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發佈時間: 2024-07-27 16:5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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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是孫兒不對,祖母不要生氣。”沈青洵認錯道。

侯老夫人本是擔憂,這會看到人時氣已消去大半,自然緩了臉色:“去哪了?”

沈青洵道:“去了趟北境。”

北境此時正在與韃靼作戰,萬分兇險。所以他就只帶了幾人,跑去了北境軍中一個來回?

侯老夫人氣得作勢又要去撿果子砸他。

一旁的大丫頭素夏見了,忙笑嘻嘻先捧起了果盆,說道:“老夫人一得知三少爺回來了,就特地給備了瓜果。砸壞了多可惜。”

說著將果盆捧到沈青洵跟前。

沈青洵看了素夏一眼,撿了一顆:“多謝祖母,還是您關心我。”

經素夏一打岔,老夫人也板不住臉了:“誰管他回來沒有。”

沈青洵見狀,便道:“爹娘帶軍去了幾月,我是太想念爹娘了。”

原是思念所致。侯老夫人緩了語氣:“那也好歹先說一聲。”

沈青洵從善如流:“下回知道了。”

他當時將宋初渺送回後,就急急趕往北地,也沒來得及說一聲。

自然也不是說的思念父母這般簡單。

他下一句轉了話題道:“對了祖母,我將表妹接來了,在我們府中暫住一陣。”

老夫人一下坐直了身子,神情有些激動:“你是說,渺渺?”

見沈青洵點頭,她趕忙想要起身去看看。

沈青洵勸阻了一句,老夫人這回是真要生氣了。

“起初你說尋回了渺渺,也不讓我去見,如今人在府上了,你還要攔著我?”

“孫兒沒說不讓您見,只是表妹身子狀況實在不好。”沈青洵解釋道。

也是前世的心結,令沈青洵不得不小心翼翼。

當年宋家丟人,尋人,葬人,動靜實屬不小,整個京城都知道一二。

此事於親近之人是痛處,於旁人最多也就是唏噓。

宋初渺被尋回,傳開了少不了會成他人的閒話。

而他不得不離開一段時日,怕出什麼岔子,就未讓消息傳開。

宋初渺那兒不便,祖母就想要親自去宋府看她。

盯著定安侯府的眼睛眾多,如此動靜,自然會傳出去。

是以才會勸阻。

祖母雖說不悅,也是清楚緣由並認同他的想法。

眼下他已將她接到身邊,倒是不懼這些了。

只是前世她回來後,也是來來往往許多人看望,令她受驚不小。

這一次宋初渺的狀況雖好上許多,但還是謹慎為好。

“表妹才剛來,恐未適應。一旦好些了,我就帶她來見您。”

老夫人聽了心中不忍。那外孫女小時候常來侯府,聰明玲瓏可愛,誰瞧了都喜歡。

當初便是沈青洵這樣的臭脾氣,渺渺都不在意,可如今來了卻還要適應。

真是受了太多苦了。

她不由又想到故去的女兒,心有悲戚。

沈青洵安撫好祖母後,說道:“今日過來,也是想向您討個人。”

他看了眼祖母身旁的機靈丫頭。

“素夏。”

素夏一哆嗦,嚇得差點把果盆給砸了。

……

在定安侯府做下人是份好差事。

老夫人明理,侯爺公正,夫人治家井井有條。

只要認真做事,不犯錯不背主,做下人的日子也能舒坦。

至於小姐少爺們,待下人也從不苛責。

大少爺正經穩重,性子也最像侯爺。

而二少爺活潑有趣,有時還能同他開上幾句玩笑。

至於三少爺,卻是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

從小便有著難以靠近的氣場,而且也不喜搭理人。

下人們到了他跟前,都不敢大聲說話。

小丫鬟們即便心裡會揣著點小仰慕,也沒膽子往三少爺那兒放。

是以素夏忽聽三少爺點了名的要她,沒有絲毫歡喜,反而覺得脖頸一涼,回憶自己是不是何時惹到他了?

而侯老夫人驚訝片刻,點頭允了的時候,素夏就更想哭了。

此時硬著頭皮跟在沈青洵身後,她審視了自己一番,確定沒做錯過事,才稍稍安心。

雖說三少爺平日裡不苟言笑了些,但只要她沒錯,就不會被責罰。

倒是他院子裡向來沒放什麼下人,難不成只是討她打理院內?

素夏想著想著,不知不覺跟著一路進了院落。

抬頭一看,發現不是三少爺的院子,而是大小姐以前住的地方。

她出嫁後,這兒便一直空置著。

跟著進到主屋,素夏看到了一位未曾見過的姑娘。

模樣姣好,只是面無多少血色,一看就是身子有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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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往後,你便貼身服侍她。”

素夏明白過來,猜測道:“是,表小姐?”

沈青洵道:“是小姐。”

素夏是個腦子活絡的,一點便通。

三少爺將她從老夫人那討來了,然後將她給了宋小姐。

今後她就跟著宋小姐,姑娘便是她的主子了。

沈青洵挑中素夏,是看在她聰慧。

另外,前世機緣下這素夏後來也一直跟在宋初渺身邊,是個忠心得用的。

她在宋家才剛被兩個惡奴欺了,得有可信之人貼身照顧才好。

也許因為素夏是跟著表哥來的,宋初渺對她並不抗拒。

素夏也很能幹,立馬一番收拾打理。

宋初渺覺得屋內似乎沒什麼變化,卻又處處令人舒適許多。

這一路,到定安侯府,除了中途睡了一陣外,她一直都還算清醒。

那種一整日時時混沌的感覺,今日竟也鮮少出現。

宋初渺下意識撫了撫臉頰。

就像是表哥拉著她,從夢境的彼端,跨過了邊線,將她一步步帶回了現實。

“姑娘,可是有哪兒不舒服?”

素夏正新倒好熱茶,回身見她捧著臉,發著呆,就有些擔憂。

宋初渺看她,放下手搖搖頭。

素夏驚喜,這是姑娘第一次回應她。

於是試探著問:“那姑娘餓不餓?可有什麼想吃的?”

想到姑娘的不便,於是雙手比劃著道:“是清粥素食呢,還是添些滋補羹湯?”

素夏眼睛亮晶晶,很有活力。

宋初渺受了感染,彷彿也多出了幾分氣力。

她拉過素夏的手,在比劃羹湯的那只手心輕拍一下。

素夏歡喜道:“再吃些魚肉鮮蝦可好?”

見姑娘點頭,忙喜滋滋出去吩咐了。

姑娘不傻的,姑娘什麼都明白,只是不能說話罷了。

……

翌日,三少爺命人送來的一些穿用也到了。

“哎你們輕些聲,不要吵到姑娘。這些放這邊就好,我來拿進去。” 素夏在外忙碌招呼。

“你們幾個,來這將垂簾換上。另外再燒些水來,姑娘要沐浴。”

昨夜剛燒好水,姑娘便已睡著了,素夏就沒敢驚擾。

此時忙忙碌碌後,伺候著宋初渺沐浴洗漱。

替姑娘褪衣時,看到了爛洞的衣袖,還有內裡藥漬的留印。

她不知在宋家發生的事,只當是姑娘自個兒不知覺,伺候的人又不仔細。

素夏不免有些心疼,嘀咕道:“這都髒了壞了,怎還穿著呢……”

想著姑娘說不了話,以後她當要更細緻些才好。

等到衣裳褪盡,木桶裡熱氣也散開了些。

素夏看清宋初渺身上各樣的傷痕,不禁咬唇倒吸了一口氣。

定安侯府的人是不怕傷疤的。

征戰外敵的侯爺身上有,自小習武的少爺們身上有。

巾幗不讓鬚眉的夫人身上有,就連大小姐也有一二。

但那是刀劍之傷,是功勳和勇武的象徵。

可姑娘身上的卻不一樣,這是施虐留下的傷痕。

之前只聽說表小姐丟了,卻不曾想,一句丟了,對姑娘而言,該是一場怎樣可怕的磨難。

素夏正發怔,宋初渺已坐進了桶中自己擦拭。

她趕緊擦了下發紅的眼角,上前伺候。

宋初渺發現素夏在她身旁很局促,一雙手像是無處可放。

順著視線,她低頭看向身上幾道舊傷,半晌,恍然。

她輕輕在素夏手背上拍了拍。

不怕的,有什麼呢?都已經過去了。

姑娘手骨細瘦,手心還有繭子,略有一些硌人。

素夏似乎瞬間就懂了姑娘想說的話。

都是舊傷,不會再更糟了。

還要被姑娘反過來安撫,素夏頓時更難過了。

宋初渺舒服泡了個澡,並不知道丫鬟暗暗下了要照顧好她的決心。

對於三少爺的信任,對此重任都充滿幹勁。

才服侍姑娘換好衣裳,三少爺請的大夫也剛巧到了。

薛大夫的醫術,顯然比宋府請的老大夫還要高超幾分。

一番診看探脈下來,將宋初渺此時的底子狀況摸了個七七八八。

不少都是積年留下的。

哪怕是小毛病,一拖這麼久,也成了大問題。

“體虛之症倒是無妨,之前的方子也對症,好生服藥或施針,慢調便可。”看過後,薛大夫同沈青洵直言道。

“我再添幾道食補方,以食滋補。平日姑娘能用得下便用,但也不可操之過急。”

沈青洵聽得仔細,將薛大夫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下了。

薛大夫說著說著,又歎了口氣:“她應當曾生過多次寒症,未得治才傷了根底。體質過於寒涼,就算調養得當,今後也恐怕難以有孕。”

“至於這不語之症,當是心病。”

心病最是難治,非藥石可醫。

倒是神識時常恍惚的問題,只要不再受驚嚇傷害,過些日子自然會恢復。

沈青洵神情淡然,點頭以作回應,然而袖中雙手卻越攥越緊。

“可還有別的?”

薛大夫說道:“剩下一些不便診看之處,要等內子看過再議。”

房中,素夏垂了帳子,由薛大夫的妻子替宋初渺仔細檢查。

這一等便是大半個時辰。

等她出來,將情況說與薛大夫聽時,都有些不忍。

那些已愈的舊傷不提,光是燙傷打傷留下疤痕的,就有好幾處,時日過久,用上好的膚膏,也不見得能將痕跡去盡。

譬如指尖有幾道,看著似是菜刀所傷的,當時深的怕是險些能斷骨。

更有未愈全的棍傷,手肘的擊打傷,落雨了都會疼。

都需輔以外藥,多加留意養護。

薛大夫二人診完便隨素夏下去寫方子配藥。

宋初渺泡過熱水後,就已生出幾分困頓,又配合著大夫看了個把時辰,很是乏累。

等人一走,就撐不住眼皮了。

沈青洵過來時,宋初渺已縮成一小團,靠在牀頭一角又睡著了。

她當是許久沒能睡好過吧。

他無奈一歎,只好輕扶著她躺下,掖好被子。

修長的手懸了半晌,最終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發頂。

薛大夫說的那些,沈青洵前世聽過太多。

即便已有準備,心中依舊如蟲噬刀剜一般,很不好受。

可及不上她所受半分。

鐘全回來時,正好大夫在為宋姑娘診治,於是他便回少爺院中候著。

等到少爺回來,他拿出了剛收到的一小卷細箋。

“少爺,北地來的信,宋老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