦了乾兒了……”
乾兒被她以生病爲由,關在長春宮裏,只怕此刻還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情。她死了,陸北的人都死絕了,她的乾兒也就失去了依仗了。不知他今後該如何活下去……
“娘娘放心,屬下等就算拼到最後一人,也會護二皇子安全。”
安全?
貴妃笑了笑,無所謂了。
若是乾兒被賜死,她們一家也算團聚了。
對面李佑癱在椅子上,任由安子在他身上插滿了銀針。福臨急得直落淚,已經指派腿腳快的去傳太醫了。
江書晚跪在地上,拉着李佑的手,眼淚汪汪:
“皇上,你別嚇臣妾。安子,到底怎麼樣了?”
安子一臉緊張,絲毫不敢懈怠。所有人都凝重地看着他,焦急地等待一個結果。
一旁的太后嗚嗚的發着無意的聲音,但眼見的表情充滿了狂喜。
李佑喘着氣,眼神迷離怨恨,他面色鐵青地看着貴妃,艱難道:
“楠姐,你夠狠!”
貴妃冷斥一聲:“彼此彼此!”
江書晚呼的一聲站起來,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衝到了貴妃的跟前,一把拉着貴妃的衣領子,怒道:
“你到底給皇上下了什麼毒藥?!有沒有解藥!快說!”
貴妃擡眼看着她,全身一點氣力都沒有,就這樣任由她將自己提在手上,她輕輕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護衛散開,然後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宛妃,你急什麼!你該高興纔對。本宮死了,他死了,這個天下就是你兒子的了。他搶你入宮,害了你全家性命,如今就連蕭策都被他害死了。你不恨他麼?他死了,你不高興嗎?”
江書晚默默看着貴妃。
她此刻的心情無比的複雜。
她和李佑陽奉陰違,唱了兩年多的戲。沒有愛,自然也沒有恨。
李佑對於她來說,不過是一件復仇的工具,是她通往巔峯的臺階。原本,她還可以平靜地面對他,爲了自己的目的就算日日違心做戲,那又如何?
是蕭策,日日夜夜在她又冷又硬的心口,叮叮噹噹的開鑿。如今終於用他的死掘開了一道口子,鮮血如洪水一般傾瀉出來,並將那道口子越衝越大,最後轟然傾覆。
原來她的心也曾暖過,也曾軟和過。
可是,也不過頃刻之間,她又重新撿起那些碎片,將自己武裝了起來。
如今,她心中最暖最軟之處也不會再有了。
……
皇位,所有人都想要。
皇貴妃、皇后、貴妃,甚至她!
皇貴妃和鄭家的野心才露出來,就被李佑連根拔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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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被李佑逼得不得不造反。
貴妃呢?
甚至不惜玉石俱焚!
她沒有她們那樣的家世和實力,她只能等,等一個時機。璟兒還小,到他長大成人之前,她不信她等不到一個恰當的時機。
而眼前,無異就是一個。
貴妃滿嘴是血,有氣無力的看着江書晚,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只瓷瓶。
“這就是你要的解藥。妹妹,你想清楚了麼?你若是想要,拿走便是。”
江書晚全身顫抖,貴妃這是在逼她做決定。
李佑害死了這麼多人,外頭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再一想到屍骨無存的蕭策,江書晚就恨得咬牙切齒,李佑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
可一切來得太快,她一想到璟兒還小,就算登上皇位,將來主少國疑,她又猶豫了。
“妹妹,”面對江書晚的猶豫,貴妃好似十分滿意,她眼角眉梢溢出笑意,“妹妹殺伐果決,果然沒讓我失望。妹妹有這份心性,何愁來日大事不成!姐姐只求你一件事情,將來請善待乾兒。”
江書晚眼神閃爍,良久後終於微微斂目。
貴妃心領神會,眼角一抹笑意徜徉開去,她高高舉起手中的瓷瓶,對着李佑嘶啞道:
“表弟,我先走一步了。我們一家人在那邊等着你團聚!”
說罷再不留餘力,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瓷瓶用力往地板上一砸。
只聽砰的一聲,唯一的解藥劑碎成了渣渣!
“哈哈,哈哈哈哈哈……”
貴妃笑得癲狂,淒厲的笑聲響徹寶華殿三樓。
這一生,真是夠了……
“娘娘!”
“娘娘!……”
狂笑漸止,江書晚只覺手中的貴妃沉沉的往下墜去,滿眼是笑,滿嘴是血,再也沒了氣息……
“今日事敗,我等愧對上柱國,愧對娘娘!”
爲首那陸北漢子哐的一聲,手中長刀砸在了地上,魁梧的身軀再也支撐,他搖晃了幾下,帶着所剩無幾的屬下跪在地上。
他一臉悲壯,看着貴妃,又重重的看了江書晚一眼,然後朝着貴妃的屍體和江書晚鄭重磕了三個頭。
然後只聽噌的一聲齊響,所有人面向北方,橫刀自刎,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