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十裡八村的婦人茶餘飯後都在談論「匿名英雄抓捕人販子」這事兒。
這兩天,降溫了,天氣很冷,戎黎在幹嘛?
程及又回帝都了,戎黎在給他看店,一天十萬,日結,看不看店無所謂,主要是坑錢。
一上午也沒來一個客人,戎黎都不記得開了多少把遊戲了。這個賽季,他只用一周時間,就從鉑金掉回了白銀。
不急,他很淡定:「子彈有沒有?」
2號隊友的聲音聽著像個糙漢子:「剛剛不是給你了嗎?」
「用光了。」
「大哥,你好像一個人也沒打中。」
戎黎:「給我子彈。」
這股子君臨天下的氣場,實在跟他的菜雞技術不搭啊。
好吧,你聲音好聽,哥寵你。
2號隊友:「給給給。」
這時,三號隊友聽到了腳步聲:「人來了,快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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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黎不趴。
戎黎從來不趴下,除非死。
「砰!」
他被敵人一槍打死了。
隊友們:「……」
菜雞,求你了,下次苟一苟,好不好?
戎黎退掉這局遊戲,重新開,降落傘還沒下地,敲門聲響了。
他抬頭:「怎麼了?」
徐檀兮站在門口,手裡提了個粉色、蘑菇狀的電烤火爐:「你能幫我看看嗎?」她說,「這個烤火的爐子好像壞了,插了電不發熱。」
她今天穿了一條芭蕉綠的裙子,搭了黃色的毛絨短外套,配色很大膽,很襯她的皮膚,明艷三兩分,清雅七八分。
這個浮躁的二十一世紀,能真正擔得起窈窕淑女這四個字的女性已經不多見了,徐檀兮是那少數裡的極致。
戎黎把手機放下,去拿了個插板過來:「拿來給我試試。」
她把烤火爐放在了他腳邊的位置。
戎黎插好插頭,擰開開關,爐子裡兩根發熱的管子馬上變紅了:「這不是發熱嗎?」
徐檀兮垂首低眉,看著自己的腳尖:「可能是樓下的插座壞了。」她回頭,看樓下,「好像來客人了,我下樓去看看。」
說完她就慌慌忙忙地走了,爐子留下了。
戎黎抬眸,看見她那綠色的裙擺輕輕盪動,好一會兒才盪出他的視線,他沒管還開著的爐子,去倒了杯冷水喝。
大概過了半個鐘頭,徐檀兮也沒上來拿她的爐子,倒是打了個電話過來。
「先生。」
戎黎打遊戲打得手酸,他活動活動手指:「你的烤火爐還沒拿下去。」
「不用了,我在外面。」
戎黎隨她的便。
南方濕冷,初冬已見嚴寒,外頭的風不大,可也刺骨,烤火的爐子還開著,放得離他不遠。
電話裡,她小心謹慎地問:「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戎黎沒問什麼忙,嗯了一聲。
「我買了一箱碗。」她似乎很窘迫,聲音越說越小,「很重很重。」
特地說了,很重很重。
戎黎知道她什麼意思了:「你人在哪?」
「在我們店旁邊的超市。」
「在那等我。」
「好。」
他關掉遊戲,拿了外套下樓。
紋身店往下遊走十多米就是一家兩層樓高的大超市,是外地人開的,規模很大,開業沒多久。
超市裡人不多,戎黎到那的時候,徐檀兮已經在收銀台旁等了,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左右張望著。
「徐檀兮。」
戎黎總是連名帶姓地叫她,徐檀兮沒有見過他和別的女性打交道,不知道他是否也這樣稱呼別人。
「你來了。」她略帶歉意地看他,「麻煩你了。」
戎黎走過去,掃了一眼她腳邊的紙箱子:「是這個箱子?」
「嗯。」
他蹲下,輕輕鬆鬆就搬起來了。
徐檀兮落後一步,走在他左邊。
還沒走出超市,導購小姐喊住了徐檀兮:「徐小姐,你要不要也抽個獎試試運氣?」
徐檀兮的店就在旁邊不遠,與超市的工作人員有過幾面之緣。
她止步:「怎麼抽?」
戎黎跟著停了腳。
導購姓吳,是位三十齣頭的女士,她是吳家寨村的,十分熱情:「全場買滿一百就可以抽一次獎,你的小票還在嗎?」
「在。」徐檀兮把付帳的小票拿出來。
吳女士看了一眼上面的數額:「你剛剛一共消費了三百一十二元,總計可以抽三次,我們的最大獎是微波爐。」她搖了搖手裡的抽獎箱,「你抓三個出來就可以了。」
徐檀兮抓了三個小紙團出來。
吳女士幫她打開,前面兩個都是空的,第三個上面有字,寫著三等獎:「恭喜啊,你抽中了兩條男士秋褲。」
戎黎:「……」
徐檀兮耳朵紅了:「謝謝。」
「你等等,我去給你拿獎品。」
秋褲是黑色加絨保暖老年款。
回去的路上,徐檀兮悄悄看了戎黎好幾次,欲言又止的模樣。
戎黎放慢腳步:「你想說什麼?」
她猶猶豫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把手裡的獎品袋子放到了他的箱子上:「這個送給你。」
戎黎轉過頭看她,她正望著別處,一截修長白皙的脖子落進了他視線裡,迎面過來的私家車攜來一縷風,吹起了她耳邊的頭髮。
耳朵紅了呢。
戎黎拖著懶懶的腔調,問她:「你送我幹嘛?」
她眼睛望向他,目光清澈,彎彎的眉,溫柔清俏,說話有著一股南方女孩的吳儂軟調:「褲子是男士的,我穿不了,你幫我搬了東西,我送你謝禮,我們兩清了。」
她知道,戎黎不喜歡人情,他喜歡兩清,是以,她總是先欠人情,再來兩清。
戎黎回了她一個字:「哦。」
她不再說話,一路都紅著臉。
超市裡,兩位導購在閑聊。
「我怎麼不知道有抽獎活動?」
吳女士神秘兮兮地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同事好奇:「誰啊?」
「我收了錢,不能亂說話的。」吳女士看著超市外面,心有感慨,「我們街草被小富婆看上嘍。」
街草?
同事猜到了:「你說快遞店的那個?」
吳女士搖搖手指:「不可說,不可說。」
戎黎幫徐檀兮把那一箱碗搬到了店裡,他放下東西就上樓了,哦,順帶把那兩條秋褲也帶上去了。
徐檀兮像一只煮熟的蝦,臉還紅著。
秦昭裡的電話打來了。
「喂。」
聲音聽著沒精打采啊,秦昭裡調笑:「杳杳。」
「嗯?」
「你怎麼了?」
徐檀兮問:「什麼怎麼了?」
「你朋友圈啊。」
她聲音弱弱的:「沒怎麼。」
秦昭裡拿話打趣她:「那你怎麼老發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一會兒養生一會兒驅寒,一會兒泡腳粉一會兒健骨丸,還有針灸和熱療,你是做微商了還是微信被盜了?」
徐檀兮不喜歡網上交際,她偏愛寫信,朋友圈乾乾淨淨的,什麼也不發,可就是這兩天,她陸陸續續發了十幾條,內容……就像秦昭裡所說的:奇奇怪怪。
徐檀兮遲疑片刻,坦白了:「戎黎他有腿疾,我發的都是有用的。」
「……」
這姑娘啊。
秦昭裡被她逗笑了:「你私發給他不就成了。」
徐檀兮是個矜持穩重的姑娘:「那樣太明顯了。」
微信還是前一陣子加上的,因為關關想和她語音,戎黎才主動加了她。聊天頁面乾乾淨淨,戎黎話少,她也不健談,只有過一次對話,內容如下:
【關關的書包落我這了】
【我等會兒過去拿】
【好】
她很大膽,來了祥雲鎮尋他,但也很膽怯,不敢經常煩擾他。
這溫水煮青蛙還要煮到什麼時候?秦昭裡是個直接了當的,不太來這些兜兜轉轉的,她就事論事:「你以為你發朋友圈就不明顯了?」
徐檀兮很茫然:「很明顯嗎?」
「……」
就差寫上「腿疾方子戎黎專用」八個字了。
秦昭裡那邊在忙工作,手指邊敲著鍵盤:「杳杳,你是不知道微信有分組可見的功能嗎?你下次要是還想發,你就設置對戎黎一個人可見就行了。」
徐檀兮懊惱不已:「我給忘了。」
「……」
動了情的女孩子啊,智商為零。
「徐檀兮。」
是戎黎叫她。
她立馬回頭:「啊?」
也不知他何時下來的,站在樓梯口,晃了晃正在充電的手機:「我試了一下,你的插座沒壞。」
徐檀兮兩頰通紅:「……哦。」
戎黎拔了手機,上樓。
「先生,」徐檀兮喊住他,「你的腿好點了嗎?」秋褲要穿啊,天冷了。
他站在台階上,點了點頭。
這姑娘哪兒都好,就是不太聰明。
他轉身上樓,嘴角彎了彎。
不愛笑的人啊,終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