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完,心魔便將他往下一按,陣法上突然生出了許多獠牙,咬在他的手上,他手上鮮血淋漓,鮮血一瞬間填滿了整個陣法,隨後這陣法彷彿成了一個巨大的聚靈陣,在瘋狂吸食他的靈氣。
設置這個陣法的人能力遠高於傅長陵,他根本無法掙脫。
這不是化神期能有的手筆。
聚靈塔在他身邊為他源源不斷提供靈力,他的金丹飛快運轉,疼得整個人都慘白了臉。
可疼痛讓他愈發清醒,他清楚認知到,他如今必須帶秦衍出去。
他拚命運轉功法,利用過去對靈力的理解控制著奮力控制著靈氣的出入,盡量穩住金丹不因這過量靈力的消耗產生損傷,同時思索著對付這些人的法子。
如今在這裡坐鎮的,兩位化神修士,一個與他旗鼓相當的心魔,如果是普通辦法,那他覺絕對沒有任何勝算。唯一的辦法,只有借助這個十方誅神陣。
可這十方誅神陣是吳思思給的,它看似是一個無主之陣,由傅長陵操控,但實際上,任何陣法都有它的主人,也就是它的創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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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想利用這個陣法對付吳思思,那他必須讓這個陣法的主人徹底變更。
傅長陵暗中從自己血液中分流出極小的一部分,往周邊蔓延看去。
心魔和吳思思等人明顯不熟悉陣法,對於他這微小動作毫無知覺。
傅長陵盯著眼前正拚命抽取他鮮血和靈力的陣法,陣法上的紋路一點一點往前亮起來。這些紋路亮起來的瞬間,他忽地覺得有些熟悉。
他用所有理智抵禦疼痛,拚命回想著這陣法上的熟悉感,電光火石之間,他看見一朵蓮花亮了起來。
他腦海中忽地想起上官月敏背後那個複雜的長符。
不,那不是一個長符。
那是一個陣法,一個和他面前這個陣法輝映的陣法!
它被鑲嵌在了璿璣密境封印陣法之上,是一個陣中陣。
如果對方能鑲嵌一個陣法,能不能鑲嵌第二個?第三個?
傅長陵腦海中劃過這個念頭,他仔細盯著那陣法。
上一世,他覺得自己聰明絕頂,能在築基期就破開璿璣密境陣法,可當時他並沒有真正參透那個陣法上紋路的含義。如今他死死盯著那紋路,將這些紋路和他後來四十年所學相結合,他終於發現——
這不是璿璣密境封印的陣法!
或者說,這不僅僅是璿璣密境封印開啟的陣法!
陣法紋路被靈氣和血一步一步填滿,傅長陵看著那終於被他辨認出來的符文,整個人震驚在原地。
也就是那時候,陣法逐漸透明起來。它突然變成了一塊鏡子,一塊琉璃,一汪清水。
這鏡子裡、琉璃後、清水下,是一雙雙眼睛,一只只手,他們有許多人,許許多多人,用狂熱又興奮的眼神,死死盯著傅長陵。
他們有著傅長陵熟悉的紅瞳,這是業獄魔修的象征,而這衝天而起的陰鬱之氣,也是傅長陵打過無數次交道的業獄魔氣。
他頭腦一片空白,隱約之間,腦海中回蕩起一些遙遠的聲音。
“聽說了嗎,鴻蒙天宮那個秦衍,得罪了金光寺,被釘在金光寺的浮屠牆上了。六十四根入骨釘,要活活釘上一年呢!”
“你說秦衍為什麽要殺了他師父?不就是嫉恨唄,當年他打開了業獄氣脈的封印,被他師父知道了,送到了金光寺去受刑,所以他就記恨上了。”
“秦衍這人,喪心病狂,開了業獄就罷了,被罰了還懷恨在心,弑師叛宗,鴻蒙天宮那場火燒了三天三夜,也不知道這人下了地獄,還有沒有臉面見他的師長。”
……
那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了,遙遠到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這些記憶。
可想起來時,他就清楚記得,自己是怎樣同那些人議論著當年的秦衍的。
他的心忽地抽痛起來。心魔歡叫了一聲,便竄入了他的身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地,眼前的陣法彷彿就變成了當年金光寺的浮屠牆,秦衍被釘在牆上,一雙眼睛無悲無喜,靜靜看著他,一言不發。
秦衍會一劍春生,晏明用的也是一劍春生。
秦衍用的是白玉劍,晏明放在他手心的也是一把白玉劍。
秦衍道號歲晏,晏明名為晏明。
秦衍被釘在浮屠牆上的時間,剛好就是他們出密境之後。晏明送來那朵往生花,又是在秦衍下金光寺之後。
他該想到的。
他早該想到的……
當年秦衍為什麽會受刑於金光寺,是因為他就是晏明。
是他和自己開了璿璣密境的封印,璿璣密境屬於金光寺,所以秦衍上金光寺領罪。
可璿璣密境不僅是一個密境,還是業獄氣脈所在之處,於是秦衍領了開璿璣密境的罪,也就背上了私開業獄的罪名。
但業獄封印是他傅長陵開的!
他開了業獄,可過去四十年,秦衍卻選擇了一人抵罪,哪怕到死,他筋脈盡斷、金丹俱毀、雙眼失明、識海坍塌,在審命台前被眾人唾棄,千刀萬剮,他都從未對這往事,提過只字片語。
傅長陵覺得自己幾乎無法呼吸,他明明該覺得疼,卻又不知道怎麽,彷彿是被人按在了水裡,一切麻木又茫然。
他捏緊了自己的袖子,死死盯著面前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