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做愛嗎?
推開休息室的門,秦墨正站在窗臺邊抽煙。
一口接一口的吸吐,力度有點猛。
「我遇見思婉妹妹了。」
沈嶼陽有心調系他,音量提的很高。
秦墨回身看他,眼底充斥著灼人的戾氣。
縱然做好了充分的心情準備,沈嶼陽還是被這死亡凝視驚到。
「別激動。」他趕忙接話:「我保證不會碰她,這點面子還是得給你。」
他可不敢玩太大,秦墨這個變態,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
秦墨眼底的寒光漸收。
下一秒,沈嶼陽的手放在心臟處。
媽呀,差點以為今天要死這了。
決心雖表,可調侃不能少,沈嶼陽這人就這樣,好了傷疤忘了疼。
他悠悠的點燃一根煙,視線落在他的唇上,相同的位置,跟林思婉大同小異的傷疤。
「她唇上有傷口,你咬的?」他問秦墨。
秦墨偏過頭,懶得搭理他。
他一臉玩味的笑,「沒想到這思婉妹妹還挺帶勁的,居然能讓你這千年性冷淡開了葷,你別說,這咬來咬去還挺激烈…」
「嗖。」
一道火光伴隨著他的尾音火速朝他的方向襲來。
精准落在他衣服上的那一瞬,沈嶼陽幾乎跳了起來。
瞥了眼衣服上被煙頭燙出的小洞,瞬間不淡定了。
「秦墨你個瘋子,我衣服可是國外定制款,媽的,弄壞了你賠的起嗎?」
發洩完的下一秒,始作俑者默默點燃一根煙,面色毫無波瀾。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準確說來,是炫富找錯對象了。
同秦大少年比身價,簡直是找死。
秦墨輕吐一口煙,看著他,音色平靜:「你也有傷口了。」
沈嶼陽一口鮮血倏然湧上心頭。
嘖,這能怪誰?
還不是自己犯踐,該!
天氣轉涼。
林思婉體寒,尤其怕冷。
睡衣外套上一件厚厚的開衫,身子才熱起來。
感冒好得挺快,燒一退,身體也迅速恢復過來。
只是唇上的口子,都幾天了,絲毫不見有消退的意思。
林思婉對著鏡子輕撫自己的傷口,「嘶。」
她淚汪汪的癟嘴,他下口可真重。
回國後,林思婉第一次打開速寫本。
她一直都這樣,習慣用畫記錄所發生的事。
在她看來,每一幅畫都是生動,富有靈魂的。
用畫來表達自己豐富的情緒,這是她在異國求學時最好的宣洩方式。
速寫畫的很快,不多會,已完成了三幅畫。
她停下筆的那一刻,呆住了。
秦墨,三幅畫都是他。
初見時他冷漠孤傲的臉。
泳池邊一襲濕透的黑衣,涼似冰霜的眼。
還有,他嘴角處的淺笑,唇上有被她咬的傷口。
下意識的舉動是最可怕的,因為那是你內心的訴求。
林思婉,好像真的中毒了。
秦墨就是那瓶劇毒的藥水,不經意間她已全數喝下。
而未知的解藥,她也不知該去何處尋。
深吸一口氣,林思婉驟然合上速寫本。
她告訴自己:「別發瘋了林思婉,錯覺,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慌張的將速寫本藏到抽屜最深處,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安心些。
回到牀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林思婉知道,今夜又注定難眠了。
第二天林思婉下樓時,見到了許久不見的秦鈺。
他正端坐在餐桌上,優雅的吃早餐,旁邊的秘書交代著工作事宜。
見她下樓,他慈愛的衝她問好,噓寒問暖了幾句後,匆匆離去,臨走前留下了他的私人名片。
「小婉,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林思婉點頭,禮貌的收好名片。
週五下午第三節課,是一年3班所有女生昂首期盼的時刻。
體育課,看似普通,卻因為跟三年3班的體育課在同一時刻,被渡上一層金。
三年3班,秦墨所在的班級。
下午第二節課,女生圈便沸騰了。
所有女生開始花樣百出的折騰自己的衣服,還有臉。
林思婉初次見到此景簡直驚為天人。
百褶裙邊幾乎被拉到大腿根處,微微彎腰就會走光。
襯衣扣子解到只差完全敞開的程度了。
各式各樣的化妝品堆積在課桌上,每個人都對著鏡子細細描繪自己的臉。
這節課臨近結束時,全班女生只剩下林思婉一人,素著一張臉。
在濃妝人群的女生群裡,尤為顯眼。
她想,待會她就這樣樸素的躲在人群中,儘量不去看他就好了。
上課已經過去十分鐘,體育老師嗓子都快喊啞了,欲哭無淚的看著女生們對著隔壁隊伍搔首弄姿。
林思婉全程聚焦點都在體育老師那張可悲可泣的黑臉上。
她嘴角微揚,這畫面還挺有意思。
「思婉。」有人喚她,她偏過頭,楊雪接著說:「我可能眼花了,秦墨學長唇上好像有個傷口,天啊,難道是女朋友咬的?你說他不會有女朋友了吧?」
林思婉這才把視線挪到隔壁隊伍,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秦墨,而那天在超市前同她說話的男生,同他站在一起。
他說他是秦墨的朋友。
秦墨穿著極普通的黑色衛衣,面無表情的站著,他前額的碎發略長,剛好遮住他陰沉的眸子。
他身邊的男生卻同他風格恰恰相反,體育課居然穿著嫩白的毛衣,頭髮修剪的俐落,露出明朗的五官,偶爾衝這邊笑笑,尖叫聲響徹整個操場。
林思婉好奇,個性氣質完全相左的兩人,是如何成為朋友的。
「思婉?」楊雪喚她。
她回過神,小聲道:「不好意思,我看不清楚。」
楊雪自顧自的說:「要真是女生咬的,我絕對要殺了她。」
眼底寒光乍泄,「殺」字她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林思婉心一顫,更堅定了自己閉口不談的決心。
沈嶼陽輕觸秦墨的手臂,「那是思婉妹妹吧?」
秦墨依舊冷冷的注視著前方,不為所動。
「唉我說你,給點反應行嗎?」
秦墨這才偏頭撇了那邊一眼,僅僅一個側目罷了,女生們喊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林思婉身處其中,感覺耳膜都要被戳破了。
突然有雙手從後面輕輕捂住她的耳朵,掌心傳來溫熱的感覺。
林思婉回頭。
是一個乾乾淨淨的男生。
「很吵是不是?」他開口跟她說話。
林思婉想起了他的名字,宋艇言,她們班的班長。
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聽說家境也不錯。
若不是秦墨的光環太過耀眼,這種王子型的男人也是很招女生喜歡的。
她禮貌的回答:「還好。」
宋艇言看著她笑,眉眼彎著好看的弧度。
金燦燦的陽光散落在兩人身上,遠處看如同一副純情的初戀圖。
兩人的互動被秦墨盡收眼底。
沈嶼陽瞧見了,問他:「那誰啊?」
他沒回答,只是臉沉的極快,眼底間佈滿了灼熱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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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血色,往深了些,是鮮紅濃烈的,嗜血的色彩。
完了,沈嶼陽有種不詳的預感,看他這臉色怕是要出事了。
女生們還沉浸在剛剛秦墨那驚鴻一瞥中,欣喜的不知所措。
不知是誰說了句:「秦墨學長是在看我。」
頃刻間,硝煙四氣,女生們扭打的速度太快,林思婉深處其中,即使宋艇言竭盡全力的護住她,推搡間,她還是被推到在地。
右腳膝蓋處被地面重重摩擦了幾下。
體育老師見了,氣的哨子吹破了天。
人群散開,她攤坐在地上,皺著眉,很難受的樣子,右腿膝蓋上已經開始往外滲出血跡。
宋艇言蹲下身子輕柔的詢問她情況。
體育老師讓他送林思婉去醫務室,宋艇言將她扶起,握緊她的手臂,一點一點順著她挪動。
沈嶼陽盯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偏頭看向秦墨。
秦墨的視線,直直的落在扶著她的那隻手上,煙癮突然就上來了,他習慣性摸口袋,空的。
對了,煙在休息室裡。
沈嶼陽不過晚了十分鐘進入休息室,裡面已然一片狼藉。
所有擺設都被撕成碎片,木渣鋪滿整個房間,連個乾淨的落腳處都找不到。
施暴者是用了多大力,可想而知。
唯一慶倖的是,他的目標不是人,不然以他現在的戾氣,後果不堪設想。
沈嶼陽點燃一根煙,就著這慘烈的場景吸了兩口,開始打電話找人過來收拾殘局。
宋艇言想留下來陪她處理完傷口,被她婉拒了。
還有課要上,沒必要耽誤別人學習。
傷口處理好,校醫也下班了。
包紮好的傷口處仍然很疼,林思婉選擇先在醫務室休息。
頭頂光亮驟暗,她微微睜眼。
是秦墨。
他就站在她病牀旁,定定的看著她,臉上的戾氣還未完全消退。
她一愣。
隨後,她的視線落在他垂在身側的雙手上,上面有很深的傷口,不止一條,還在往外滲著鮮紅的血。
「你的手…」她驚到了,聲音微微顫著,眼底裹著一層薄薄的水氣。
傷口那麼多又那麼深,他應該很疼吧?
秦墨看著她,一言不發。
林思婉急了,眼眶通紅,「你先處理傷口好不好?」
像是哄小孩子的語氣,秦墨恍惚了,腦海中的片段又不斷浮現出來。
畫室裡,玩耍間,幼年秦墨不小心將玩具車砸到了畫上,畫上的人物瞬間破了個極大的口子,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的他,眼淚刷刷刷的流。
母親的視線落在被撕開的口子上,畫上是他心愛的男人,英俊的面容被一分為二,她伸出手,深情的撫摸那個口子。
就像是在撫摸男人般,那麼溫柔,那麼細膩。
再低頭看向他時,眼底的厭惡噴湧而出,即使那時他才6歲,但這個眼神,他大概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那種恨,是深入骨髓的。
整桶紅色顏料從他頭頂處傾瀉而下,他渾身上下被染得通紅,瑟瑟的顫抖著小身子。
她突然咧嘴笑了,這畫面似乎讓她心情很愉悅。
接下來是綠色顏料,他就像個玩偶似得,待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仍她盡情的發洩。
還有藍的..黃的..
「秦墨…秦墨…秦墨…」
有聲音在喚他,他聽見了,瞳孔開始慢慢聚焦。
手指被人輕輕拉住,垂眸,是一張哭的梨花帶雨的臉。
「為什麼哭?」秦墨開口問她。
林思婉哽咽:「我…我控制不了….你可以…先處理傷口.嗎?」
他攤開自己另一側的手心,上面佈滿了深淺不一的傷口,血肉模糊,看著滲人。
他突然笑了,似冷笑,又似苦笑。
林思婉不明所以,淚眼朦朧的看著他。
「林思婉。」他輕喚她,然後,盯著她眼睛,極認真的問:「跟我做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