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才開始

發佈時間: 2024-01-21 19:5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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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菜的香味直往鼻子裡鑽,馬禦史內心進行了一場格外激烈的鬥爭。

一會兒覺得駱姑娘說得有道理,一會兒覺得駱姑娘在狡辯。

當一份熱氣騰騰的羊肉鍋擺上來,鬥爭的天平不小心一斜,等馬禦史再反應過來,一塊噴香軟爛的羊肉已經在嘴裡了。

吐是不可能吐出來的,浪費糧食最可恥。

馬禦史帶著一點憋屈忿忿嚼著羊肉,越嚼越香,越嚼越香……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覺得駱姑娘說得有道理。

駱笙沒再打擾狼吞虎咽的馬禦史,微笑著走出雅間。

走廊一排排的窗沒有完全合攏,能看到漫天雪飛。

風雪交加的天氣,天色總是顯得黑一些,不過那些雪積在屋簷樹梢,又帶來幾分亮堂。

駱笙微微舒了口氣。

搞定了馬禦史,之後就看聖心了。

不過長椿侯府麽,在永安帝那裡應該沒什麼好印象。

轉日,馬禦史就彈劾了長椿侯夫婦,彈劾長椿侯的罪名是治家不嚴,彈劾長椿侯夫人的罪名是知法犯法,心xin歹毒。

永安帝大怒。

快過年了,居然還有人給他添堵。

要是朝廷重臣也就忍了,偏偏是長椿侯這種坐冷板凳的。

這還忍什麼,當然是查辦。

長椿侯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便癱倒在地,沒等審問就把楊氏推了出去。

事情本來就是楊氏做的,他捨棄楊氏保住侯府也是應當。

最終的處置結果很快就下來了,長椿侯罰俸一年,長椿侯夫人楊氏奪去誥命,貶為庶人。

侯府才沒了一萬兩銀子,罰俸一年無異於雪上加霜。而夫人被奪去誥命,更是天大的丟人,出門都抬不起頭來。

長椿侯提筆就寫了一封休書,丟到楊氏臉上。

楊氏幾乎瘋了,撲到長椿侯身上哀求:「表哥,你不能休了我啊,你休了我讓楠兒他們怎麼辦?有一個被休棄的母親,孩子們還怎麼抬得起頭來,以後他們連嫁娶都難了——」

長椿侯毫不留情把楊氏推開,冷冷道:「孩子們已經因為你抬不起頭來了,還用等以後嗎?你若懂事就不要吵鬧,侯府外的巷子裡給你留一處院子,從此老老實實過活吧。」

「表哥,表哥你為楠兒他們想一想,求你為楠兒他們想想吧!」

長椿侯冷笑:「你才該為孩子們想一想。你若一直佔著侯夫人的名分,卻無侯夫人的誥命,豈不讓人永遠記著他們有一個知法犯法、心xin歹毒的母親?楊氏,你不要不識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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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含淚望著長椿侯,睜大了眸子:「表哥,你不能這麼狠心,我是你的表妹啊。」

長椿侯面無表情:「不是我狠心,是我沒看清人,一直以為你是個純厚善良的,哪裡想到如此心腸。」

「表哥——」

長椿侯神色越發冷漠:「你不要忘了郡主是怎麼死的,若是不識趣,那就是你的下場!」

楊氏踉蹌後退,一臉錯愕,心底湧出深深的恐懼。

沒等三個兒女散學,楊氏就被趕出侯府,安置在一處半新不舊的宅子裡。

坐在陰冷昏暗的屋中,楊氏彷彿還在夢中。

這一定是場噩夢吧,她前一刻還是侯夫人,怎麼轉眼就成了下堂婦?

對,這就是夢,夢醒了就好了。

楊氏用力捏了手臂一下,立刻傳來鑽心的疼。

入目依然是低矮破舊的房間。

楊氏猛然衝出去,衝到院門口被攔下來。

「太太,侯爺吩咐了,這些日子您不能出去。」

「誰讓你叫我太太的?」楊氏揚手甩了守門婆子一巴掌。

婆子捂著臉,冷笑:「呦,您還以為自個兒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呢?也不想想誥命是誰奪的。」

那可是皇上下旨奪的誥命夫人的身份,還能翻身不成?

楊氏後退一步,死死盯著婆子。

婆子撇嘴:「您也別跟我一個下人置氣,還是想想自己目前的身份吧,要是惹惱了侯爺——」

守門婆子的臉在楊氏眼中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長椿侯猙獰的面龐。

她覺得這副面孔有些熟悉。

不可能的,以前表哥都對她柔聲細語,她怎麼會覺得這副表情熟悉呢?

寒風襲來,楊氏打了個冷顫,突然想了起來。

表哥這副表情她確實見過的,那是十二年前,表哥用枕頭捂住華陽郡主的臉時,就一直是這個表情。

只是當時她不覺得怕。

原來不是不怕,而是放到自己身上才曉得怕。

楊氏一步步後退,默默回了屋。

屋裡很昏暗,很糟糕,但她還有兒女,她比華陽郡主的處境還是強多了。

至少她的兩子一女都已長大,還養得那樣好。

只要兒女好,她就不算輸!

楊氏這般想著,竟覺得好受了些。

熬著吧,就像她少女時寄人籬下住在侯府小心翼翼熬著一樣。

人生在世,誰不是熬著呢,只要活著就有希望,總比華陽郡主那個短命鬼強。

許芳幾乎是一路跑到有間酒肆的。

離著傍晚還早,酒肆尚未開業,木門半掩著。

石焱正賣力掃著門前雪。

「駱姑娘來了嗎?」許芳問。

「來了。」石焱扶著掃帚看了氣喘籲籲的少女一眼。

「多謝。」許芳撂下一句話,掀開厚厚的棉門簾沖了進去。

石焱搖搖頭。

連一個姑娘家找駱姑娘都這麼積極,主子可倒好,來得還不如人家早。

駱笙正懶洋洋坐在櫃檯邊看女掌櫃整理帳冊,就見許芳匆匆走了過來。

她看著來人,眉眼鎮定。

許芳卻無法鎮定。

她快步走到駱笙面前,目光灼灼:「駱姑娘,你是怎麼做到的!」

她明明才向駱姑娘求助,怎麼眨眼間父親就被罰了俸祿,而繼母不但沒了誥命,還成了棄婦。

她狂喜,又不敢相信,哪怕親眼看著繼母被送走都不踏實。

只有找眼前比她還小的這個女孩子求證,才能心安。

「許大姑娘是指你繼母?」

許芳用力點頭。

駱笙微笑:「我說過了,一步步來,現在才剛開始呢。」

「才開始?」許芳喃喃。

繼母被休,只是開始嗎?

喜悅從心頭綻放,卻讓她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