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不知道,如果我在這裡死掉,我會去到哪裡。”
“是回到永無鎮?還是徹底消失?”
“所以,我想要離開你們,去找別的辦法,接近那個力量。”
“然後……”
他沒有說接下來的內容。
和江舫的沉默相比,南舟已經足夠坦誠。
但他也能感受到心尖上細微的、切割似的疼痛。
這感覺過於陌生,南舟也不懂得如何回避,因此只能一邊任由被心中無來由的酸澀磋磨,一邊認真地望著江舫。
“舫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口齒清晰道,“我想……我的誕生,就是為了和你度過這幾個月。這也許和我之前經歷的一切一樣,都是書裡的情節,可這是很開心的情節。比我之前在小鎮裡過的每一天,加起來,都要更開心。”
江舫張了張口。
他想說的活有許多。
他們或許會被始作俑者一直玩弄,直到死在某個副本之中。
也有可能,始作俑者會在某一天玩膩了他們,將他們隨手螞蟻似的碾死,或者將他們扔出遊戲,讓他們回歸各自的生活。
當然,江舫更相信,這背後醞釀著更深的陰謀。
遊戲在一點點完善,副本在一點點更新。
他們身在其中,感受深刻。
時至今日,他們的儲物槽系統、隊友系統、遊戲獎勵系統等種種模塊,運行已經相當流暢。
他們一行人擔任的角色,更像是遊戲的測試員。
江舫從不寄希望於這些幕後之人的仁慈,但並非毫無希望。
如果對方能將他們的價值看在眼裡,那麽,他是否有機會在夾縫中,為南舟乞來一個身份?
這些事情,江舫一直在想。
他沒有一刻不在替南舟謀劃。
只是,他說不出口。
他從不許沒有把握的諾言,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將來在哪裡。
他甚至不知道,應不應該擅作主張,替南舟計劃他的未來。
這樣對他而言,究竟是不是最優解?
南舟一直靜靜盯著江舫的嘴唇,希望他能從他嘴裡聽到什麽。
不出意外,江舫是安靜的。
只是他的眼裡湧動著極複雜的情緒,海面之下的漩渦和交縱的洋流。
那是他在理智和放縱間激烈掙扎著的靈魂。
但南舟不懂。
他隻覺得江舫在歉疚和回避著什麽。
於是,南舟終於不再抱著多余的期待和希望了。
“舫哥,你不用抱歉。”南舟的手搭上了江舫的肩膀,安慰地拍了兩下,“我們的關系,或許沒有我想象得那樣好。你只是不喜歡我而已,這沒有什麽。”
他冷冷淡淡的,連提前預演的告別都說得平靜而動聽:“舫哥,很高興認識你。”
江舫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
他的掌心合起來,又握攏時,那裡就多了一副銀亮的手銬。
他妥善地將這點銀光藏納起來,背在身後,不叫南舟看到。
他就這樣帶著一顆發痛的心,語氣輕松地詢問南舟:“那今天還要一起睡嗎?”
南舟:“嗯。”
他選擇提前告別,也是為了讓分別不那麽猝不及防,要讓雙方都做好準備才行。
南舟向來是很有禮貌的。
他們和先前的許多個夜晚一樣,肩並肩回到了房間。
當天晚上,他們也在教堂的鍾聲裡,像現在這樣面對面躺著。
江舫一遍遍摸著他的手臂和胸口,好像是告別前難得的情感放肆。
實際上,他是在丈量計算,在控制住南舟後,想要綁住他,需要多長的繩子。
他聽到南舟問他:“舫哥,出去以後,你想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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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的指尖蝴蝶一樣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出去之後……”江舫輕聲道,“誰又知道呢。”
……
時間回到了現在。
“出去之後……”
江舫調整了一下睡姿,尾音裡染了些笑意:“南老師想做什麽?”
記憶全無的南舟,將那些冗余的煩惱也一並忘卻了。
他認真想了想:“去看看海。”
江舫摸了摸他額前的發絲:“【腦親】那個世界裡,不是有過海嗎?”
南舟:“那個時候沒有認真看。它也和書裡的不一樣。”
江舫:“不用等到出去,我們明天就去看。”
南舟:“真的?”
江舫:“真的。再想想,出去了之後,想做什麽?”
南舟一本正經地問:“外面的世界,車也會像這裡一樣多嗎。”
江舫說:“會。我們也會有。到時候,我們買一輛房車,去世界各地露營去。”
南舟:“一輛車,就可以開到世界各地嗎?”
江舫:“是,只要有公路的地方,我們都可以去一遍。”
南舟被他說得困了,含糊道:“那是很長很長的一段路啊。”
江舫聽出了他活裡的困倦,佑哄地放柔了聲線:“慢慢走,一直走,走到我們都走不動的地方,我們就不走了。活也活在一起,死也死在一起。”
南舟枕著江舫為他構建的夢睡著了。
夢裡,他又夢到了教堂,以及和一個面目不清的人在窗邊的一番對活。
那場對活似乎不大愉快,醒來後,內容照例盡數忘卻,但那種心情還殘留在胸腔中,讓他發了好一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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