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這麽急。”
“什麽時候不急?”蘇容華看著蘇容卿,神情平穩,“你說太子殿下不顧實際,那你告訴我,實際是什麽?”
蘇容卿沉默著,蘇容華通透一笑:“實際就是,世家林立,大家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不願出兵,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不願意出錢。家族關系盤根錯節,以至任人唯親,貪腐難治。北伐失敗,我猜最大的原因,就是錢到了北方根本到不了士兵手裡,可這是誰的錯?太子殿下的嗎?”
“容卿,其實不必將我們的理由說得多麽冠冕堂皇,”蘇容華看著蘇容卿的眼裡帶了幾分悲涼,“承認吧,世家就是大夏的毒瘤,早晚一日,我們會淹沒於歷史的長河,我們所謂高貴的血統,生來便是原罪。”
蘇容卿看著蘇容華,兄弟兩對視許久,蘇容卿終於出聲:“那大哥的意思,還是會輔佐李川上位,是嗎?”
“我不輔佐任何人,”蘇容華放下茶杯,“我只是不希望你摻和進這些事太多。你若有空,便出華京走走,去北方看看戰場,去南方看看水患,容卿,親眼看到,和聽別人說,是兩回事。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
“你先休息,”蘇容華站起身來,轉身出去,“我去找父親。”
蘇容卿低著頭不說話,等蘇容華到門口,他輕聲詢問:“能晚兩天嗎?”
蘇容華不言,蘇容卿輕咳出聲:“我身上還有傷,大哥,我怕父親怒氣太盛,我熬不過去。”
蘇容華知道蘇閔之的性子,他立足在門口,猶豫了很久,才輕聲開口:“先休養吧。”
說完,蘇容華便提步走了出去。
蘇容卿坐在屋中,許久後,他端起桌上涼茶,一飲而盡。
李蓉和裴文宣好好睡了一覺,等到第二日清晨,還未睜眼,就聽靜蘭在門口敲了房門。
“殿下,”靜蘭喚著李蓉,“殿下起了嗎?”
“何事?”
先醒的是裴文宣,李蓉聽著裴文宣的聲音便睜了眼,隨後就聽靜蘭低聲道:“殿下,宮裡傳來消息,肅王已脫離危險,無恙了。”
聽到這話,李蓉緩慢睜開眼睛。
裴文宣回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至多不過今夜,陛下當有動作。”
“嗯。”
李蓉應聲,裴文宣抱著她,小聲道:“現下去看太子殿下嗎?”
李蓉沉默著,許久,裴文宣提醒她:“現下不看,或許未來,就再沒有看的時候了。”
“你已經這麽說了,”李蓉苦笑,“還由得我選擇嗎?”
說著,李蓉就要起身,裴文宣抬手按住她:“我去取衣服,別受了寒。”
裴文宣說完,去櫃子裡拿了衣服,吩咐外面進來,伺候李蓉洗漱。
今日他頗有閑情逸致,他親手給李蓉穿上衣服,替她挽發,準備上妝時,他動作頓了頓,李蓉抬眼:“怎的了?”
“無事,就是覺得殿下清水出芙蓉,不必過於裝飾。”
說著,裴文宣將眉筆放下:“就這樣吧。”
李蓉只當他急著去見李川,也沒多想,同他一起出了屋
兩人一道去了東宮,通報之後,裴文宣送著李蓉到了門口。
天有些冷了,昨夜下了雪,庭院裡還有人在打掃著積雪,李蓉站在門前,聽著裡面李川輕輕咳嗽,她一時有些恍惚。
裴文宣抬手握住她,聲音很輕:“太子殿下為了救您前日受了點傷,等一會兒進去,您就當閑聊就是,不必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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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聽到這話,轉頭看他:“救我?”
話音剛落,裡面就傳來李川的聲音:“阿姐來了?快,讓阿姐進來。”
這聲音和她記憶裡不一樣,李蓉不知道怎麽,突然就不敢進了。
她抓著裴文宣的手,裴文宣知道她緊張,吩咐了旁人:“太子殿下現下不宜見客,男女有別,安置一個屏風吧。”
下人得令,將屏風放在了屋中,裴文宣扶著李蓉進去,一進屋,看見那個屏風,感知到屏風後的那個人,李蓉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裴文宣扶著李蓉坐在椅子上,李蓉和李川隔著屏風坐下,那一瞬,李蓉彷彿回到上一世,李川宣布讓她監國,自己修仙問道前那一夜。
她雙手扶在扶手上,低著頭。
裴文宣為她蓋上毯子,蹲在她身前,仰頭看她:“殿下,有些路得自己一個人,微臣在外等你。”
李蓉捏緊了扶手,她看著裴文宣,裴文宣抬手放在她的手上,輕聲開口:“莫怕。”
說完之後,裴文宣站起身,便告退下去,關上了門。
房間裡突然就留下了李蓉和李川,兩個人都很安靜,李蓉慢慢抬頭,看著屏風上的剪影,李川似乎坐了起來,他隔著屏風,像越過兩世而來的亡魂,就停留在屏風之上。
李蓉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紅了眼眶。
兩人靜默著,好久後,李川輕咳著出聲:“阿姐可還好?可受了傷?”
“我無事。”李蓉克制著語調,聽上去好似什麽都沒有。李川咳嗽過,緩過氣來,輕聲道:“阿姐不用擔心,我也沒事,就是受了點小傷,很快就會好了。”
“你……怎麽受傷的?”
“當時看見阿姐出事急了,就進了林子。”李川說著,又覺得有些不安,趕緊解釋,“我不是莽撞,我心裡有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