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俺是他娘

發佈時間: 2024-04-05 19: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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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臟得很。”

李懸似乎是明白他的心思,不然怎麼每晚睡覺都穿襪子呢。

“不髒。”她莞爾,將臉湊近他的腳丫子嗅了嗅,咯咯地笑了起來。

林希更加窘迫了,臉越是漲得通紅:“死丫頭,你口味好重啊!”

李懸不跟他鬧了,從包裡摸出凍瘡藥,這是她請泰國的朋友代溝了寄回來的,花費了些時日,不過聽說治療凍瘡效果尤其好。扭開蓋子,用指尖將藥膏摳出來,小心翼翼地塗抹林希腳上的瘡口處,不時抬頭問道:“感覺怎麼樣?疼不疼?”

不疼,很清涼舒服,被她的手觸摸揉捏,還有點癢癢的。

林希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消散,他坐起身,將李懸手裡的藥接過來:“我自己來,你快去洗手。”

“我又不嫌棄。”李懸沒讓他上手:“你毛手毛腳的,擦不好,每個地方都不能落下。”

林希看著李懸那一臉認真的目光,溫熱的呼吸宛如輕紗,掃在他的腳丫上,他的心突然就化成一池椿水,漾著柔波。

“李懸。”他突然喚她。

她抬起頭:“嗯?”

“老子這條命,都給你了。”他的臉,依舊泛紅。

快年三十了,李懸不想回家,上次和趙怡鬧翻之後,她便決定,那個家,再也不回了。

年終將至,公司反倒是越漸繁忙了起來,剛剛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和易小嘉一道走出盛娛傳媒的大樓,剛剛月璃將詞曲初稿給李懸發了過來,她心情還挺振奮,一路和易小嘉有說有笑。

剛走出大門,看到一個穿著灰黑色棉襖的女人,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臉上臟兮兮的小孩,不住地往寫字樓裡張望,神情鬼鬼祟祟。

那婦人約莫四十來歲,頭髮盤秤一個凌亂的髻挽在腦後,身形臃腫,膀大腰圓,眉眼細長,露出怯怯的神情,看樣子似乎很焦慮,一邊朝寫字樓裡探望,一邊攪動著衣角。

她牽著的那個孩子皮膚黝黑,鼻子下面還掛著已經乾涸的牛鼻涕,手裡拿著一個冷掉的燒餅,啃了大半。

李懸和易小嘉沒在意這對母子,徑直往外走,易小嘉先去開車,李懸站在門口等她。

保安見這婦人在門口望了老半天,便生了疑,過來頤指氣使地問道:“你找誰?”

那婦人操持著一口濃重的鄉音,壓著粗粗的嗓門,戰戰兢兢地說道: “俺找俺娃,黑皮說俺娃在這裡,俺找他。”

快下班了,保安也很不耐煩:“說名字。”

“大…大牛。”

李懸猛然回頭,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她剛剛聽到了什麼?她說找誰?

大牛?

“沒這人。”保安擺了擺手:“別處找去。”

那婦人從包裡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捋平了遞給保安:“是這公司嗎?俺不識字兒,弟娃你幫著給看看。”

保安接過了那紙條,拿近了看,上面赫然寫的是盛娛傳媒。

“是這裡沒錯,但沒這個人。”

那婦人很是困惑:“咋會這樣呢。”她喃喃地叨了幾聲,突然一拍腦門:“對了,他還有個城裡名字,叫林什麼來著…”那婦人話還沒說完,李懸已經走了過來,那保安一見李懸,點頭哈腰很是尊敬。

“這裡交給我吧。”李懸淡淡地看了那婦人一眼:“我認識她。”

“是。”保安說完便回了自己的崗位,就在這時候易小嘉已經把轎車給開了過來,按了一聲喇叭招呼道:“懸姐,走了。”

那婦人疑惑不解地瞅著李懸,李懸回頭對易小嘉道:“小嘉,我這兒還有點事。”

“那晚上的飯局。”

“另外安排時間吧。”

易小嘉點了點頭,從車上下來,將車鑰匙給力李懸,沒多說也沒多問便離開了。

李懸對那婦人不冷不淡地說了一句:“找林希是吧?”

那婦人一見眼前這兒漂亮人儿知道自家兒子,連連道:“對對對,就是林..林希…俺是他娘,金花,這是他二弟,狗蛋。聽說他現在有大出息了,俺這不是帶著娃,過來看他呢嘛!還給他帶了最喜歡吃的土雞蛋,小姐,你是他啥人啊?”

“經紀人。”李懸回答。

“啥人?”金花聽不懂。

李懸便隨口道:“你就當我是他的秘書吧。”

秘書的話,金花就能聽懂了,這是給人端茶倒水的活計。

“俺娃真是有出息啊!都支使起秘書來了。”金花嘖嘖嘆道,偷摸著瞅了李懸一眼:“還是個水靈靈的秘書小姐。”

李懸打開了車門,不咸不淡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上車。”

盛娛傳媒大門口,可是狗仔蹲守的重災區。

金花拉著自家崽子的手,朝著車廂裡瞅了一眼,坐進去,肥碩的屁|股不住地壓著車後座,手拍打著座椅墊:“真軟啊!皮的就是不一樣!”她本意是想秀一秀自己的見識,能摸得皮料質地,結果見李懸冷著一張臉,坐進駕駛座,一言不發,也沒理她,自討了個沒趣兒。

小崽子穿著鞋子爬上了座位,在後椅上又蹦又跳,金花也沒有招呼他,兀自攤開了身子,霸占著鬆軟的後座位。

“娘!好軟啊!”狗蛋抓著他的燒餅,興奮地蹦躂起來。

“狗蛋,將來你就跟著你大哥,在城裡過好日子,吃香喝辣,還有好看的秘書小姐支使,好不好?”金花笑起來,橫肉堆積,眼睛便瞇成了縫,完全沒了剛剛在寫字樓外面的怯懦情態。

“好耶!”狗蛋更加用力地蹦躂,興奮地大喊:“好耶!”

李懸從後視鏡掃了這倆人一眼,心生厭惡,路邊一腳剎車猛踩了下去,狗蛋一個不設防,從座椅上重重地摔下來,金花連忙護住他,雖然沒出什麼大事,還是磕了一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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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狗蛋大哭了起來。

“你這秘書怎麼開車的!”金花一邊摸著狗蛋的腦袋,一邊氣急敗壞地說道:“把俺娃摔壞了咋辦!”

“喲,摔啦,剛剛忘了說,坐車就得有坐車的樣子,這樣又蹦又跳的,多危險吶。”李懸回頭,臉上掛了一抹冷笑:“沒事兒吧。”

金花畢竟也是村里和一幫閒事小媳婦鬥智斗勇這麼多年過來的,一眼就瞅出了這秘書小姐不待見她,可是她來大城市,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按著她在洪溝灣的xin子,勢必要和這秘書撕頭髮。

金花只能把氣xin發到自家娃身上,推搡了一把狗蛋,罵道:“叫你不老實,讓人看不起,不准哭了!坐好。”

被金花這樣一兇,狗蛋不敢哭了,委屈地悶聲嗚咽。

心裡有氣,也不該發洩到小孩子身上,李懸有些後悔了,不過一想到那家人對林希做的事,那點子愧疚立刻煙消雲散。

她將車開出了一段,遠離了公司,然後隨便停到了一個路口,回頭看著金花,問道:“說說吧,來找林希,有什麼事?”

金花本來以為秘書要帶他們母子去大酒店吃飯,現在看她,似乎沒有這個意思,金花有點不高興了,怎麼說都是給自己兒子打工的人,還看不起她了是吧?

“等俺見到了俺兒子,再說。”

憑啥告訴她呀,一個端茶倒水的破秘書而已。

“林希沒在首都。”李懸面無表情:“回來得下個月了,可能更久。”

“哎呀!那可怎麼好!”金花一聽林希不在,有些急了,咋等得了他這麼久啊!

“有什麼事,跟我說。”

金花終於還是說道:“娃他爸上個月讓人把腿給打折了,現在還在縣醫院住著呢,傷的不輕,據說還要截肢,俺就想過來問娃要點住院費,來了這邊才聽村里出來打工的黑皮他們說,娃現在有大出息啦!電視裡都能看到他呢!俺這不是就琢磨著…把他爸接到這邊的大醫院來看病,也好讓他盡盡孝心,最好是在城裡給我那大娃狗剩謀個職業,再給二娃狗蛋安排個好學校。”

金花說著胡大鵬被人打斷了腿的全過程,李懸心裡飛來橫過倆字:報應!

她又說道讓一家人都在城里安家落戶的偉大願景,李懸面無表情地悶哼了一聲:“想得倒挺美。”

“你這人咋說話的呢?”

李懸回頭,看了金花一眼,說道:“你回去吧,林希不會想見你,更不會幫你。”

金花眼珠子轉了轉,有些猶疑,難不成這秘書啥都知道?

“你憑啥這樣說?”她底氣不足地質問:“大牛是俺娃!是俺們家把他養大的,吃了俺們家這麼多年的飯,現在他爸有難,他不該幫忙?”

李懸不想和她胡攪蠻纏這些東西,只冷冷說道:“看見前面兒了?”

“前面有啥?”金花正要把腦袋探出車窗,卻聽李懸淡漠疏離的嗓音傳來:“警局。”

“啥?”

“法律規定,發生人口拐賣事件,除了要追究賣方的刑事責任以外,買方也觸犯了非法拘禁的重罪。”

金花的神情明顯慌張了起來,眼珠子垂下來滴溜溜地轉,強作鎮定:“你在說啥,俺們聽不懂。”

李懸冷哼了一聲,裝不明白是吧,那她就好好跟她說道說道:“林希是你們家買的孩子,現在法律修改之後,不僅僅要追究賣方的責任,你們這樣的買方家庭,也逃脫不了的干系,明白了?”

“你說的是啥!俺們莊稼人,不懂。”

就在這時候,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恰巧便是林希打過來的,李懸本想著這件事不要告訴他,這家人,是他好不容易擺脫的噩夢,她不想他再度回想起過往的那些不堪。

接過電話,她壓低了聲音:“餵。”

“想我沒?”電話裡是他悠悠揚揚的調子,略帶磁xin的嗓音總是很能撩人心扉。

“現在說話不方便。”李懸抬眸瞥了車後座的金花一眼。

“才走小半月不到,你就跟老子不方便起來了?看老子回來不把你收拾服氣了。”林希的調子依舊溫柔,寵溺的口吻說著威脅的話,撩撥她。

“是我娃嗎?是不是?我要和我娃說話。”金花見李懸接電話的時候老瞅她,便要上前來奪電話。

“你給我消停點!”李懸是真的生氣了,衝著金花呵斥了一聲。

話音剛落,她就真真是後悔了,電話那頭,林希不再開玩笑,而是沉聲問道:“李懸,你跟誰在一起。”

依著林希那打破沙鍋追究的xin子,估摸著她要是不給他吐實話,他現在就能一個飛機趕回來。

“是…是那家人,胡家。”她咬著下唇,終於還是說道:“那女人來,說胡大鵬生病了。”

電話那邊,沉寂了好久,久到李懸都想掛電話了,她實在不忍心,用這遙遠的電波把林希和那家人聯繫起來。

“把電話,給她。”半晌,林希道。

金花還有些猶疑,接過了電話,第一聲就是:“娃!可想死娘了這些年…”然而她第二句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林希打斷。

“胡大鵬住哪個醫院?”

“俺們鎮醫院,你要去看你爹啊?”

電話那邊,林希的聲音冷硬如鐵:“如果他還沒死,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