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任離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想伸過來揉揉她的腦袋,江蘿敏捷地避開了。
不遠處的巷子口,朦朧的雨霧氤氳著少年清冷疏淡的身影。
他撐著黑傘,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
夜間,江蘿做完了家庭作業,惦記著祁盛說他手肘破皮的事情,給他發了一條扣扣消息——
豬豬蘿:“手怎麽樣?創可貼收到了嗎。”
消息發出去之後,她便一直沒有下扣扣,用僅剩不多的流量登陸著,等待著他的回音。
從九點到十點,祁盛一直一直沒有回消息。
等待回信的時光無比漫長,她將手機音量調到最大,時不時便戳進扣扣裡,看著那個晦暗的灰色企鵝頭像。
祁盛沒有用自定義頭像,他一直用的是最原始的男生企鵝頭像,看著就像是不怎麽用社交軟件的那類人。
以前他回消息很快的。
今天一直沒登錄嗎。
江蘿感覺胸口像堵塞的管道一樣,連呼吸都有些不暢快了,入睡前,她躺在牀上,又試探xin地給祁盛發了一條消息——
“在?”
只聽手機傳來“叮咚”一聲響,江蘿的心臟跟著哆嗦了一下。
不過,不是祁盛的企鵝頭像的跳動,而是來自於【霧宿巷炸街小分隊】大群裡,孟纖纖發了一條消息——
一隻纖纖:“親們,周末一起去網吧玩《勁舞團》怎麽樣?”
メ半世惆悵(胖子):“哪些人啊!”
一隻纖纖:“目前我隻約了豬豬,你們也一起來啊,人多好玩一點。”
流浪、青年(煤球):“I’m in。”
一隻纖纖:“@豬豬蘿,對了,到時候把任離也叫上哦,我們開情侶舞步。【壞笑】”
胖子和煤球紛紛起哄,在群裡瘋狂發著促狹的表情包。
江蘿看到這條艾特她的消息,不知道該怎麽回,隻好也跟著回了個表情——
豬豬蘿:“【汗】”
一隻纖纖:“@祁盛,組情侶嗎?”
兩分鍾後,祁盛回道:“可以。”
江蘿看到他的企鵝頭像出現的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麽,懸在心上的利刃“嗖”的一下落下來,深深刺入心臟。
十六年來她所遭受的無數的嘲諷、白眼、奚落…都比不上這一刻心臟所承受的千鈞之力。
她頓時丟開了手機,抱緊了枕頭,深深地呼吸著,緩解著那種宛如針扎一般綿長又細密的鈍痛。
*
次日清晨,江猛男做好了熱氣騰騰的面條端上桌,一回頭看到門邊的江蘿,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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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啊啊啊啊啊!”
小姑娘濃密如瀑的黑發散在前面,穿著白色泡泡袖睡裙,沒精打采地倚在門邊,拉長調子喚了聲:“爸…好困啊。”
江猛男薅開她前面的黑發,看到小姑娘臉上的倦怠和厚厚的黑眼圈:“你昨晚夢遊去啦?”
“我不開心。”小姑娘抱住了江猛男的腰,宛如嚶嚶怪一般跟她爸撒嬌,“祁盛答應跟孟纖纖跳情侶舞步,還不回我消息。”
“……”
這幫中二的青椿期少男少女,簡直就是江猛男每天的快樂源泉,他強忍著上揚的嘴角,拿梳子理著小姑奶亂糟糟的腦袋:“情侶舞步?”
“昂。”
江猛男腦海裡已經浮現了一副詭異畫面:“什麽鬼東西?”
江蘿連忙解釋道:“是《勁舞團》啦,不是現實中的那種,就遊戲裡扮成情侶。”
“哦,玩個遊戲而已,這有啥。”
“算了,本來也沒什麽。”
江蘿其實也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她來到洗手間,用涼水拍了拍臉,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她很會調節情緒,昨晚的不開心已經被她消化了,她劃掉了筆記本上所有與祁盛有關的詩句,暗暗發誓再不要癡心妄想。
以前,她很羨慕孟纖纖,羨慕她漂亮的臉蛋和美好的身材,羨慕她有好多好多朋友。
但唯獨一件事,江蘿絕不羨慕她,那就是她對祁盛拿得起、放不下的喜歡。
她眼睜睜看著孟纖纖在求而不得的汪洋裡沉淪,無處逃生、無人可救,每天被另一個人的一舉一動牽動著視線,支配著情緒。
而那個人壓根不搭理她。
孟纖纖給他寫了一封一封不會寄出的信箋,搜集他所有的興趣愛好,甚至買跟他類似顏色風格的衣服,扮成情侶裝的樣子……
江蘿發誓,自己絕不要這樣卑微地喜歡一個人。
絕不。
所以,經過一夜的內心搏鬥,她終於把自己心裡的那點兒不合時宜的小火苗扼殺在了搖籃裡。
“爸,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好好學習。”
江猛男挑著面條,呼嚕呼嚕地吃著:“義務教育十多年,也就還剩一兩年,你特麽的現在才決定要好好學習?”
“唔…”江蘿撇撇嘴,“反正我已經看破紅塵,我要衝986和211。”
“986?”
江蘿不確定地問:“987?”
“它有沒有可能叫985?”
“呃…”
吃過早飯,江猛男拎著女兒的書包,跟她一起下樓,準備去菜市場買點新鮮的食材,為晚上的大排檔做準備。
樓下,穿著嶄新黑夾克牛仔褲的任離早已等候多時了。
他坐在江蘿的自行車邊,挑眉看著樓梯口的小姑娘:“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