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沉將她送到樓下,陸眠走進樓道還不住地衝徐沉揮手,徐沉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這才轉身離開。
電梯門打開,陸眠激動的心情還沒有平復,父親的擔心絕對是多餘的,徐沉很愛她。
畢業之後就結婚,可能還有點早,不曉得爸爸會不會同意,羅曼青肯定不會同意,不過不管她,這就是老爸一句話的事兒。陸眠一邊琢磨著,剛剛拿出鑰匙,還沒來得及開門,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陸眠拿出手機看了看,是羅曼青的來電,還真是巧,想著誰誰就打電話來了。
“媽,怎麼了,這時候打過來。”陸眠接過電話,順勢拿出鑰匙打開房門。
“眠眠。”電話那頭羅曼青語速很快,聲音也帶著顫慄:“你爸突發腦溢血,住院了!”
■啷一聲,鑰匙掉到地上,樓道裡傳出一聲格外驚悚的回響。
陸眠連夜的飛機回了夏城,落機後直奔夏城的第三醫院,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
羅曼青的電話關機了,她紅這眼睛像瘋子一樣跑到前台詢問,得知父親正在三樓的重症監護室。
羅曼青在隔壁的病房安安穩穩地睡著覺,電話關機。值班醫生也在打瞌睡,陸眠把他叫醒似乎讓他非常不滿,睜著惺忪的睡眼告訴她,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因為高血壓突發腦溢血,是現在老人很容易患的病,輕則癱瘓,重則很可能就此失去意識不認人,甚至死亡,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陸眠顫顫地從醫生的值班室走出來,隔著窗戶,看著躺在重症病房裡的父親,他的鼻子裡還插著管子,緊閉著雙眼,嘴巴微微張開,不省人事…
怎麼可能做好心理準備,什麼心理準備啊!滾你媽的!
陸眠紅著眼睛,一把抹掉了眼角的淚水,抬腳就踢開了羅曼青住的房間門,直接將正在熟睡的羅曼青的被子給掀開,羅曼青被這陣仗給驚醒了過來,一看到陸眠,驚聲喊道:“大晚上的,你發什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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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眠從來沒有發過瘋,從來沒有在人前失態成這個樣子,但是現在…她控制不住內心的魔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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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生死未卜,你在這裡睡大覺!你還是不是人!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媽!”陸眠跑過去,將一腔憤怒和悲傷全部發泄到了羅曼青的身上,抓過她牀上的白色被褥一股腦地扔在了地上。
“這大半夜的,他在病房裡安安穩穩睡著,難不成我就要在走廊裡哭一宿啊?你理智點,你爸爸年紀這麼大了,得這個高血壓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大家都要看開點。”
陸眠注意到,她還畫了妝,身上穿的吊帶衫配小短裙,標準的夜店打扮。
一瞬間,陸眠的眼神冷了下來,情緒也沒有了剛剛那麼激動,她的眼神讓羅曼青心裡有些發虛:“看什麼看,事發突然,我也是十點多才接到醫院的電話。”
“怎麼會突發腦溢血?爸爸的高血壓一直都有吃藥控制的。”
“我怎麼知道。”羅曼青翻了個白眼:“他最近公司事情這麼多,說不定就是讓什麼事給急得呢。”
“之前你在哪裡?”陸眠繼續逼問:“和誰在一起?”
“你個臭丫頭,還管起我來了?”羅曼青手叉著腰數落道:“你爸出事,又不是我害的,你這副腔調,跟誰說話呢?”
這時候門被推開,護士走進來極不耐煩地說道:“這裡是醫院,要吵架出去吵,不要影響病人。”
陸眠終於是不再說話,重重地坐在了牀上,彷彿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一坐就坐到了天明,羅曼青重新理好被單,安安穩穩地躺到了牀上,又睡了過去。
三天的時間,陸眠一直在醫院照顧陸時勛,醫生來了又走,給他進行各項檢查和治療,但是陸時勛一直沒有醒來,醫生說照這個樣子發展,可能情況不會很好。
羅曼青在醫院呆了兩天,實在呆不住了,第三天又離開了醫院,陸眠沒有管她,反正她在這裡,什麼忙的幫不上,夫人太太當慣了,半點不會伺候人,就連給陸時勛換尿袋,都是陸眠和護工在做。
徐沉給陸眠打過幾次電話,陸眠沒有告訴他父親住院的事,擔心影響他的訓練,因此只推說在做程序,比較忙。
陸眠正趴在病牀邊上打瞌睡,護士推門進來:“307號病人家屬,這個單子,拿到樓下去繳費。”
陸眠醒過來,順手接過了繳費單,看也沒看,起身走出病房,下樓來到收費處。
“這幾天的手術和住院費用,兩萬塊,刷卡還是付現?”
“刷卡。”陸眠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卡遞了過去,然後輸入密碼。
“你這卡有問題啊,刷不出來。”窗口裡,卡被退了出來。
“怎麼會?卡里還有很多錢呀!”這張卡是陸時勛平時給陸眠打生活費的卡,裡面的錢她幾乎沒動過,怎麼會刷不出來?
收費人員又給陸眠刷了一次:“真刷不出來,換張卡吧。”
陸眠又從錢包裡面,摸出一張卡,這張卡是她在PA Game的工資卡,裡面有她半年實習的工資,也就幾萬塊,倒是能刷出來。
繳完費之後,陸眠直接去了銀行,想查一查那張卡是怎麼回事,沒想到剛把卡遞過去,沒過多久,銀行經理就把她請到了辦公室。
“你父親的資產,已經全部被凍結了,那張卡,也在你父親的名下。”當經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陸眠根本無法相信,資產被凍結…全部資產…
陸時勛的全部資產…那是好多好多錢啊!
“什…什麼意思?”她的嘴角顫抖著,臉色瞬間慘白無比:“為什麼要凍結,我爸爸的錢,都是他掙來的…”
經理一看陸眠,還是個孩子,根本不懂,陸時勛企業的股票早已經被人拋空,金融資產價格大幅下跌,又被人低價買入,完全架空了他本人的資產,現在他還欠著銀行大量的債務…
經理盡可能地給陸眠解釋了一番,但是看得出來,她聽得雲裡霧裡,並不是很理解,喃喃說道:“你是說,我爸爸…破產了?”
“可以這樣說。”經理點點頭:“你們家還有幾套房產,可能都會用來抵債,請你們做好準備。”
“可是我爸爸…還在醫院啊!能不能等他清醒過來…”
經理看著陸眠的樣子,也是很無奈:“抱歉,我無能為力。”
陸眠頭重腳輕地從銀行出來,站在街邊,不知如何是好,她的腦子現在還是一片空白,望著街上的車水馬龍,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住地往下掉…在她心目中,爸爸就是她的山,從來沒有想過,大山也會有轟然倒塌的時候。
拿出手機,下意識地給徐沉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一分鐘,沒有人接…
陸眠放下手機,蹲在了馬路邊上,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自父親出事之後,長久以來壓抑的委屈這一刻全部宣泄了出來。
路人看著她不明所以,指指點點地圍觀了起來,陸眠站起身衝出人群,邊走邊哭。
就在這時候,她的電話響了起來,眼淚模糊了眼睛,她想也沒想就接過,哭著一聲聲喊著他的名字:“徐沉,徐沉…”她的聲音幾近崩潰:“爸爸出事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電話那邊,默了將近十來秒,然後一個男人低醇的聲音響了起來:“眠眠,我是傅南鈞。”
傅南鈞一身西裝革履來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病房裡,陸眠坐在陸時勛的病牀前,神形憔悴。
“南鈞哥。”她的聲音因為哭過,還略帶一些沙啞:“謝謝你特意從上海趕過來。”
她的眼睛微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傅南鈞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此時此刻,他真想把這個她攬入自己的懷裡,好生安撫。
“陸先生怎麼樣了?”他走過來,坐在了她身邊的椅子上。
“還沒有醒過來。”陸眠牽著父親的手:“醫生說…這幾天就會醒,但是意識可能不清楚,可能…可能會癱瘓。”陸眠說完這句話得時候,聲音有哽咽了。
“別怕,有我。”傅南鈞的手落到了她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柔聲問道:“還有錢嗎?”
陸時勛的情況,他太清楚不過了。
“有的。”陸眠聲音很是嘶啞:“我實習的時候賺了一點。”
“那點錢,不夠。”傅南鈞說完從包裡掏出了一張卡遞給陸眠:“卡上有二十萬塊,暫時先用著。”
“不。”陸眠沒有接那張卡:“不能用你的錢,我還有…賣遊戲還有點錢。”
早知道她就不那麼慷慨把大頭都拿去修食堂,真是…蠢貨啊她!
可是那時候她也沒想過…陸時勛會有破產的一天。
剛剛她請算了一下,現在她所有的積蓄,零零碎碎加起來,也不過十萬塊左右,羅曼青那裡,肯定也有小金庫,所以陸時勛的治療費用,暫時應該是夠了。
就在這時候,陸眠的電話響了起來,是徐沉打過來的。
“剛剛手機在充電,沒有接到電話。”徐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嗯,沒事,就是…突然想你了。”陸眠起身走到窗邊,壓低了聲音道:“周四的比賽,要加油啊!”
“當然。”徐沉似乎挺有信心:“找個時間見一面…我給你把入場票送過來。”
LPL總決賽的入場票…
“我…可能來不了了。”陸眠糾結著,終於還是說道。
電話那邊,隔了幾秒,徐沉的聲音有點詫異:“來不了?”
總決賽…她居然不來?
陸眠眼睛又紅了一圈,強壓住喉嚨間的哽咽:“嗯,PA Game有項目要加班,來不了。”
“到時候再說吧。”徐沉喃喃道:“我要訓練了,就這樣。”
陸眠聽得出來,他不高興了。
“徐沉…”她又喚了他一聲:“你要…注意休息,別久坐,要起來活動…”
“我知道。”徐沉應了一聲:“掛了。”
電話掛斷的一瞬間,陸眠固執地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傅南鈞坐在椅子上,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不打算給你的小男友說實話?”
“不能影響他。”陸眠抽了抽鼻子,低著頭悶聲說道:“要比賽了。”
“這幾天我會留在夏城,處理一些公事,有任何問題給我打電話。”傅南鈞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道。
“謝謝南鈞哥,我送你出去。”陸眠頭重腳輕地站起來,送傅南鈞走出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