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傳話的士兵並未立刻離去,而是又清了清嗓子,道:“秦營長,方隊說他一會兒還得開會,請您儘量快點。”
秦崢狠狠一個挺撞,嗓音極低:“行。”
“……”余兮兮眉頭緊蹙,在他懷裡劇烈顛簸,唇咬得發白,用盡全力才克制住出聲的衝動。
可桌子不固定,在衝力作用下往後移,吱嘎一聲,似不堪重負,桌子腳也和水泥地面摩擦,噪音尖銳又刺耳。
門口的士兵:“……”
余兮兮驚得一顫,嚇壞了,慌忙用唇形抗議:“不要了,你快點兒出去。”
秦崢沒說話,兩手分別穿過她膝蓋彎處的腿窩兒,一下抱起來,壓牆上。她背貼著牆,纖細十指無意識地想抓住什麼,然後抱住他脖子,緊緊的,柔弱的身體抖如狂風暴雨中的一片葉。
他弓腰,激烈吻咬她的唇舌和脖頸。
門外,穿迷彩裝的年輕戰士一頭霧水,略上前,側耳去聽裡邊兒。
沒什麼動靜。
於是士兵試探著開口:“秦營長……”
懷裡的嬌軀頓時又不安地掙扎起來。秦崢眉心擰成個川字,抱緊她,暗暗咬牙:“你他媽還有事兒?”
這語氣陰沉不善,夾雜怒意,小戰士乾咳一聲,連忙道:“沒、沒了。”隨後腳步聲很快遠離。
等士兵走遠,余兮兮再忍不住,咬著秦崢的肩膀小聲罵他,嗚咽低泣:“你、你簡直是個混球……”
他用力蹭蹭她滾燙的臉蛋兒,低笑:“挺刺激?”
她拿指甲狠狠掐他:“壞蛋!”
“噓。”
秦崢吻了吻她的唇,嗓音低柔地哄:“乖點。情況特殊,我爭取半小時之內完事兒,回來再伺候你。”
*
結束時,外頭的天已經擦黑,幾隻叫不出名兒的鳥矮矮飛過天空,往巢穴的方向歸去。訓練場上仍迴響著戰士們的口號聲,洪亮渾厚,乍一聽,頗有幾分滌蕩山河的氣勢。
秦崢緩緩退出去,她軟綿綿的,臉頰乖巧貼著他的胸膛,平復呼吸,全身上下的皮膚都蒙上一層薄粉色。
他轉身把她放到牀上,拿被子從腳裹到脖子,然後低頭,親吻她汗濕的額頭,潮紅的臉頰,和略微紅腫的唇瓣。
余兮兮連說話都覺得費勁,動了動唇,嗓音嬌軟:“再不走,你們那個方隊應該要等睡著了。”
秦崢笑,食指勾逗她的下巴,“現在去也差不多”
她眸光閃了閃,“……會不會受罰?”
“不會。”
他語氣很淡,撿起T恤和軍褲套上,扣皮帶,“不是什麼要緊事兒。”
余兮兮眨眼,好奇地湊近一分,“你怎麼知道?”
秦崢微挑眉:“猜的。”
剛才士兵來叫門兒,原話是“儘量快點”,給人留足餘地,明顯不可能是什麼十萬火急的軍務。
她聽出他敷衍,癟癟嘴說了個“切”,隨後困意上頭,翻過身,柔軟卷髮在軍綠色的枕頭上鋪陳開,像一匹墨色的綢緞。
不多久,秦崢扯過外套隨手搭肩上,弓腰,揉她腦袋,“先走了。”
余兮兮眼皮打架,懶懶地應道:“拜拜。”
他又親了下她的鼻尖兒,“待會兒別忙洗澡。”
“為什麼呀?”
秦崢似笑非笑:“等我回來一起。”
她怔了下,旋即反應過來他在打什麼注意,臉發熱,隔著被子踢過去一腳。他躲都不躲,挨完後貼上去,抬起她的下巴又是一陣親吻,片刻道,“乖,閉眼睡覺。”
門開了,又關上。
天色暗下去,夕陽殘留的光芒已悉數被夜吞噬,屋子裡逐漸變得黑漆漆。好在黑暗並未持續多久,走廊的燈亮了,白色光線依稀投進來。
余兮兮攏了攏被子,閉上眼睛。
耳畔,不知哪個方隊的兵唱起了軍歌,嗓門兒粗粗的,全靠喊,根本聽不出調子:“軍號嘹亮步伐整齊,人民軍隊有鐵的紀律,服從命令是天職,條令條例要牢記……”
睡在駐地,聽著軍歌,她忽然就想起了山狼,嘯天,逐日,想起軍犬兵李成黝黑憨厚的臉,想起之前在基地工作的短短兩個月。那些日子,她掙脫了余衛國的束縛,遠離了那個由富二代組成的朋友圈,從事喜歡的職業,滿懷熱情,努力上進,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世事無常。後來,余衛國甩了她一巴掌;再後來,嘯天和逐日因為她的失誤藥物中毒……
短短幾天,她失去了父親,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工作,從雲端跌落,摔進了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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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
還有這個地方能躲。
“……”余兮兮沉默看著窗外,窗戶沒關,微涼的山風溫柔吹進來,帶著絲絲泥土味兒。自然的,清新的,聞不到任何工業痕跡。
這一刻,她的心忽然就靜下來。
正神遊天外,背包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余兮兮回魂兒,撐身拿包,費力掏了半天才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李成同志。
她皺眉,別過頭用力清了清嗓子,然後才接起:“喂,小李同志?”
李成的聲音從聽筒傳出,像是松了口氣,道:“謝天謝地。余醫生,你總算接電話了。”
“……你之前給我打過?”
“對啊。從昨兒晚上就開始打了,一直沒人接,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兒了呢!”
余兮兮抱歉:“不好意思,之前一直沒看手機。”
“原來是這樣。”李成嘀咕著,又關切地問:“那你還好吧?”
“沒什麼事。”她道:“對了,嘯天和逐日的情況怎麼樣?”
“我就是想跟你說這個。放心吧,那倆防暴犬已經沒大礙了。”李成說著又歎了口氣,有些憤然,“這事兒羅隊也太草率了,什麼都沒查清楚,居然就讓你……”
這孩子一貫單純善良,心眼兒實在。余兮兮有些無奈,說:“這事怎麼也怪不到羅隊頭上。你想,當時現場有那麼多領導,我一個實習醫師帶犬只已經不符規定了,他再不處理我,整個基地都得倒楣。”
利害關係分析了,但李成還是想不通,只道:“無論如何,你平時的工作情況大家都有目共睹,我覺得這件事肯定有誤會!”
她苦笑,“謝謝你相信我。”
那頭靜了半天,終於遲疑地問出一句:“余醫生,秦營長現在在石川峽,我聯繫不上。要不,咱想辦法,托人跟他說一聲?”
聞言,余兮兮臉色微沉,想也不想便道:“不必了。這件事暫時不要讓他知道。”
“啊?為什麼啊?”
“不為什麼。”余兮兮淡淡的,換另一隻手拿手機,“總之你聽我的就好。”
見她態度堅決,李成也不好再多言,只囁嚅了下,道:“那,好吧。”
*
拂曉大隊成立多年,期間,駐地搬遷三次,最終落腳在石川峽這個小縣城,深深紮根。
暮色中,一棟辦公樓矗立在宿舍區和醫院的左前方。四層高的樓房,占地面積不大,外觀老舊,牆面斑駁,遍佈大片大片爬牆虎,看上去,很有些年頭了。
辦公室裡,一個三十七八歲的男人站在窗邊兒抽煙,身材健碩,相貌周正,青白色的煙霧在唇間吞吐。
腳步聲從走廊的另一頭響起,略急促,然後,一個年輕士兵站在門口高聲喊:“報告!方隊,秦營長來了!”
“……”那人回頭,一把掐滅手裡的煙,低聲嘀咕:“媽的,等了四十來分鐘,這臭小子。”
緊接著又是一陣腳步聲,速度也不慢,但穩健有力,教人聽不出絲毫慌張。他側目瞧門口,看見個挺拔高大的男人,迷彩短袖裹著一副結實身軀,底下的腿格外長,唇緊抿,面容冷峻,沒什麼表情。
秦崢站門口:“報告。”
方義武把手裡的煙頭仍垃圾桶裡,甩過去倆字兒:“進來!”
秦崢上前幾步,站定。
方義武繞到辦公桌後頭坐下,一轉頭,看見他前胸和後背的衣服全都是汗,整個人神清氣爽。不禁皺起眉:“四十分鐘之前蔣飛就回來了。結果你這會兒才來,幹什麼去了?”
秦崢冷著臉,眉毛都沒動一下,“拉稀。”
“……”方義武靜默,伸手點點他衣裳,“那這麼多汗?”
“天熱。”
“……”方隊一聲冷哼,懶得跟他鬼扯,身體後仰靠椅背,食指點桌面:“我聽說,你媳婦兒從雲城跑過來探親了?”
“對。”
“之前你為什麼不給組織打報告?先斬後奏,符合哪門子規定?”
“之前她也沒跟我打報告。”
方義武給氣得笑出來,“合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兒,你教育媳婦兒教育得還挺成功。”臉色一沉,桌子敲得邦邦響:“當部隊是姥姥家呢,愛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他面無表情,沒吭聲。
部隊對家屬探親有規定,通常都要求家屬探親之前提交申請。但規定是規定,許多戰士家屬怕申請失敗,在來部隊之前都不會提前打招呼,久而久之,大家也習以為常。
方義武罵完消了火,自然也沒真打算追究,只點了根煙,不大自然地道:“家屬區那邊兒收拾出來了麼?要實在嫌髒嫌麻煩,就住你嫂子那屋去,她前幾天剛走,屋裡乾淨,牀單被套也有新的。”
秦崢沒什麼語氣,“不用。我媳婦兒跟我睡。”
方義武嗤:“一米二的牀,你他媽那麼大塊頭,怎麼睡?”
秦崢淡淡看他一眼:“這他媽也要彙報?”
“……”
方義武被煙嗆得咳嗽一聲,頓幾秒,道,“愛怎麼睡怎麼睡,誰稀得管你……”說完用力清了清嗓子,伸手指秦崢,聲音壓低:“先說清楚,這裡是駐地,你給老子悠著點兒。帶好手底下的兵,抓緊安排各項訓練,別成天尋思搞那個。”
*
一個多月未見,秦崢忍耐太久,需索起來便半點不知節制。當晚,余兮兮累得散架,直到淩晨四點多才終於有機會休息。
她蜷成小小一團,腰間沉重,男人從背後摟緊她,身軀嚴絲密縫貼合。
須臾,低沉嗓音從耳朵邊響起,柔聲問:“疼不疼?”
“……”余兮兮下意識地縮脖子,搖頭,忽然又想起什麼,轉過身,雙頰通紅,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你、你又全都弄進去了?”
秦崢一臉平靜地點頭,“嗯。”
余兮兮無語,拉高被子蓋住整張臉,有點想哭:“沒什麼,晚安。”
這個男人似乎絲毫不介意她會不會懷孕,之前提過,他反而一臉淡然地說有了就生。她很佩服,這心態著實是太好了點兒。
次日,石川峽迎來個雲朗風清的好天氣。
秦崢今天給手下的兵派了野外偵察訓練,六點整,分隊準時集合出發。余兮兮迷糊睜開眼,將好聽見軍卡的引擎轟隆,載著一車的人平緩馳出駐地。
再次醒來已經是上午九點多。
她起牀簡單梳洗了一番,列了個清單,填了張出門條,然後便走出大門,準備去縣城中心買東西。
石川峽並不發達,沒有滴滴也沒有優步,她沿著大路往前走,好半晌才攔下一輛電動三輪車。
車主是個頭髮花白的大爺,要價公道,去縣城中心只收七塊錢。余兮兮沒還價,直接坐了上去。
大爺樂呵呵的,隨口問:“姑娘哪兒人呐?”
“哦,雲城的。”
“難怪,我就說像雲城口音。”大爺笑起來,“來石川峽玩?”
余兮兮不好多說,也笑笑,“差不多。”
大爺說:“來這兒就對啦。我們這兒可是好地方,山好水好,比你們大城市養人。”
一路閒聊,不知不覺周圍就熱鬧起來。
大爺把余兮兮放下來,又熱心地給她指路:“你要買東西,這條路往左走就有個超市。要吃飯的話咧,有一家豆花魚不錯,也在這條路上,生意好得很。”
“謝謝啊大爺。”
余兮兮揮了揮手,轉過身,順著下坡路筆直往前。
街道上,時不時就能遇見些穿草鞋,背背篼的人,蔸裡玉米蔬菜裝得滿滿,抄著一口本地方言,有說有笑。
鄉下景象余兮兮沒見過,覺得新奇,趕緊拿出手機拍拍錄錄。
左轉時沒留神兒,腳下一崴,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下。
“……”余兮兮低呼著摔倒下去,屁股鈍痛,頭昏眼花。
街邊兒一個女人目睹這一幕,慢悠悠走過來,嗓門兒拔高,“張媽,你家孫子又調皮,把椅子搬到路中間,還摔著人了咧!”
緊接著就是一個中年婦人驚乍乍的罵聲:“哎呀這個死娃娃!”
一時間,小孩兒的哭聲和大人的打罵聲交織成片。
隨後又是那個女人的聲音,輕描淡寫的:“來,我拉你。”
“……”余兮兮甩了甩頭,目光落在那只手上:膚色白膩,指根纖細,小拇指上套著一個成色上佳的翡翠戒指,極其地養尊處優。
她微怔,目光從頭到腳打量那人–
三十五歲上下,卷髮懶盤,皮膚雪白,身上穿牡丹刺繡旗袍,細腰翹臀,曲線曼妙。細細的眉細細的眼,嘴唇塗著豔紅色唇膏,這五官,拆分開來並不算出眾,但組合在一起卻極有味道,曼麗,妖嬈,風情萬種。
余兮兮握住了那只手,女人把她拉了起來。
“謝謝啊……”
“不客氣。”女人勾嘴角,“小妹妹,出門要看路。”說完轉過身,嘴裡哼曲兒,款款進了一家黑漆漆的門店。
這種小地方,居然能見到這麼漂亮的女人。
余兮兮來了幾分興致,視線上移,看向那家店的招牌:一夜晴酒吧。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