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歸來風光正好(大結局)

發佈時間: 2024-12-07 16:3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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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門城樓。

春風拂面,高處不勝寒。

江書晚立於城頭,眺望遠方。

目之所及,一片春意盎然,車馬蕭蕭,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一如建始三年春,她入宮之時。

只是不同的是,當日,她和其他五位新人駕着馬車拖着行李,從午門入,一路往北,往深深不知幾許的後宮而去。

而今日,幾十輛馬車浩浩蕩蕩,從深宮處行來,一路往午門而去。

來時,所有人都帶着憧憬和希冀,懷中一腔熱血,要進宮大展宏圖。

有人在這裏拼死拼活,最後斷送了性命。

有人在這裏一念成空,終日青燈古佛。

有人在這裏渾渾噩噩,混喫等死。

這座深宮,吞盡了無數少女的青春和美夢,留下的只有血色和悲涼。

今日午門大開,她們如那金絲雀,終於掙脫了這座華麗的牢籠,飛向廣闊的天地。

“太后。”

紅綃眯着眼,手掌搭在額頭,墊腳遠眺,指着隊伍中的一個黑點道:

“太后,那好像是梅答應和宋常在。”

江書晚也眯起了眼,只見一輛馬車停在路邊,車上下來兩人,立在馬車邊朝這邊眺望。然後掀開裙子,跪在路邊鄭重地磕了三個頭。這才相互攙扶着,依依不捨地上車離去。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和無數個。

所有的馬車都在路邊陸續駐足,車上下來一個個黑點,朝着這邊跪拜。

江書晚輕輕一笑,道:

“這城樓上風真大!哀家這是迷了眼了。”

汀蘭和紅綃也紅了眼,陪笑道:

“是啊,奴婢們也是!”

身後不遠處,長樂歡快的高呼聲傳來:

“這城樓上風真大,正好放紙鳶!

瞧啊,母妃的破紙鳶居然也能飛起來了,居然連惠太妃和李太嬪的都比不過!錦心,你說是不是不公平?

璟兒,你也要?好,你走兩步到姐姐這裏來,姐姐就帶你去!

太后!太后,你快點兒啊!你手藝最好了,快糊一只飛得最高最高,爲我們報仇!”

太和門城樓上,一時飛起無數色彩斑斕的紙鳶。

是歡慶,也是告別!

……

……

……

崇山巍峨,春風不渡。

山的南邊和北面宛若兩個世界。

南邊鬱鬱蔥蔥,一片春意,北面還有冰雪未曾消融。

祁東來一行十人,已經在山間來來回回找尋了好幾個月了,至今一無所獲。他狠狠地砍下一叢茂草,坐在營地邊上補着鞋子上的漏洞。

“東哥,近日冰雪融化,河水暴漲。草木都開始生長,再這麼下去,所有的痕跡就都要被遮掩了。咱們……咱們還找嗎?”

一個隨從苦着臉,小心翼翼地試探。

祁東來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和蕭策曾有過幾面之緣,蕭策身手絕佳,武功卓絕,最關鍵的是他頭腦靈活,總能在不經意間想出很好的點子來。

他不信這樣一個聰明絕頂、功夫卓絕的人,會死得如此無聲無息?

太后不信,他也不信!

只要一天沒看到屍體,他就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繼續找!明天開始,咱們去山腳的村莊、鎮子上找找。這裏經歷一場大戰,鎮子上總會有些消息。”

“是!”

隨從有些高興,總算能去鎮子上找間客棧洗洗澡,躺平了睡個好覺了。這幾個月,東哥不喊累,他們幾個也不敢喊累。他朝着營地邊上一個簡陋的帳篷努了努嘴,壓低聲音道:

“東哥,那……那小子呢?”

祁東來側頭打眼看了一下,不搭理道:

“隨便她,要跟着就讓她跟着,她要是不跟,就給她留下食物和水。”

隨從應下。天色漸暗,他點起了火堆,坐在火堆旁烤肉乾。一想到明天就能下山,心裏美滋滋的。他順手從懷裏掏出一個陶壎,放在嘴邊嗚嗚吹了起來。

衆人見怪不怪,前些日子吹得難聽,近日倒是聽着有些意思起來。

突然,營地邊的那頂帳篷門簾一掀,那位清秀得不像樣的小哥幾步衝到他跟前,劈手奪過他手中的陶壎,厲聲喝問道:

“這哪來的?”

隨從被嚇一跳,倒地坐在草垛上。

祁東來伸手擋在隨從身前,冷聲道:

“貴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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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這是哪來的!”

那人又厲喝一聲,聲音中帶着絲絲顫抖,火光中好似眼圈都紅了起來。

祁東來自然知道眼前人就是裴若曦,太后飛鴿傳書跟他說了這事。

裴若曦女扮男裝,一個月前在山間和他們偶遇,就一路不遠不近地跟在了他們身後。他除了日常給予一些照拂,也不管她。

可現在他見裴若曦一臉激動,捏着那陶壎全身發抖,也覺察出事情的不對勁兒來。他嘩啦一下站起身來,指着那陶壎道:

“難道……難道這是……”

兩串眼淚滑落,裴若曦鬆開那隨從衣領子,啞然道:

“不錯,是他的。”

她手指在陶壎上拂過,陶壎底部一個“明”字,正是蕭策日夜佩戴從不離身的那只。

她曾問過蕭策,蕭策笑道:“我字明禮,這只陶壎是一個故人相贈。你問他是誰?她……她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祁東來道:

“我知道,月餘前,我們經過前面的山坳,山中有一獵戶,他腰間就彆着這只陶壎。我這隨從好附庸風雅,見着陶壎古樸,就出了高價購得。”

他話音剛落,轉身喝道:

“收拾營地,連夜趕到那個山坳獵戶家裏。”

兩日後,日落時分,一行人圍住了那獵戶。

獵戶戰戰發抖:

“我……我看那位軍爺傷得半死不活卻生得英武不凡,必是好人。

年前這裏剛發生過一場大戰,我看你們一個個獐頭鼠目,形容尾瑣,一看就不是好人!我自然是要拼死保護那位軍爺的,怎麼可能告訴你們他在我家中養傷……

那只陶壎?

那只陶壎他死死攥在手中,必是貴重之物,我……我只是一時貪心……”

祁東來想哭又想笑。

他們一行人在山裏轉了幾個月,可不就是邋里邋遢形容尾瑣嗎?

可也不能斷定他們就是壞人啊!

他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善一些,一撩亂糟糟打結了像野人一樣的頭髮,咬牙溫聲道:

“那這位軍爺呢?”

獵戶嚇得一個哆嗦,縮了縮脖子,道:

“他……他傷得很重,我叫他養好傷再說,可他說等不了了……”

“去哪裏了?”

“他……沒說。不過他說有個人處境很危險,他不能在這裏待太久。他得去救他……大概就這些了……你殺了我吧……”

裴若曦冷笑一聲,頹然走出了獵戶家。

生死一場,他還是忘不了她!

罷了!

罷了!

罷了!

“貴人,你去哪裏?”

祁東來追出來,在她身後喊。

去哪裏?

天大地大,既來了,總有她能去的地方,只是再不回那裏了。

……

鎧甲已碎,長刀已斷,行囊丟盡。

他一身布衣,一雙草鞋,一柄斷刀。

去時,黃沙滾滾,千軍萬馬。

歸來,孑然一身。

去時,滿天飄雪,千里冰封。

歸來,初夏時節,風光正好。

歷時數月,走走停停。

夕陽西下,倦鳥終須歸林,京都城頭已經遙遙在望。

路邊商販忙着收拾攤位準備打烊歸家、旅客揹着行囊腳步匆忙急着進城投店、田間地頭歸來的農戶扛着農具一邊罵着走路太慢的娘子,又忍不住回頭牽起她粗糙的手一同歸家……

一派國泰民安、盛世景象。

他笑了笑,果然她做得很好。

他放眼望去,今日京都的天還是那麼高、那麼藍,一如多年前初見:

他翻進江府後院偷摘蓮蓬,赤赤果果着上身鑽出水面甩着水珠子。擡頭一眼就看到了甩着大棒槌洗不完衣服的她,一臉驚恐瞪着他,可眼底卻閃爍着不屈的光。

“你就是本世子那個不爭氣的表妹?我叫蕭策,你叫我一聲表哥,我罩着你啊!”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