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火鍋!”
夏習清坐到了他的右手邊,
周自珩挨著夏習清坐下, 相當狗腿地給他捏了好一會兒肩膀。
“小裴國外長大的,是不是不太能吃辣?”夏習清問。
裴聽頌正倒著水,“我還行,可以吃。”
方覺夏本來還在擺自己面前的餐具, 突然被cue到,抬了下頭,然後看向裴聽頌。
裴聽頌覺得特別逗,嘴角憋著笑,“你想吃辣嗎?靚仔。”
方覺夏立刻搖頭,對大家說, “我一點辣椒都吃不了。我以前以為自己能吃辣的,後來凌一帶我吃了回川菜,我才發現廣東的辣和四川的辣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其他人都毫不客氣地笑起來。
“行,那就一半番茄一半紅油。”
“點點酒唄,剛剛大家情緒都這麽緊張,喝點兒放松一下。”
裴聽頌聽了立刻開口,“方覺夏不能喝酒。”
夏習清笑起來,“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沒事的,我可以喝。”方覺夏看過去,“習清哥點吧。”
“能不能喝你心裡還沒數啊。”裴聽頌歎了口氣,“反正你一會兒不許喝,不然回都回不去。”
“那給覺夏點個果汁兒。”
六個人七嘴八舌地點好了菜,等待上菜的間隙就聊天。夏習清拿著筷子敲了一下桌沿,“真的,《逃出生天》劇組是我見過心眼兒最多的劇組,我太難了!”
周自珩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翟纓難得地接了話,“我上這個節目的時候就知道會很難,感覺自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是我沒想到能這麽難。”
“主要是劇本。”裴聽頌說,“我一邊收集線索一邊複原劇本的時候,心裡真的不停地在感歎。”
方覺夏也表示認同,他中途好幾次偏離軌道,變成了另一個故事,還好又被線索拉回來。
“說到這個劇本。”商思睿重重地歎了口氣,“琛琛,琛哥,許編,放過我們吧。再這樣下去我的腦子只能拿來涮火鍋了。”
大家都跟著笑起來。
“趁他不在我要泄憤。”商思睿抱著自己的飲料瓶,“我真的特別想把我們可愛的許編關在一個密室裡,哦不對,還有給他提供各種謎題的家屬,他們倆分開關倆密室,然後我在監視器裡看,我看……”
“您好,您點的腐竹。”一個服務員走過來將盤子放在了商思睿面前。
“謝謝謝謝。”商思睿頭都沒抬想要繼續,“我剛剛說什麽來著,對關起來……”
誰知服務生並沒有走,反而追問:“把誰關起來?”
“我們編劇。”商思睿脫口而出,後又察覺不對,一抬頭,就看見這個服務員摘下帽子,對著他笑。
“琛琛?!”
周自珩笑起來,“一推門我就發現了,就你傻乎乎的還在那兒自言自語呢。”
“誒就你自己?”夏習清看了看門口,“我那蔫兒壞蔫兒壞的侄子呢?”
許其琛說:“啊他在加班,有款遊戲明天新版本上線,估計要通宵的。”
方覺夏第一次見這位許編的真人,看起來比之前在電視上看到的更加斯文,也很顯小,一股子書生氣,看著就跟還沒出象牙塔的大學生似的。
正想著,眼前忽然出現一雙晃來晃去的筷子,方覺夏扭頭,看見真大學生裴聽頌。他收了筷子問:“看什麽呢。”
方覺夏搖頭。
“歡迎我們《逃生二》的編劇許其琛來到花絮飯局,”機位後面的導演開口,“大家可以邊吃邊複一下盤,我們剪成特別節目放到vip頻道。”
“導演好精。”許其琛跟大家打了招呼,脫下服務生外套坐在翟纓的旁邊,“先跟你們爆一個料,這期節目的旁白是我。”說完他笑起來,“變聲器太好玩了。”
商思睿瞪大了眼睛,“啊!我就說,一開場就在皮,跟上一季旁白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原來是這樣……”方覺夏後知後覺,“我還一直在想,前面說好的改版呢,怎麽規則還是跟上一季一樣。後來皮的那一下,就讓我沒那麽緊張了。”
裴聽頌剛丟了一片毛肚進去,都沒來得及涮,看見方覺夏一直望著許編,不自覺就盯住他了。
“小裴,你毛肚都老了,太不尊重毛肚了。”商思睿幫他把毛肚夾出來,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許其琛笑著說,“我求茵姐讓我參與一下錄節目,我想看嘛。”
“我先向觀眾聲明一點,本期節目,每位玩家初始化的信息量是一樣的。也就是說,每個人都只知道自己是普通玩家,騎士或者killer。沒有任何人有劇本或者多的劇情,所有的劇情都是在解謎過程中逐漸還原的。”
“下面我大概講講這期節目的劇情線,其實最核心的線索也是唯一一個反映現實的線索,是舊報紙上的新聞。主角只有一個人,名字叫譚冀。他小時候被鄰居性侵,造成巨大創傷從而患上妄想症,同時出現了多重人格的病症。他幻想自己是全市最好的心理醫生田醫生,而不是一個被救治的病人譚冀。同時他將自己最痛苦的童年記憶分裂出來,成為早早這個人格。”
“同樣的,所有玩家都是他的副人格。但早早人格承受太多,一直在崩潰的邊緣,又受主人格也就是醫生的壓迫和控制,於是她向其他人格求助。有一個電話錄音就記錄了她完整的求助內容,就是覺夏找到的錄音筆。但反抗的事被主人格知道了,於是就對早早進行催眠,讓她選擇自殺。催眠的紙條是藏頭詩,暗示醫生殺了早。但早早的遺書還沒有寫完,就已經被醫生人格殺了。”
“原來是這麽一個故事,”商思睿感歎,“真的,少一環劇情就完全不一樣了。不過為什麽是譚冀呢?”
小裴說,“其實當預約單出來的時候,看到言老師,早早,小西,我就想到了拚字,譚字很明顯是姓,既然有姓就一定會有名。我是帶著找名字的目的去看每個房間的,相當於玩拚圖。”
“顯然Zoe和偵探沒有中文名,那麽拚圖碎片一定不是他們的名字,是與他們相關的事物。Zoe的樂隊叫together,就是‘共’,而偵探房間保險櫃裡的那本書,封面只有一個單詞,north,就是‘北’。北加上田醫生的田,再加上共,就是冀。”
“這個文字敏感度,很厲害了。”夏習清毫不吝嗇地誇獎。
“就像習清對畫天然敏感,小裴對文字也是一樣,”許其琛提醒,“你們沒有發現,小裴收集到的所有線索都是文字遊戲。”
方覺夏發現了,這一期所有的文字謎題幾乎都是裴聽頌找到的,無論是最開始的催眠藏字題,還是後來的姓名拚圖和最關鍵的新聞線索。
就連他在節目裡看似插科打諢的廢話,都是用來暗示和雙關的文字遊戲。
商思睿忽然間拍了下手,“我想起來了,我和小裴在暗室裡聊天的時候他就一直看那本書,後來還把書倒扣在桌上了,特別把封面露出來。你是故意的吧。”
裴聽頌點頭,“對,我想給覺夏哥看,但後來我想我差不多都集齊了,還不如集齊之後直接給他答案。”
剛說完,裴聽頌就看見方覺夏不小心吃到辣牛肉,著急要喝水,一把握住他的酒杯。他趕緊抓住方覺夏的手,小聲說,“這是我的杯子。”
“我看錯了。”方覺夏抽出手,給自己倒了杯雪碧灌進去。
許其琛繼續說,“中間還有很多細節,慢慢聊。今天大家的表現太精彩了,劇本其實只是骨架,真正能夠豐滿整期節目的是每個嘉賓的表現。不同的玩家會玩出不同的風格。”
夏習清點了酒自己給自己倒,“真的,這一期是我玩過最爽的一期,雖然我最後沒有贏,但玩到這種程度輸贏真的一點也不重要了。”
“哈哈哈是不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自爆的花式操作坑到。”商思睿涮了一大片毛肚,“不過說真的,低端玩家看結果,高端玩家看過程。這一次連我這個低玩都爽到了。”
“我自罰一杯,為我的經驗主義。”周自珩喝之前還特地碰了碰夏習清的酒杯,一飲而盡,“不過我很好奇,小裴你是什麽時候知道覺夏是騎士的?”
裴聽頌回憶了一下,“說來話長,我倆當時一起在就診室初始化,那時不都被頭罩蒙著嗎。我一伸手摸到一些金屬塊,有一個金屬塊下面其實壓著一張紙,我下意識覺得有問題,就把紙偷偷抽出來放身上,然後才去還原金屬塊,破解了覺夏哥的頭罩。”
方覺夏本來吃著粉條,一聽到他的話眼睛都亮了,滋溜一下把粉嗦進嘴裡,含糊道,“原來是那個時候你就拿到我的病歷了!”
“挺會猜的。”裴聽頌笑起來,“頭罩解開後我第一時間看了那張紙,的確是言老師的病歷,上面寫著躁鬱症,躁鬱症別名是雙相情感障礙。我當下就意識到,方覺夏應該就是節目組安排的雙面騎士。我知道他有可能會選黑騎士,所以那個時候我必須藏著他的病歷,否則被習清哥看到,覺夏的騎士身份就藏不住了。”
夏習清嘖了幾聲,“用心良苦啊小裴。”
誰知商思睿突然間叫出聲,“原來躁鬱症就是雙相啊!”
方覺夏吃了一口番茄鍋裡的凍豆腐,燙的吐舌頭,“我就猜師兄不知道,所以我最後才直接把言老師的病歷給他的。”
“啊!覺夏你!”
“知道也來不及了。”夏習清插進來問方覺夏,“其實那個時候,你已經把所有證據整理出來得到完整劇情了是嗎?”
“嗯。”方覺夏看了看裴聽頌,“最核心的線索是小裴找到的,但他藏起來了。”
周自珩有些納悶,“他去的時候我也在啊,我怎麽……”說到一半他忽然間想起來,“我知道了,你彈吉他的時候!”
許其琛搶先笑道,“我當時在監視器裡看的時候快笑死了,自珩其實問了好幾個關鍵問題。”
周自珩莫名:“是嗎?”但這個疑問剛剛出口,他就想到了,然後非常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啊我太傻了,我還問你這個吉他是什麽吉他。”
裴聽頌一笑起來就帶著點孩子氣,“是啊,你當時問我的時候我還特意告訴你,這是空心吉他,伸手進去就能摸到貼在內壁的報紙。”
“新聞寫的就是現實主角譚某,說他得了妄想症和多重人格,行凶的時候還穿著白大褂,很明顯就是他妄想自己是一名心理醫生,而且姓田,是全市最好的心理醫生,其他玩家全都是他的副人格。”
“偵探也是他的副人格嗎?”商思睿有點想不通。
“對。”周自珩說,“我後來在後台理了一遍,偵探這個人格很有可能是新分裂的。那封信其實應該暗示著早早已經瀕臨崩潰,救助無門,偵探是她極度渴望被拯救,所以分化出來的新人格。那封信裡寫的找逃犯,其實也是譚冀現實的映射,他自己就是那個殺人的逃犯。是嗎其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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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其琛給他豎了個拇指,“厲害。其實多重人格中有人格之間相互認識的,也會有不認識的。在這個劇本裡,譚冀幻想自己是田醫生,他作為主人格,控制其他人格的手段就是心理谘詢,所以每一個人格都是他的病人,都接受他的治療甚至催眠。但偵探人格是新催生出來的,可以看做是早早人格的保護者,也最大程度映射了現實。”
“現在看看那個新聞,每個人格幾乎都可以找到現實的一絲影子。樂隊主唱可能代表了譚冀兒時的一些夢想,因為早早就代表了他的童年,早早很喜歡Zoe……”翟纓難得地有些驚訝,“太強了,連吉他裡面都藏了東西……怪不得節目組會專程找空心吉他,太細致了。”
許其琛問:“小裴當時彈吉他的時候是不是發現報紙了?我看監控的時候聽你特意說了句,音色不錯。”
裴聽頌點頭,“我一彈就發現吉他音色不對,畢竟彈了這麽多年,吉他我還是懂的。當下我就猜到裡面有東西,自珩哥背過去的時候我就伸手把裡面的線索取出來了。”
商思睿感歎,“這不會點兒樂器還真是……誰能往吉他裡伸手呢。道具組太強了。”
方覺夏忍不住開口,“還有很多不合理的細節,看來都是節目組故意而為的。言老師就診的時間是5點52分,怎麽會有人在凌晨看病呢。這就暗示著這些都是假的,醫生是假的,病人也是。還有一個造型組給的小暗示,不知道大家發現沒有,我們雖然扮演不同的角色,但是我們都穿的是襯衫。”
商思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花襯衫,又抬頭看看別人,“絕了。所以其實我們就是一個人。”
“節目組真的強。”夏習清盤點了一下道具的暗示,“你們回想一下,除就診室以外的每個房間其實都有角色的代表物,比如思睿房間裡的吉他,對應的是就診室裡的尤克裡裡,自珩書包裡的課本,對應的是就診室書架上的天文書籍,早早房間裡的美術工具和畫,對應的是就診室裡的畫。”
“還有代表偵探的放大鏡。”裴聽頌補充。
“對,”夏習清點頭,“其實這就是在暗示,所有的房間都不過是主角的人格之一,就診室是主人格,包含了所有的人格代表物品,只是一開始我沒有在意。很先入為主地認為早早就是主人格。”
“包括那幅《馬拉之死》,其實那個也是核心線索,琛琛都給我開了後門了,但我當時急於證明自己的觀點,忽略了畫的第二層深意,就是顛倒。畫是顛倒的,畫裡刺殺與被殺害的角色也要顛倒,同樣,畫裡的日記也必須上下顛倒來看的。”
許其琛卻說,“你最後意識到不對,那一塊的反應力驚到我了。短短半分鍾就推翻自己前面建立起來的所有劇情觀,拉回正確劇情,很強。”
他收了筷子,“這一次我也算是利用了習清的慣性打法,我知道習清拿普通身份也一定會跳騎士,所以特意給他普通玩家身份,讓他攪渾這一潭水,因為如果習清是真騎士,節目效果可能反而沒有這麽好。”
說完他看了看裴聽頌,“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如果說真的是習清拿騎士,小裴拿killer,一個自爆一個自刀……”
大家都笑起來,可裴聽頌卻靠在椅子上微笑著說,“不,我是在確認黑騎士一定是方覺夏的時候,才選擇自殺的。”
方覺夏的筷子頓了頓。
這句話又在暗示什麽嗎?
其他人開始起哄,以夏習清為首,“哎呀,所以你是做好了一切準備,把遺物也交接了,才慷慨赴死的?”
什麽遺物不遺物的。
“那你怎麽知道覺夏一定是黑騎士呢?哪怕你有了他的病歷,他也可以是白騎士啊?”商思睿問。
裴聽頌笑道,“不可能的。習清哥跳出來說自己是騎士,是詐覺夏身份,我和他對跳,有兩個目的,一方面是讓學長對習清哥產生懷疑,不能讓習清哥穩坐騎士位,另一方面,我也在詐覺夏哥的陣營。”
“你們想想,兩個假騎士對跳,公投前發言也是互剛的。真騎士但凡是白的,絕對不可能就這麽輕易地把騎士身份拱手讓人,為了好人玩家的勝利,他也一定會站出來剛。”他一臉自信,“尤其是方覺夏。”
“是哦,不然這把白騎士就要背鍋了。”
方覺夏半低著頭,聽著裴聽頌字字篤定,心裡想到的卻是不久前對方將紙條塞到他前襟的那一幕。
“我特別好奇,覺夏。”許其琛問,“我在監控裡沒看到你們是什麽時候完成交接的。你怎麽知道他把線索藏在尤克裡裡裡的?”
方覺夏抬起頭,“當時裴聽頌在陳列牆那頭逗我,一直跟我鬧,但他平時也是喜歡開玩笑喜歡鬧我,我就沒當回事。後來他要走,拍了拍我胸口。我當時就聽到上衣前襟的口袋裡有聲音,是那種夾著紙片的聲音,於是反應過來了,但是一直裝不知道,找合適的時機去看。”
“原來如此……”許其琛點頭,“你們知道嗎,覺夏其實有點超出我想象,我一開始只是覺得他是一個非常適合打倒鉤,隱藏自己身份的人,所以我把這個角色給了他。但事實上他最強的不光是數學和冷靜,而且特別會找時機。”
夏習清也get到這一點,“對對,我剛就想說,這個小正經太會分散人注意力了。我回頭去想,真是低估對手了。一開始他就故意放水,最後自珩不是被票走了嗎?我當時還想差不多能贏了,然後就在那時,覺夏故意把櫃子上的手帕密碼告訴我,讓我去解。”
覺夏有些不好意思,點了點頭,“我當時特別需要一個時間去找尤克裡裡,但習清哥太聰明了,如果我直接走,一定會露出破綻。所以我只能用門上的棋盤密碼轉移他的注意力。”
“而且你用的理由也很強。”許其琛笑道,“你說你是要去找你的病歷。其實這一點,如果你不說出來,反而會讓習清懷疑。”
夏習清點頭,“對,因為只有你一個人沒有病歷,這是我一直在糾結的問題,雖然你發言很陽光,也沒什麽小動作,但病歷這個點一直梗在我心裡。”
“但凡是個黑暗角色,應該會就順其自然地把病歷的事藏著掖著,結果你大大方方說出來了,還說自己要去找。我疑心一下子就沒了,就集中精力去解棋盤密碼了。”
翟纓搖搖頭,“可能是覺夏哥看起來太善良了,真的不會讓人懷疑,我當時拿到草稿紙的時候,第一反應也是去找覺夏哥。”她看向方覺夏,“其實那個時候你發現問題了是嗎?”
“不,”方覺夏笑著搖頭,“我當時也被慣性思維控制了,就光顧著解二重積分,其實除了數學題,那個集合也暗示了問題。”
習清重重地點頭,悔不當初,“唉,我當時就光顧著跟周自珩battle了,大家把線索集中的時候我也是隻對了一下二重積分的答案,沒有注意到集合。後來我輸入最後答案出錯的時候回到沙發那邊,看到那張草稿紙,我終於發現了那個集合的梗。”
翟纓好奇問道,“集合有什麽問題嗎?”
方覺夏解釋:“集合論中,一個集合內部是不可以有重複元素的。但是那張紙上的集合,每一個裡面都有一個重複元素。在集合論的推廣中有一個概念叫做多重集合,其中某元素重複的次數被稱為重數或者重複度,而草稿紙上的所有集合,重複度都是6。”
商思睿驚了,“天,連一張草稿紙上的集合都在暗示有六個人格。”
“習清真的就是隻晚了一點點。”許其琛笑道,“因為習清是一個非常會捍衛自己觀點的人,可以找到各種線索去佐證自己的觀點,所以他才會陷入到劇情怪圈。”
夏習清認可這一點,“所以我說我輸得不虧,這把大家都玩兒得好。我最後坐在沙發上,所有之前對不上的細節都直往腦子裡灌,那個感覺太爽了,我記一輩子。”
“別說了。”周自珩笑得不行,“你們是不知道,我不是死了嗎?死了之後跑去看監視器,遇到小裴,我當時就跟他抱怨,我說完了完了,習清這把騷操作又成功了,他拿killer玩成這樣都有人跟票。”
裴聽頌笑得直往後仰,看得方覺夏還有點擔心,怕他一下子撅過去,手下意識地想去護在他椅子背後。
“你們能想象到當時多好笑嗎?”周自珩也笑死了,“我說,‘氣死我了習清當killer也玩得這麽髒,這把我本來要carry的’,然後小裴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模仿著小裴的動作,“‘學長,其實我是killer’。你們知道嗎,我差點當場暴斃。”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自珩還在感歎,“我玩狼人殺嘛,自刀這種玩法也很常見。但是逃生和狼人殺不一樣,狼人自刀還有其他狼人可以殺人,但是killer死了就是死了,唯一一次殺人的機會用在自己身上。這真的,沒幾個人敢這麽做。何況還是個新人,太虎了。”
裴聽頌笑夠了,長長地舒了口氣,“我也算是以前節目的忠實觀眾了,像學長和習清哥的打法我也很清楚,所以一看到自己是killer牌,還沒有節目組提供多余的線索,必須得提前籌謀。”
“當我詐出覺夏是黑騎士身份後,就很清楚,唯一能讓我贏的方法,就是讓學長和習清哥對立起來。”
說完他看了看周自珩,“所以我必須跳騎士,也必須自殺,這樣學長就會加重對習清哥的懷疑。只有他們針鋒相對了,覺夏才有生存空間。”
夏習清不禁為他鼓起掌來,“真愛。我算是明白什麽叫,‘只要聯盟沒有解除,我就是你的騎士’了,節目組,導演,記住這句話,一定要剪到預告片好嗎?這是最大的劇透。”
在他的提醒下,方覺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含義,一時間有些出神,原來他所以為的營業和玩笑,每一句都是裴聽頌的暗示。
“我還想說,小裴一路跟我一起摸魚呢,”商思睿夾了一筷子肥牛,放在自己的油碟裡,“而且他還第一個死了,肯定要被粉絲笑話。你們是不知道,小裴之前可是以遊戲黑洞聞名的。”
導演都忍不住插嘴,“人家摸魚是在找線索,你摸魚那是實打實的摸魚。”
“別這樣啊導演,我劃水也是高級劃水好嗎?”
“確實。”翟纓分析,“如果不把自珩哥和習清哥對立起來,這場遊戲很難贏。這兩個神仙代表了兩種完全不同的打法,很難信任彼此,反而容易互殺。”
“一旦兩個邏輯大佬對立了,我們聽發言只能被動選擇跟隨他們其中一個的邏輯,根本不會想到還有第三套邏輯藏在底下。我那時候真的已經把killer的嫌疑人鎖定在這兩個人之中了。”
許其琛笑說,“覺夏其實真的蠻善良的,他看見自珩習清互撕,還提醒了一句,說你們的邏輯都分析得很對,但別忘了killer的身份還和劇情掛鉤,讓你們別剛了先找劇情。”
說罷他忍不住誇,“自珩的發言真的全場最高,邏輯環環相扣完全沒有破綻,如果不是習清在,自珩一定可以順著摸出覺夏身份。”
周自珩感歎,“誰能想到,全場最小的玩家新上場就利用了習清的不確定性和我的邏輯思維,打了一出聲東擊西的離間計呢。”
裴聽頌勾起嘴角,“正是因為學長和習清哥足夠強,我自殺的套路才能奏效。這個計劃裡他們缺一不可,如果我的對手不是強到這種程度,我也不會用這種破釜沉舟的野路子了。”
說完他看向方覺夏,“當然還有我的騎士。換其他任何人做騎士我都不會自殺的。因為要避開所有關注,暗中收集線索,順利和我接頭並且在每次投票都能完美穩住票型,最後抓住機會解密逃脫,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方覺夏。”
方覺夏無法騙自己,困在密室之中的數個小時,盡管他們不是時刻呆在一起,但似乎有一根無形的線將他們捆綁,暗藏在爾虞我詐之下的,是裴聽頌對他無條件的信任。
他抬頭,對裴聽頌回以一個微笑。
方覺夏開口,“其實這一次我們贏的也很僥幸。我起初在小裴和習清哥之間徘徊,哪怕小裴一直暗示我,我也還在糾結,習清哥會不會才是我的同伴,所以當我找到錄音的時候,我是邀請了習清哥的。但是他拒絕我了,這一點讓我徹底放棄了他是killer的念頭。”
翟纓又問,“可你沒辦法控制票型啊?萬一第一輪習清或者小裴就走了,後面就亂了。”
“我控制不了票型,但我可以計算。”方覺夏笑著對她說,“第一輪投票前我還沒有確定killer是誰,所以他們兩個人一個都不能走。當時你和師兄對習清哥的行為動機有所懷疑,但師兄是有經驗的,他知道面對習清哥不能用慣常邏輯,而他投票又一向謹慎,所以八成是棄票。”
“翟纓你發言就偏向於投習清哥,所以我最後發言,鼓動大家一定要投票,我相信你會投習清哥。自珩的邏輯非常穩,他只相信自己,不相信他們倆一定出一個騎士,所以很有可能會投其他的人。習清哥和小裴互投。那目前就是習清兩票小裴一票。我這一票投給了小裴。”
商思睿對這一套假設歎為觀止,“我當時確實棄票了。你太強了,誰能想到黑騎士第一輪投killer呢?”
方覺夏看向周自珩,“你第一輪投的是我,對嗎?”
周自珩大方承認,“猜對了,我第一輪就鎖定你了,只是你藏得太好。如果後來小裴不死,我的注意力不會全部放在習清身上。”
“對,小裴保了我,也擾亂了你。”方覺夏笑著點頭,“第二輪的票我就是想送自珩出局,所以站邊習清,一是習清對我有了一點信任,另一方面,自珩是和我一起發現棋盤密碼的人。已知的事物很難轉移一個人的注意力。”
許其琛忍不住誇讚,“我一開始是看你們的采訪,特別喜歡你們的態度和說話風格,所以讓茵姐請你們上節目。但你們真的超出了我的期許,那種無言的默契真的很厲害。”
大家吃吃聊聊,開始討論起下一期節目的預測,直到導演在鏡頭外開口,“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我說兩句。”
“這期節目,我們會把收益會捐贈給兒童保護協會,也很感謝為我們提供支持的企業和冠名商。我們非常希望通過這期節目,能引起大家對青少年這一群體的保護和重視,關注兒童反性侵害,因為保護孩子就是保護我們的未來。”
“好棒!”
“那麽大家今天辛苦了,逃出生天第二季第一期,正式收工!”
大家吃好喝好,互加了微信。夏習清拉了個群,群名改成【今天也在和節目組鬥智鬥勇】,收拾收拾準備各回各家。
翟纓的經紀人親自來接,在餐廳後門的時候和方覺夏打了照面,認出了他。
“……覺夏?”那個中年男人表情帶著一絲尷尬,“你最近還好吧?”
方覺夏沒什麽情緒,點了點頭,“很好。”
翟纓打量了一下兩人,而後拉走自家經紀人,上車後搖下車窗,笑著和方覺夏道別。
方覺夏朝她揮手,望著翟纓的車開遠。他的心情總歸有些複雜,畢竟這個手還沒來得及放下,一個人從後麵包住他,兩個長長的胳膊摟住他的脖子,“我好暈啊,覺夏哥。”
即使是到了現在,方覺夏仍舊不那麽習慣裴聽頌叫他哥哥,但他似乎又有點麽一點受用。
“你攔著我喝酒,自己喝了那麽多。”方覺夏把他把拉開,正好小文開好了車過來,朝他們亮了亮燈。
扶著裴聽頌上了車,小文還很是興奮,“這期我一直在監視器那兒看,太強了,肯定會爆的,熱搜預定!”
方覺夏還是和以往一樣冷靜,沒說太多。他到現在腦子裡都還是密室中發生的種種,不斷回想。
裴聽頌似乎真的喝得很多,脖子通紅,說話也變慢了,不過看起來神智很清醒,酒品和酒量都比他好上太多。
“對了,”小文突然想起什麽,“我忘了跟你們說,今天你們可能要住外面了,強哥讓我帶你們去酒店。”
“為什麽?”方覺夏不解,“宿舍怎麽了?”
“唉,今天宿舍的電子鎖突然被攻擊了,幸好你們沒人在。公司懷疑是你們火了,可能有私生粉什麽的,現在還在修複,要給你們重新換鎖,為了這個強哥還跟物業吵了一架,說是有人買通了物業裡的人。反正現在在緊急處理,今晚就先不回去住了,一會兒找個離公司近的酒店,先將就一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方覺夏正要應聲,誰知裴聽頌卻搶了先,“我不住酒店。”
“那你想怎麽樣啊小少爺。”
“如果真的是私生,酒店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