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發佈時間: 2024-05-11 10: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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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禍事

聖旨下來的時候兩人正在吃早膳,夜懷央還琢磨著怎麽才能讓楚驚瀾多吃點,結果就被太監的尖嗓打斷了,她滿心不悅,豈料接了聖旨之後楚驚瀾連飯都不吃了,立刻就要往宮裡去,她便跟著回房爲他更衣。

太監還在外頭等著,她的動作却不算快,一件玄色虬龍錦袍的扣子就扣了半天,直盯著那閃閃發亮的藍寶石發楞,楚驚瀾瞥了她幾眼她都沒察覺到,像是丟了魂似的。

「怎麽了?」

夜懷央被他低沉的嗓音喚醒,瞬間回過神來,旋即展開笑靨道:「夫君這身裝扮甚是瀟灑倜儻,都教妾身看迷眼了。」

自稱都蹦出來了,成親月餘,何時見她這般恭謹過?

楚驚瀾知道她心中定是藏了事,也不點破,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自行系好紐扣就準備出門,誰知沒走幾步又被夜懷央叫住了,回過身,細白的手臂立刻纏了上來。

「早去早回,我等你回來吃飯。」

夜懷央踮起脚尖在他臉上印下一吻,軟軟嫩嫩的唇瓣帶來的觸感十分舒服,楚驚瀾盯著她的笑靨,眼中閃過細微星芒,隨後就轉身離開了。夜懷央遠遠目送著,待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之後,她臉上的笑容也盡數收斂。

「月牙,讓辭淵備車。」

月牙出奇的沒有多問,扭頭就去辦了,辭淵動作也很快,楚驚瀾前脚剛走夜懷央後脚就上了車,雖不同路,目的地却是同一個——皇宮。

方才她雖然沒出去接旨,但太監念出來的內容却聽得一清二楚,皇帝未給一兵一卒就要楚驚瀾去靖州平叛,不是讓他去送死是什麽?就算她無法阻止那也要想辦法跟過去,總好過讓他孤身涉險,幸好上次皇后給了她一塊入宮令牌,眼下正好派上用場,她或可借監視之名說服皇后讓她隨楚驚瀾一同前去靖州。

只不過皇后也不是什麽善茬,要讓她消去疑心還得費一番工夫,是以夜懷央黛眉深鎖,思慮重重,從上車起就沒說話,可奇怪的是平時總愛問東問西的月牙也沒說話,倒讓夜懷央覺出些許不同來。

「今兒個怎麽這麽安靜?不問我進宮要做什麽了?」

月牙撇撇嘴說:「哪還用問,十有八.九又是爲了王爺。」

「倒是學聰明了。」夜懷央掀唇而笑,嬌容上却仍然籠罩著絲絲縷縷的輕愁,「一會兒回去之後收拾下東西,再讓辭淵調幾個高手來,輕裝簡從即可,我要隨王爺去靖州。」

月牙淡淡地嗯了聲,又道:「小姐,用不用告訴八少爺?」

夜懷央月眉一剔,戲謔道:「往常不必我說你自會與他通氣,怎麽突然守起規矩來了?」

「那是因爲您總是獨自抗下所有事情,奴婢擔心您!」月牙衝口而出,短暫的停頓過後又垂下了眼簾,不情不願地擠出一句話,「可這次是跟王爺一起去,興許……他能保護好您。」

「怎麽突然改變對王爺的看法了?」夜懷央來了興趣,支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瞅著她。

「……奴婢那天與唐侍衛聊了一會兒,他說王爺之前在北地的時候是不讓任何人近身的,回了王都之後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偏被您吃得死死的,就連您對他……對他動手動脚都百般縱容,要換作別人,早就大卸八塊扔出去喂狗了……」

夜懷央一邊笑著一邊煞有其事地點頭:「他是縱容我。」

月牙露出無奈的神情,却還是把話說完了。

「所以奴婢覺得王爺或許是在乎您的,只是因爲某種原因無法表達,大少爺和八少爺這般護著您反而拉遠了您和他的距離,倒不如相信您的判斷。」

「不錯,算是開竅了。」夜懷央笑意漸濃,眉尖亦隨之舒展開來,「信兒不理解是因爲他不知道以王爺的xin格而言能做到這個地步有多不容易,其實他待我已經很好了。」

容忍她的放肆、她的胡鬧、甚至是她的算計,這已經是他表達溫柔的方式了,別人不懂,也無法體會,可她視若至寶,因爲她知道,她正一點點敲開他的心門。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觸手可及,可他們不知道這層紗才是最難捅破的,她需要耐心和信心去堅持,他也需要時間打破往事的陰影,一輩子還長,何必急於一時?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至於旁人說什麽做什麽,她都不會在意。

在愛他這件事上,她就是一意孤行。

談話間宮門已近在眼前,禁軍林立,甲堅刃寒,敞開的朱漆鐵門猶如巨獸的嘴巴一樣,時刻都要把人吞噬,月牙隻隔著帷幕望了眼便覺得渾身發凉,不由得細聲叮嚀道:「小姐,萬事小心。」

「放心吧。」夜懷央收起了玩笑的神情,抿著唇角下了車,款款朝宮門走去。

與此同時,另有一道聖旨降到了外皇城的學雍內。

青瓦灰墻,白石甬道,再加上幾座錯落有致的屋宇,這就是學雍的全部景觀,一面鏤空花墻將其分割成兩半,前院是供學生上課的地方,朗朗讀書聲不絕於耳,後院是老師處理學務的地方,人迹罕至,一片靜謐。

裴元舒送走了前來宣旨的太監,轉身行至墻邊却聽見那叢嫩黃色的金葉女貞在窸窣作響,扭頭望去,一個粉影突然從中間蹦了出來,嚇得他猛地往後一趄,差點摔倒在地上,待看清楚那個人是誰之後頓時微微鬆了口氣,繼而又冒出了疑問。

「懷靈,你不在前院上課,溜到這裡來做什麽?」

「我本來是要向先生請教功課的。」夜懷靈頓了頓,緩緩眯起雙眼,滿懷敵意地盯著裴元舒手裡的明黃卷軸,「沒想到先生說不教就不教了,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要走。」

裴元舒登時哭笑不得:「爲師哪裡說過不教了?只是眼下有差事在身,要辦完才能回來授課。」

「哦?什麽差事?」夜懷靈故意問道。

「你不都聽到了麽?皇上派爲師前去靖州考察當地吏銓……」

「你少糊弄我!」夜懷靈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水靈靈的眸子瞪得滾圓,青葱玉指直往他胸口招呼,戳得他是又癢又麻,「你當我傻還是怎麽的?什麽考察吏銓,分明就是派你去監視王爺姐夫的!」

裴元舒面色大變,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了,抬起手就捂住了那片瑩潤泛光的粉唇,四下觀望了一陣,隨後將她拖到角落裡低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夜懷靈模糊不清地唔了幾聲,怎麽都掙不開那隻手,索xin張嘴咬了下去,裴元舒痛得一縮,連忙撒手,尚未瞧仔細虎口上的牙印就聽見她怒氣衝衝地說:「我說錯什麽了你要這樣吼我?」

「你——」他噎了噎,濃眉擰成了死結,却拿她毫無辦法,只得軟聲哄道,「是爲師不對,不該吼你,但朝廷之事幷非你想的那麽簡單,切不可妄言。」

夜懷靈哼了哼,嬌若鶯啼,却帶著幾分硬氣,「我哪裡妄言了?靖州那些官吏早就跟鄧家狼狽爲間了,有什麽可考察的?讓你去不是別有他意是什麽?」

「懷靈!」裴元舒聲音加重,充滿了警告的味道,「隔墻有耳,莫再多說了。」

「我偏要說!你難道真準備奉命去監視我姐夫不成?」

裴元舒閉了閉眼,滿臉無可奈何。

馬上就要下課了,再與夜懷靈這樣糾纏下去搞不好真要被人聽見,到時就麻煩了,可她偏偏又是個倔xin子,若不跟她說清楚只怕今天都別想離開這,思及此,他長聲一嘆,凝視著她的雙眼緩緩說道:「也不能完全這樣說,畢竟靖州是個龍潭虎穴,多一個人多一分把握,能協助王爺把事情辦好才是最主要的。」

沒想到他這番話不僅沒起到安慰效果,反而還讓夜懷靈癟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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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皇上就不能派個會武功的人去?你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書生,萬一出了事怎麽辦?」

裴元舒楞了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略帶猶疑地問道:「你……不是在爲王爺擔心?」

夜懷靈聽到他這話也楞了,繼而噗哧一笑,像看傻子似地看著他說:「這話多新鮮呐,我姐夫自然有我姐姐擔心,我操什麽閒心?」

「那、那你……」裴元舒滿腦子霧水,說話又開始磕巴。

她脆生生地接上話:「我就是擔心先生,要是少條胳膊斷條腿地回來了,還怎麽教我念書?」

「此行確實危機四伏,結果難料,要不……要不爲師再給你介紹個老師,那人學富五車,博聞强識,又是爲師的同袍……」

話未說完,被夜懷靈一聲怒吼打斷:「裴元舒,你真是個呆子!」

她猛地甩開水袖往外走,石板路被跺得咚咚直響,彷彿被她當成了泄憤的對象,而身後的裴元舒却是滿臉錯愕,不明白自己哪裡又惹到了她。

她擔心他不能回來繼續教書,他就給她推薦別的老師,哪裡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