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在哪裡見過,他卻記不大分明了。
這樣的情況實在罕有。
江舫和自己的腦子較了半天勁,直到身側的南舟一翻身,拱到了他的懷裡,
黑暗裡,南舟烏幽幽的眼睛裡浸著兩丸清水,仰望著他,也不知道醒來多久了。
江舫不費力就將人抱了個滿懷。
南舟:“我在偷看你。”
把“偷看”說得這樣堂而皇之,也就是南舟了。
江舫哈的笑了一聲,垂目望著他。
南舟:“在想什麽?”
在這時候提及不相乾的人,著實太煞風景。
於是江舫熟練地騙人道:“想著明天怎麽帶你出去玩。”
南舟:“要我陪你一起想嗎?”
江舫:“不用,我已經想好了。”
南舟提問:“我們出去之後,也能這樣出去玩嗎。”
江舫默然。
這個問題他很耳熟。
他記得,自從自己在誤服【回答】,在那場PVP裡說了那樣傷感情的話後,二人就很少再談論關於將來的話題了。
二人不約而同地嘗試去遺忘未來。
江舫究竟能不能離開,而被遊戲困住的南舟在江舫離開後,能去往那裡,那些都是無法【回答】的事情。
以江舫的絕對理智,他不可能去承諾什麽做不到的事情。
只是,江舫越來越長久地失眠。
他望著枕側南舟的面容,指尖隔著幾寸,徐徐劃過他的唇頰、眉眼,預演、模擬、練習著與他分離後的心情。
他藏起那顆心,隻敢在夜間放肆而長久地注視著屬於他的那顆星星。
有時候,南極星會跳到枕邊來,好奇凝望著他們。
江舫獨自享受著這點隱秘的放縱,抵抗著血脈深處那炙熱的、獨佔的瘋狂。
而南舟再次提及未來,恰好是他們共同走過的最後一個副本裡。
彷彿冥冥之中,早有預感,也早有注定。
也是這樣一個夜晚,江舫沒能在他們落腳的地方等到南舟。
他找了幾圈,終於在教堂的彩色玻璃下,找到了南舟。
他頭上懸著巨大的時鍾,人就顯得伶仃起來了。
他在彩色玻璃的黑色陰影內靜靜站著,指尖抵著玻璃表面,不知道是在看外面,還是在看玻璃上自己淺淺的倒影。
江舫上來牽他的手:“怎麽在這裡?回去睡覺了。明天我們就要正式往莊園裡送信了。”
在這個帶有西幻色彩的副本裡,他們分成了兩撥。
富麗堂皇的教堂,與一座十四世紀風格的城堡隔岸而望。
兩棟建築物之間相隔3英裡左右,中間隔著一道不見底的深淵,一座鐵索橋跨淵而過。
踏上去時,橋身顫悠悠的,鐵鏈會不間斷發出繃緊的細響。
論其驚險程度,基本等於要江舫這類恐高症資深患者的命。
教堂裡的管理者是牧師,叫基思。
城堡的主人則是雪萊公爵。
這二人在設定中是好友。
玩家們的任務,就是按照系統分配的角色,扮演二位主人的侍從,每日過橋,為兩個角色傳遞信物。
……聽起來不算非常困難的任務。
而江舫和南舟又都被系統強製分配成了教堂的神職人員。
這更讓江舫安心。
盡管按照合理xin而言,他們兩個一人去城堡,一人在教堂,才是更妥帖的雙保險,江舫還是為這樣的分配隱隱感到安心。
他們在一起很久了,久到江舫幾乎要淡忘他的病。
但他聽到南舟對他說:“我不跟你們走了。”
南舟的吐字向來冷冷的,因此格外清晰,絕沒有聽錯的可能。
江舫覺得自己不是聽錯,只是沒聽懂,因此嘴角還掛著溫和的笑模樣:“還想在這裡看月亮嗎?”
南舟:“嗯。再看一會兒。”
江舫:“我陪你。”
月色被彩色玻璃解析成支離破碎的樣子,已經失卻了原本純淨的色澤,落在南舟身上時,就被切割成了斑駁的光影。
江舫的心思卻不在月亮上,逐漸開始被南舟剛才那句“我不跟你們走了”支配。
他想,這是什麽意思呢?
一點恐慌捕捉了他的心。
他望向南舟時,發現南舟也在回望著他。
南舟說:“……我的意思是,不走了。”
江舫的笑容不大自然了。
他溫和地曲解著南舟的意思:“要看一晚上嗎?”
南舟話音清晰、邏輯分明,不肯給他一點多余的希望:“這次副本結束後,我們分開吧。”
第168章 邪降(十四)
神職人員的領口被漿洗得很是堅硬。
江舫扯著領口.活動了一圈,還是覺得沒能將自己從繩套一樣的窒息束縛中掙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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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喘不上氣,因此他煩躁不堪。
穿著長袍、擔任“來教堂免費工作的信徒”角色的耳釘男爬上樓梯,瞧見了並肩站在窗前的兩人,也沒多想,熱情招呼道:“老大,南哥——”
江舫半張臉轉過來,目光和夜色一樣冷:“滾。”
耳釘男嚇了一跳,剛邁出的腳還沒來得及沾地,就硬扭了180度,利索轉身:“好的呢。”
南舟好奇地看了江舫一眼。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江舫這樣情緒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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