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一式三份,一頁又一頁,何律師告訴我每個需要簽字的地方,我近乎有種把自己給賣了的錯覺。
當我好不容易簽到最後幾張的時候,陸斯年突然又對何律師問道,“何律師,你不僅是奶奶的代表律師,同時也是公司的法律顧問,我有個問題想請教。”
何律師將目光移到了陸斯年身上,“陸總,請說。”
“一月剛從上一個公司離職,想到陸氏集團工作,她可有權力出任什麼職位”陸斯年說話的同時,還掃了陸庭風和陸遠林一眼,眼神裏帶着明顯的嘲諷。
何律師見我簽下了最後一頁,纔開口道,“江小姐現在擁有了陸氏集團的百分之十的股份,是第二大持股人,按照當初擬定的公司章程,江小姐可以出任除了董事長和總經理之外任何職位。”
我剛要放下手裏的鋼筆,又被何律師的話嚇了一跳,鋼筆落在玻璃茶几上,發出碰撞的響聲。
像陸氏集團這樣現代化的大公司,竟然會如此守舊甚至是聽起來不怎麼合理的規定,令我錯愕不已。但是這些話是從何律師的口中說出來的,再加上其他人的反應,顯然是真的。
陸斯年勾着脣角輕笑了下,問道,“大伯,四叔,對於我之前的人事安排,你們還有什麼異議嗎”他摸了摸下巴又說道,“市場部經理的位置是低了點,不如就副總經理吧,這樣我們夫妻才能平起平坐。”
“你好你個陸斯年”在陸斯年的挑釁下,陸遠林頓時火冒三丈,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怒目掃視過衆人,但是沒有人可以成爲他的出氣筒。
他在一陣咬牙切齒之後,轉身大步離開,反手摔上門,發出極大的響聲,我條件反射的輕顫了下。
另一邊,陸庭風面色陰沉的站了起來,甚至直接叫了陸斯年的名字,“陸斯年,這件事情我會告知董事長,我就不信她會這麼糊塗,讓一個女人來搗亂公司”
“哼,女人怎麼了”陸斯年冷哼了聲,也跟着站了起來,他比陸遠林高了半個頭,垂眸俯視,“陸總經理,難道你忘了董事長也是女人,要不是她,又怎麼會有你這個總經理”
我感覺到從陸斯年身上傳來的隱隱怒氣,也注意到他沒在叫大伯,是徹底撕裂了僞裝出來的情分。
我想說些什麼緩和氣氛,可是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現在開口說不定是火上澆油,所以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現場的另一個人。
比起我的緊張,何律師卻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一樣,慢條斯理的收回文件,一頁一頁的檢查上面的簽名,然後整齊的放進公文包裏。
“陸老夫人交代的事情我辦完了,江小姐,我們下次有需要再見。”何律師跟我告辭,起身離開。
他就這樣走了
我看着有些傻眼,難道他就不怕陸斯年和陸庭風大打出手嗎還是這樣的場面他已經經歷的太多了
恐怕應該是後者,一切圍繞着陸老夫人的權力爭奪,都是何律師親眼見證的。
何律
師走後,陸斯年立刻叫了周齊,聲音冷硬的開口,“周助理,送陸總經理回他的辦公室。”
他說話時,陸斯年辦公室的門是敞開着,門外坐着一些公司職員,每個人都好奇的偷看着這一幕。
陸庭風騎虎難下,不得不離開,但是在離開前,他惡毒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陰冷的好像一條毒舌,正吐着蛇信,好像隨時都會咬我一口,看得我腳底發寒。
在那一瞬間,我極其慶幸自己聽從陸斯年的建議,把我媽送出了江城。
“怕了”陸斯年看着臉色發白的我。
我一怔,連忙搖了搖頭,一個問題沒來由的脫口而出,“陸斯年,你就是這樣長大的嗎”
從小被送入陸家,周圍的所有人都不是親人,甚至伸着獠牙時刻等着他死。那天我在陸家別墅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圍繞着陸氏集團的爭奪纔是真正的血腥戰場。
陸斯年愣了愣,轉身看着我,臉上還帶着笑,聲音卻冰冷的彷彿是從地獄而來,“江一月,你以爲跟我結婚了,就有權利過問我的私事”
“我”我有些恐懼地看着他,咬了咬脣,才把顫抖壓住。
是我逾矩了
哪怕我們剛纔以夫妻相稱,還演了一出夫唱婦隨的戲碼,但是陸斯年終歸還是那個陸斯年,他狠厲殘忍的手段我不是沒見過,怎麼會允許別人同情他呢。
我低着頭,良久,才又說道,“陸斯年,對不起。”
還不等陸斯年回答,緊接着又是一陣開門聲,周齊回到辦公室裏,說道,“陸總,市場部已準備就緒,江小姐可以下去了。”
陸斯年點了點頭,臉上的寒氣也在不知不覺間消散,又重新看向我說,“江一月,我已經把你送上了這個位置,接下來要怎麼做,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心中稍沉,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他的戰爭結束了,緊接着是我一個人的戰鬥。
哪怕我們現在是互取所需的情況,但是我還是清楚陸斯年所做的遠比他答應要給我的更多。
“謝謝。”我在轉身離開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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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陸斯年突然叫住了我。
我停下腳步回頭,發現陸斯年走到了我跟前,他目光往下注視在我的胸口上,擡起了手
一夕之間,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眼神隨着他的手指一動,最後落在我外套的胸針上。
那是一個白銀搭配珍珠的胸針,設計成了百合花的形狀,跟我身上的這套白色套裝很配,因此出門的時候我戴上了它。大概是時間長了,看起來有些歪。
陸斯年取下胸針,又給我重新戴上,他神情認真,骨節分明的手指仔細調整着位置,指腹還輕輕滑過最頂端的珍珠。
不知爲何,我的胸口上竟涌起一陣酥麻,連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好像記憶模糊中的那個晚上,他撫摸着我的身體,一寸一寸的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