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清答得鄭重,謝恆疲憊應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過了許久,謝恆在暗夜裡突然開口:“柳惜娘。”
“公子?”
“現在……你過得好嗎?”
這話問得突兀,太像故人久別重逢。
意識到這一點,洛婉清心上快了一拍,然而她瞬間想起謝恆方才說過的話。
曼陀羅香會引佑人往所有欲望發泄之處去想,譬如謝恆想讓人救他,那哪怕來的是害他的人,曼陀羅香都會讓他找出理由忽視所有不對,然後讓他失去平日警覺相信對方。
又譬如她希望崔恆活著,那曼陀羅香便會給出無數借口,讓她相信崔恆可能活著,從而引導她做些不理智的事。
所以吸食曼陀羅香的人,保持冷靜的辦法,往往是把所有自己過去期望之事反著想。
但饒是如此,很多人也不能成功擺脫這種藥物的影響。
方才進門時,她吸食了一些。
量雖不多,但多少有些影響。好在她尚且有些理智,便逼著自己把這種不該有的念想壓下去,輕聲道:“稟公子,卑職過得還算不錯。”
謝恆聽著她的話,似是點了點頭。
“那就好。”
說著,洛婉清竟聽出了幾分傷懷,對方輕聲道:“崔恆沒影響你就好。”
洛婉清聽著這話,動作一頓。
過了片刻,她輕輕應了一聲:“嗯。”
她對崔恆的惦念,無需告知他人,也無需讓別人擔心。
但她知道,這個人的名字,蔓延在她的每一寸骨頭,每一塊皮肉,每一滴鮮血。
他流淌在她所有時光與軀體,她活一日,他在一日。
兩人靜默無聲,洛婉清閑著無事,便打坐修養。
入定之後,她便對周邊聲音感知不明顯,謝恆聽著她的呼吸聲平穩下來,有些艱難拉開衣領。
他覺得熱,但他不想在洛婉清面前做什麽。
和她在這種時候相見,本就已經很狼狽,不想再更狼狽下去。
她向來不喜歡他。
不當更讓她覺得難看。
只是藥效起來,他越發敏感煎熬,旁邊洛婉清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磨在他心弦。
他看不清她的模樣,但他可以窺見她的輪廓。
她束著婦人發髻,身姿端正,像是一把出鞘的刀刃,在夜裡燃著引人的火光。
他像是撲火飛蛾,遠遠看著,腦海中有無數念頭,引佑著他往前。
他看著她,忍不住想。
她為什麽梳上婦人發髻,為何而梳?為了崔恆對不對。
如果是為了崔恆……那她心中有他,喜歡他,她願意屬於他,那他為什麽不可以上前?
為什麽要獨自在這裡痛苦。
他上前去,她一定也很高興,她喜歡的……
想起過去她在他口舌指尖一次次哭出來的模樣,謝恆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喘息起來。
他腦子裡一次次說服自己,然而他卻又清醒知道,這只是曼陀羅香所帶來的引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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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是自己妄想,這不過是自己說服自己找的理由。
她為什麽願意,那不全是愛。
無論是崔恆謝恆,亦或是任何一個人,救了她,她都會償還。
就算是她願意……
他又拿什麽去許諾未來?
如今她過得好,崔恆走了,她也能過得好,他又何必打擾?
非把人拖下泥帶進水,才肯罷休嗎?
他一面咒罵自己,一面低喘。
好不容易熬過了第一個階段的藥效,他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
他終於得了些許喘息,便閉上眼睛,好生睡了一覺。
這一覺睡得很長,等他醒過來時,開始感覺腦子有螞蟻鑽進去。
他知道這是最難熬的第三個階段來了。
吃了藥他會好,但不吃藥,這種痛苦只會越來越強烈。
只要修成陰月經,他就能拿到藥。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他他開始忍不住用手拍打自己腦袋。
旁邊洛婉清剛剛將筋脈又拓了一圈,從入定中出來,聽見謝恆似乎是在撞牆的聲音,忍不住出聲:“公子?”
謝恆動作聲音一頓,隨後啞聲道:“無事。”
說著,他似乎壓了幾分焦躁道:“別同我說話。”
洛婉清一頓,隨後便不敢再出聲。
她不斷聽見牆角發出撞擊聲,喘息聲。
沒了一會兒,聲音便消失了去,彷彿那不存在活人。
洛婉清心中微驚,猶豫片刻後,她還是按耐不住,試探著道:“公子?你還好嗎?”
對方沒有回話。
洛婉清當即起身,取下千機握在手中,急急朝著謝恆方向趕去。
她看不清房間,只能憑著方才謝恆聲響方向,慌忙尋去:“公子?公子你沒事吧?”
話音剛落,一只手又急又重一把攥過她手腕,洛婉清心中驟緊,急喝出聲:“公子!”
謝恆手上一松,洛婉清緊握千機,呼吸微亂。
兩人僵持不言,過了許久,謝恆沙啞開口:“你別怕。”
說著,他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從她手中將千機取走,低聲安撫:“我只是借一只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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