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9章 攤牌
周末季縝沒有補習課,趙水無却要加班。她跟的項目最近正要進入收尾階段,大家都快馬加鞭想處理完,校對和審核的事務很多。反正季縝已經習慣這裡的生活,也有地址,餓了就叫外賣,她完全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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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那筆「服務費」以後,季縝安分很多,雖然每天還是用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盯她,就像樓下鄰居養的金毛犬,但好在沒再做出亂撒錢的土豪舉動。
她收拾好東西出門了,叫季縝在家注意安全。
其實他的體格真遇到危險,也要比趙水無的戰鬥力强,她連自己都不擔心,還要反過來囑咐他,有些杞人憂天。
季縝和朋友約了打匹配,今天手感不錯,隊友們又都有默契,大家發揮正常,勝率可觀。正打算開新一局,他聽到有人按門鈴。
季縝在語音裡打了招呼,一窺猫眼,還是住在對面那個人。
他想也不想就把門拉開,緊盯他:「有事嗎」
白璟川已經能料想到開門的仍會是他,面色從容:「她在家嗎」
不指名不道姓,弄得好像你們多熟似的。季縝心裡嘀咕,他可還記得趙水無親口說過,她和這鄰居不熟,沒見過幾次。
「她出去了,有什麽事你跟我說吧,我晚上轉達給她。」他特意强調了「晚上」二字,哼哼,氣死你。
白璟川假意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從身後拿出一個紙盒:「那麻煩你幫我轉交一下這個。我算了下日子,上次給她的香熏蠟燭應該快用完了,怕她找不到在哪裡買,乾脆送過來。」
季縝看著他手上那個白色方盒,不想接,但這樣會顯得他很小氣,糾結幾秒,不情不願地拿過來。
「我替她謝謝你。」他還想再扳回一局。
「不用,她已經親口謝過我了。」白璟川微笑著回答他,表情比上次不知真摯多少,「倒是勞煩你跑個腿。」
「不客氣。」
門在白璟川轉身前被合上,聲音震得有些響,他笑意未斂,拿出手機向趙水無通個氣。
以前他倒還不知道,原來有時候,閉門羹也能讓人吃得這麽開心的。
季縝關好門,想也沒想地拆開紙盒。
他取出黑色燭杯,和放在玄關櫃上的那個認真對比,發現還真的是一模一樣,就連寫的味道都一模一樣。
他怏怏地坐回沙發,拿起耳機:「不打了,退了。」
一直在等待他的隊友們還沒反應過來,只看到提示,季縝退出語音聊天,頭像緊跟著灰下去。
趙水無吃過午飯才回家,推開門,鼻腔裡竄入好大股熟悉的香氣,玄關櫃的蠟燭仍在原處。她換鞋進屋,茶几上另有一杯熏燭搖曳著火光,拆開的包裝盒就在旁邊。
「怎麽直接用新的了」趙水無問,「先把玄關的用完呀,那個就剩一丁點了。」
季縝縮在沙發上,雙臂抱住膝蓋,不抬頭隻抬眼珠,瞧她:「你不是說你跟對門那個不熟麽,不熟還專門給你送蠟燭」
「噢,鄰居嘛,我們當然會偶爾有聯繫的。」趙水無面對他的質問還很輕鬆,取了滅燭器蓋上,燭芯頭上立馬只剩些白烟在搖。
他這次可不如那天那樣好糊弄:「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鄰裡關係啊。」她還是答,「他有女朋友的,你們老師,你忘了麽還是你告訴我的。」
「我問過我同學了,張亞青說他們不是情侶關係,只是以前認識。」
趙水無聽著心想,可不是麽,沒有比他倆之間更認識的「舊識」了。
季縝見她半天不說話,以爲是她理虧,從背後扔出一盒避孕套包裝,開過封的:「我在你牀頭櫃上找到的。」
這就有些太逾越了,趙水無的臉拉了下來:「我沒有允許你隨意進出我房間。」
可他正在氣頭上,聲音反倒更高幾度:「你和誰用過這個」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是不是和他」
「季縝。」趙水無掩飾不住惱火,幾乎是不帶任何感情地喊他的名字,「你再這樣我真的會生氣的。」
其實她已經生氣了,季縝當然看得出來,可他也是一樣:「鄰居可以,我爸可以,去他媽的,怎麽我就不可以而且他們對你都不是真心的,只有我是真的喜歡你」
「等你達到我的標準再來談喜歡不喜歡的事情吧。」趙水無把蠟燭放回包裝盒,拿到電視機櫃下層避光的地方。
他從沙發上翻下來,追在她身後:「那你是什麽標準」
「你也知道我喜歡過你爸。」既然他那麽執著於喜歡不喜歡,她乾脆就從這個方向回答,「他相比起你而言,無論從性格、事業、社會地位等等層面來看,都相當於你的高配版,毋庸置疑。所以你憑什麽會認爲,我在喜歡過他以後,你這個低配版還能入我的眼」
「我……」季縝努力尋找足以反駁她的答案,「我也不是哪裡都比不過他的。」
「比如」
「我比他年輕」
趙水無簡直不掩飾心中的嗤笑,再度反問他:「你以爲年輕是資本麽」
他一時語塞。
尚不等他張口,她再添一刀:「或許對於某些年齡層來說,是,但對於你,一個高中生,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在社會上沒有建構起任何資源往來,更別說做過什麽貢獻,甚至學歷也還達不到大衆基準,你的一切都仰仗於你爸。既然如此,我爲什麽要繞著彎地選你,不直接去選他呢你別忘了,他當初可沒想著甩掉我。」
換言之,她和季廣紳還有感情基礎。
趙水無這麽邊說邊想,忽然覺得,是啊,夏彰都比他强。人家好歹有車有房有工作,同樣對她有感情,只是沒他這麽堅定而已。但是季縝的這份堅定,說白了,也幷沒有多實在。
她相信這世界上肯定有從一見鍾情到至死不渝的感情,也相信童話故事有它的現實版本。只是這些都不會發生在她身上而已。
但現在這些話,都只會被季縝當作拒絕她的藉口,甚至是不願意面對感情的懦弱,所以趙水無又道:「更何况,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這下,她把他所有的話都堵死了。
季縝陷入漫長的沉默之中,他很想再說點什麽,爲自己爭取一番,但又無話可說。所有他能想到的,都已被她逐個反駁。
「我覺得你需要點時間,來弄清楚你對我的感情。」趙水無建議他,「不然這周末你回家住吧。」
她雖然不是在下逐客令,可話都這麽說,季縝哪好意思再繼續死皮賴臉下去。
沒過多久,他收拾好大部分東西,背上書包,在門口向她道別。
趙水無這時候倒放寬了口風:「等你想清楚了,隨時可以回來。」
不過他要真是想清楚了,哪還會想回來。
從陽臺看見季縝拐到通往大門的路上,垂頭喪氣的身影漸漸被茂密的樹枝淹沒,趙水無回屋裡做例行清掃。家裡忽然少了個人,竟然感覺還有些冷清但自由
大掃除結束,趙水無擦擦汗,把季縝用過的枕頭被褥收起來,架上電腦,打開最新一期綜藝,倒杯水。沒過多久,整個客廳被她「咯咯咯」的笑聲填滿。
她看到眼睛酸脹,伸個懶腰,下地走一走,活動筋骨。有人按她的門禁,是何露。
這是她頭回來拜訪,趙水無幷不覺得只是普通的串門,放她上來。
剛一進門,何露就紅了眼眶,嚇得趙水無趕緊安慰,問她發生什麽了不是趙水無陰暗,她第一個想到的原因就是夏彰。
而何露答的也是:「我們最近……感情進展很奇怪。」
「怎麽了」趙水無拍拍她的背,把茶几上的抽紙拿過來,放她腿上。
何露抽一張捏在手裡:「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疑神疑鬼,可是從那天你們爬山回來開始,夏彰就總是對我愛答不理的。我開始還以爲他是爬山累了,需要休息,可現在都過去這麽久,他還是這樣。」
趙水無試探:「你有問過他嗎」
「旁敲側擊過,可他什麽也沒說。我偷偷看了他的手機,沒發現异樣。所以我聽說,那天爬山的時候你和他後半程幾乎都走在一起,就想來問問,你當時有沒有發現什麽」
何露邊說著,眼神朝趙水無臉上斜過來。
「我怎麽知道呢。」趙水無嘴巴一抿,對上她的視綫,「我和夏彰從那天以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
「這樣嗎……」她又把頭轉了回去,用紙捂住輕聲啜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比我和夏彰都大幾歲,很多事情看得更明白,你要是發現了什麽,無論是好是壞,請一定告訴我。」
「當然了,如果我知道的話。」
「謝謝你。」何露勉强地衝她笑,幷沒有因她的承諾得到安慰,還是憂心忡忡的模樣。
趙水無繼續拍著她的背,另一手捂住肚子。剛才綜藝看得太投入,她絲毫沒注意到晚飯時間已過,沒有點外賣,現在有點餓。但何露正在這個情緒中,她又不好打攪。
拯救她的是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
她看也沒看來電顯示,趕緊接通,現在哪怕是保險推銷她都很有興致聽。
可是電話那邊是一通混沌,有人在叫趙水無的名字,後來愈發親切:「水水……水水……」
趙水無聽了好半天,才判斷出那是季縝:「你怎麽回事」
聽到她清脆的聲音,季縝打個嗝,躺在地板上,把手機抱得更緊,還是不說話,只叫她。
「你在哪」她看見何露正好奇地望過來。
「我在家……」他說,「家裡只有我一個人,好冷清……」
「你等等,我馬上過來。」趙水無頭都大了,聽那樣子,季縝多半是喝醉了在撒酒瘋。她挂上電話,回身對何露抱歉,「抱歉啊,我這裡出了點事,小朋友鬧脾氣,我得過去看看他,免得他做出什麽來。」
「小朋友」何露止住抽咽,原本憂愁的面容上,拉出幾分試探的笑,「不會是你的小男朋友吧」
「當然不是。」趙水無想也沒想地先否認,可她轉念想到何露剛才的言行,乾脆又刻意地補上句,「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