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師覺得和在場各位遊客有緣,所以只要3000泰銖就能拿下。
其他遊客倒是有真動了心的,開始窸窸窣窣地掏錢包,數有沒有兌換足夠的泰銖。
坐在前排的三個窮人因為沒有錢,心平如鏡,無動於衷。
看到他們仨一毛不拔、但是樂於找茬挑事的樣子,司儀更加堅定了要整他們一番的決心。
終於,演示過用頭髮插在土裡、可以讓杯子裡長出花朵的鮮花降,以及能把金鐵腐蝕出一個窟窿的金蠶降後,他們到了壓軸環節。
司儀放棄了那用泰語和英語混合的神秘式介紹方法,用曲裡拐彎的中文腔調介紹:
“現在,我們要挑選一位客人,來體驗我們最神秘、也最恐怖的——飛頭降。”
“我們需要一位充滿勇氣的客人來參與這個環節。”
因為他的中文也頂多是四五分的水準,再加上憋不住得意的笑,尾音四處劈叉,聽起來非常陰陽怪氣。
他看向南舟,笑道:“請這位……好奇的客人,上來體驗一下?”
李銀航聽話風就知道不妙。
南舟八成是被這個司儀當成那種故意找茬的人了。
……這是要給他下馬威呢。
因此,當南舟起身時,她忙抓住了他的西裝褲邊,連連搖頭。
江舫卻輕輕用剛才攤位上買的折扇壓住了李銀航的手背:“讓他試試。”
李銀航有些著急:“可是……”
江舫:“你覺得他會怕嗎?”
李銀航:“……”對喔。
司儀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麽。
他不說話。
他就笑嘻嘻地看著這三個人裝逼。
他見過太多不信邪的客人了。
反正,當那形態各異的腦袋飛起來、作勢叨向人的面門時,沒有一個找事兒的人不當場慫蛋,嚇得失聲尖叫或者破口大罵的。
甚至還有被嚇得當場失禁的。
場面必然十分精彩。
南舟並不關心司儀的那些小九九。
他走到大師面前,低頭同大師對視。
降頭師對南舟平伸出枯瘦如猴爪的手掌,手心上托著個烏黑油亮的平凹口小石盅。
他嘰裡咕嚕地說了個短語。
南舟看向司儀。
司儀在旁幸災樂禍地翻譯:“大師請您給出身上的一樣東西。頭髮、指甲、唾液……如果您想要更好的效果,一滴指尖血最好。”
這也是司儀隨口一說。
畢竟他沒見過哪個正常遊客,為了驗證一個無關緊要的收費表演的真假,就真敢往自己指頭上戳、給自己放血的。
但很可惜,他今天沒碰上正常人。
南舟想了想,跨出幾步,走到台後,取走了最初表演蛋內藏針時漂在水面上的一根針,又折返回了降頭師身前。
他舉著針尖,平靜地指著降頭師掌心裡的小盅:“就滴在這裡?”
司儀:“……”
他略略站直了身體。
人都說無知者無畏,可對未知的東西毫無敬畏,那就是純粹的作死了。
他越發期待南舟被嚇得屁滾尿流的畫面了。
就連司儀沒見過以血召喚的飛頭降有多恐怖,只聽說相當凶悍,如果操縱不當,完全可以咬死人。
不信邪的人前後情緒反差越大,就顯得降頭師越強悍,表演效果就越好。
司儀已經開始期待今天可以賣出去多少書、拿到多少提成了。
南舟滴血滴得毫不吝惜。
反倒是降頭師,木頭珠子似的眼珠渾濁地滾了一滾,露出了些猶疑的神情。
南舟感覺有點疼,把指尖含在了嘴裡,一邊止血,一邊靜靜盯住眼前的降頭師。
那股怪異的壓迫感,讓降頭師乾癟的喉結都止不住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開始動手了。
他從布袍內取出一根銀色的尖針,在黑色的盅底畫出了一個頭骨狀的符咒輪廓。
在勾勒符咒輪廓時,他開始慢吞吞地誦念咒語。
這次降頭咒,要比他之前任何一次念的時間都長,都複雜。
他似乎在猶豫顧慮著什麽,將咒念得格外清晰。
……謹慎得像是怕念錯課文的學生。
慢而清晰的怪語,從降頭師枯黑的唇中徐徐湧出,像是從森冷地獄裡傳出的鬼聲。
他因為神經過於緊繃,居然沒有發現,南舟垂在身側的指尖,正跟著他尖針遊移的走向,勾勒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符咒。
而南舟沉在黑暗中的唇際,也緊跟著他的唇,幅度極輕地動著,準確地複述著每一個晦澀的音節。
南舟心xin很簡單。
那些複雜且毫無規律的字符,記憶起來並不難。
因為這世界上的一切知識,對他來說都是模模糊糊的一大團大霧一樣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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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是先囫圇記住,再一條條理解。
這是他獨特的學習習慣。
至於畫符就更是簡單了。
在《萬有引力》沒有開放前,他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美術老師。
隨著咒語推進到高潮,人群中驟然發出了一聲尖叫。
這尖叫讓全神都貫注在降頭師一舉一動的李銀航悚然一驚。
她調頭看去,看到了讓她的心跳驟然斷拍一節的東西——
一顆懸浮在半空的頭顱,不知是從帳篷的哪個縫隙鑽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南舟的頭頂後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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