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7章

發佈時間: 2024-07-02 09:4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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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6

要阮念初搬家的事,厲騰的態度很堅持,也很強硬,她一時半會兒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只好從了。

她答應他,今天先回家收拾東西,順便跟阮母打個報告,明天下午再搬去他那兒。厲騰於是先把她送回了家。

下了出租以後,還陪她步行,牽著她慢悠悠的,一直走到單元樓下。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半,太陽懶懶掛在天上,倒落不落,餘溫暖洋洋地淌在人身上。

小區裡,剛從菜市場出來的大爺大媽談笑風生,幾隻大黃貓喵喵地追逐打鬧,不小心掉進花壇,滾了滿身泥。

看著這一切,阮念初陡然生出種錯覺,彷彿邊城的三日驚魂,只是場噩夢。

這麼想著,她有些出神。

這時,耳邊冷不丁響起一個聲音,淡淡的,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到了。」

「啊。」阮念初轉頭,嘴角勾起個淺淺的笑,「那我先上樓。你也趕緊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厲騰瞧著她,不語,捏住她手的五根指,也沒有鬆。

這小姑娘好像更漂亮了。這種美,不同於以前的嬌俏和靈動,那是一種從骨子裡出來的媚色,顧盼之間,風情萬種。

也不知是跟他上床之後,她真變得更美,還是他中的毒,入骨更深。

厲騰看阮念初的眼神,忽然暗了些。如果阮念初仔細觀察,會發現,這種暗是沉迷情欲的暗,和他在床上時的眸色,一模一樣。

不過她此時的注意力卻集中在手機屏幕。

微信收到一條新消息,是喬雨霏發的,問她的演出幾號結束,什麼時候回雲城。

阮念初看了眼微信,並未立刻回覆,而是抬頭看厲騰,眨眼:「還有什麼事麼?」他把她的手捏得那麼緊,她走不了。

他掃了眼邊上的行李箱,「這個重,我幫你弄上去。」

「我自己來吧。你還有傷。」

「左手能使勁兒。」

「但是……」

話沒說完,厲騰便單手一下勁兒,把箱子給拎了起來。阮念初見狀沒轍,只好道,「那謝謝你了。」

旁邊厲騰正要上樓,聞言頓步,側過頭。半瞇了眼睛看她。

阮念初狐疑:「又怎麼了?」

厲騰問:「你剛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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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想一下,「哦,我說’那謝謝你了’。」

「阮念初,」厲騰的表情泰然如常,「咱倆這關係,再讓我聽見你跟我說一個謝字兒,我就幹哭你。」

「……」她被口水噎了下,覺得莫名其妙,「什麼啊,我說謝謝也有錯?你這人怎麼這麼蠻不講理?」

他漫不經心,「我就這麼不講理。」

「……」

「不信可以試試。」

阮念初無語,徹底被這人一本正經開黃腔的本事折服。心道什麼叫臉皮厚,這就叫臉皮厚,什麼叫流氓,這就叫流氓。

厲騰在她心中維持了整整七年的高嶺之花形象,至此,全然倒塌。

幾分鐘後,厲騰把行李箱放在了阮念初的家門口。

分開前,少不了來個吻別。

法式熱吻。

具體的細節有多熱,阮念初已經有點記不清了,只知道,他把她抵在她家防盜門上,親了好半天。她雙頰滾燙,腦子也暈乎乎的,等再回過神,自己人已經在家裡了。

她關上門,跑到陽台窗戶前,往下看,正好瞧見厲騰的背影走在石子路上,修長筆直,挺拔如畫。夕陽下,影子被拉成長長的一條。

阮念初有點發花痴。

感嘆,他身材實在是好,各方比例,堪稱完美,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緊碩的八塊,往下還有兩條人魚線。

所以那把腰腹的力量,也強得非人哉。

不知想到了什麼,阮念初臉微紅,乾咳了一聲收回目光。

阮父阮母和朋友聚會去了,要晚飯後才回。她把行李箱推進房間,洗了個澡,然後才躺在床上回喬雨霏的微信。

是念初不是十五:已回家。怎麼?

過了約兩分鐘,喬雨霏回覆:我有事跟你說。

是念初不是十五:我也有事跟你說。

這條消息一發過去,喬雨霏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阮念初拉高被子把自己裹住,懶洋洋道:「你先說。」

電話那邊的喬雨霏顯得很激動,哇哇大叫道:「念念我跟你說,上次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小鮮肉你還記得麼?就是那個二十出頭,特別帥,笑起來還有虎牙的?」

阮念初其實不記得了,但還是道:「嗯。」

喬雨霏換上副高傲語氣, 「我把他釣上了。」

阮念初撕開一張面膜貼臉上,涼涼的,「恭喜。衷心祝愿這隻小狼狗能讓你的新鮮感維持在三個月以上。」

「承你吉言。」喬雨霏喜滋滋,這才想起來問她,「你又有什麼事呀?」

阮念初沉默了數秒鐘,回答:「我和厲騰睡了。」

喬雨霏驚呆:「你們不是分手了嗎?」

「呃……情況比較複雜,複合了。然後就睡了。」

「……哦。」喬雨霏有點艱難地消化著這個信息,頓了下,才八卦兮兮地打聽:「感覺怎麼樣?」

她認真回想半天,擠出句話:「好累。」

那人的體力和精力,實在不是正常人能招架的。阮念初突然有點惶恐,厲騰身上帶著傷,都能猛成那樣,他要是傷好了……想想都怕。

兩個女人之間的話題,跨越度很大,東拉西扯,說說這,說說那,很快一個小時便過去了。最終,在這通電話結束之前,喬雨霏又以情感專家的身份,給二十六歲才迎來初戀的阮念初,傳授了一套心得——

一段感情裡,被動的一方總是比主動的一方吃虧,所以,一定要牢牢佔據主動權。

對此,阮念初似懂非懂,問:「什麼叫佔據主動權?」

「就是讓他事事順著你,寵著你,以你為中心。」喬雨霏回答,「你們倆之間,你說了算。」

阮念初一想,覺得這種狀態非常不錯,便追問:「那我應該怎麼做?」

「很簡單。勾引他。」喬雨霏言簡意賅,「用你的美色,把他迷得神魂顛倒,讓他離不開你。」

勾引他。阮念初眼珠子轉了轉,瞇眼,記住了。

又閒聊幾句,她掛斷了電話。再看手機,微信裡又多了條消息,這次,是厲騰發的。

0714:你爸媽明天在家不?

是念初不是十五:沒聽他們說要出門,應該在吧。為什麼問這個?

0714:隨口問問。

她想了想,又敲字:醫院開的藥記得按時吃。

0714:嗯。

是念初不是十五:難得見你回信息這麼快,你在做什麼?

厲騰回過來兩個字:想你。

「……」阮念初抿嘴笑,放下手機,拉高被子蓋住整張臉,然後傻笑出聲。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連她自己都覺得,他把她變傻了。

這天晚上,阮念初把要搬去厲騰那兒住的事,告訴了阮母。阮母聽完,雖未反對,臉色卻明顯變了幾分。

對厲騰,阮母自然是一百二十個滿意,現在這個社會,年輕人談戀愛住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作為女方母親,阮母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介意。

她這女兒頭腦簡單,這麼無名無分地同居,成了還好,要是沒成,虧可就吃大了。

這個顧慮阮母只埋在心裡。畢竟女兒已經大了,要怎麼做決定,父母都只能尊重。

第二天,厲騰照舊來接阮念初去單位上班。

路上,她喝著豆漿想起什麼,第二次問:「對了,你昨晚上為什麼問我爸媽今天在不在家?」

厲騰的回答也一成不變,「隨口問問。」

那時,阮念初聞言便沒再多問,低下頭,繼續吃她的早飯。而直到這天下午下班,阮念初接了一個電話之後,疑惑才得以解開。

電話是阮母打的。

聽筒裡,阮母的語氣輕快愉悅,顯然心情極佳。她說:「念念哪,你說你這孩子,有好事兒了也不跟你爸媽說,怎麼什麼都瞞著我們。」

阮念初腦子一懵,「好事?我瞞著你們什麼?」

「還跟我裝傻呢?」阮母滿臉笑容,樂悠悠道:「剛才厲騰都來家裡了,酒啊保健品什麼的,買了一大堆東西。這孩子就是講禮。他都告訴我們了,說準備先帶你回嶂北,讓他媽看看你,回來就商量你倆結婚的事兒。我就說,無緣無故幹嘛非搬一起住,原來你們都處得這麼好了呀……」

「結婚?」阮念初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厲騰跟你說,我們準備結婚?」

阮母喜道:「對呀對呀。」

老實說,這個劇情,真是令阮念初萬萬沒想到。她伸手撫了下額頭,好片刻,才乾笑著回答:「那就是吧。」

那頭,阮母十分欣慰,嘆道:「念念,你和厲騰能成,說實話媽媽特別高興。厲騰多好啊,大方,風趣,愛笑,又那麼健談,簡直挑不出毛病。」

阮念初舉著電話抽了抽嘴角,懷疑她媽口中誇上天的人,和自己認識的,壓根不是同一個。

她算是明白了,真正該報中央戲精學院的其實是厲騰,演亡命之徒像,演高嶺之花像,連演父母眼中的十佳好女婿,都很像。傳說中的戲精本精,可見非他莫屬。

*

有了「快結婚「這個大前提,阮念初和厲騰的同居,在阮父阮母眼中變得順理成章起來。當晚,阮念初便收拾了一些衣物,搬去厲騰在軍區宿舍的房子。

宿舍和她家分別在雲城的南北,相去甚遠。

切身感受過後,阮念初癒發佩服起厲騰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的毅力。看著他開車時的側臉,她托腮,忍不住發自內心地稱讚:「厲隊,我發現你真的對我好好。」

她最近越來越呆,偶爾冒出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厲騰也習以為常。聞言,他沒太大反應,淡淡嗯了聲,「知道我對你好就好。」

阮念初聲音壓低一些:「欸,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特別喜歡我呀?」

厲騰看她一眼,「你說呢。」

她琢磨著,「是?」

他扯唇笑了下,說:「那就是。」

阮念初想,大概越不愛笑的人,笑容越能感染人,所以厲騰偶爾一個笑,對她的殺傷力才會那麼大。每每看見他笑,她的心情再陰鬱,也會晴幾分。所以她喜歡看他笑。

她嘴角的弧度隨他擴大,片刻,又輕聲道:「你今天去我家了,對麼?」

厲騰說:「嗯。」

「聽我媽說,你告訴她我們有結婚的計劃。」阮念初笑了笑,「你為了不讓我媽生氣,想了這麼周到的理由,可以的。」

前方是紅燈,厲騰把車停下。

趁這當口,他摸出根煙塞嘴裡,點燃,撣了下煙灰扭頭看她,目光很深,井似的:「阮念初,你都把我睡了,難道沒想跟我結婚?」

「 ……」阮念初眉心抖了抖,她確定以及肯定,厲騰他用的是「把」,而不是「被」。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他捏住她下巴,貼近她,雙唇間的白色煙霧夾雜一絲薄荷味,低了聲音:「你要跟我耍流氓?」

短短幾秒,阮念初反應過來,瞪眼,「你跟我媽說的話是認真的?」

厲騰直勾勾盯著她:「這種事還能鬧著玩兒?」

「但是,」她驚呆了,心跳都漏掉半拍,,「我們正式在一起不到一個月,而且,結婚是人生大事,需要慎重考慮……」

厲騰說:「沒人逼你明天就嫁我。」

「……」

這時,前方紅燈跳成了綠色,背後車輛等得不耐煩,摁響了喇叭。嘟嘟嘟,聲響刺耳。

厲騰坐正發動了汽車,沉默片刻,忽道:「阮念初,我對你什麼樣你知道,我是什麼心思你也知道。你要考慮,我可以給你時間,但我這人認死理,不是我的我不碰,是我的,要我放手除非我死。懂我說的意思麼?」

他說這話時,面色平靜,但那雙眼卻分明透著冷。

阮念初察覺厲騰周身的寒凜,心一沉。

自複合以來,這人冰山的一面已經很久沒展現過了,大多時候,他都對她縱容寵溺,疼愛有加。如今這曇花一現的剎那,威懾力更勝以往百倍。

她撫了下心口,嘀咕道:「我的意思是,現在結婚有點太急了,過一段時間再說。你幹嘛突然這麼激動。」

他答得漠然自如:「怕你又把我甩了。 」

「……」阮念初心尖突的一顫,眸光閃動,須臾,哭笑不得,「厲首長我謝謝你,麻煩你有點自信好麼?你看你長得這麼帥身材又好,還是國家之棟樑,哪個女人捨得跟你分手,除非她傻。」

厲騰沒吭聲。論傻,誰比得過他家這隻小妖精。

阮念初的心情忽然大好,眉眼彎彎,「放好東西以後,陪我去超市,我要買一些日用品。」

厲騰直接拒絕:「明兒再買,今晚你沒時間。」

「為什麼沒時間?」現在明明八點不到。

「我剛才我聽你說了’謝’字兒。」他視線漫不經心移到她臉上,一挑眉,「兩次。」

「……」

於是,同居的第一晚,阮念初果真就一直在嗚嗚地哭。哭到最後,體力不支,直接暈過去。

醒來以後,她陷入了一種深沉的憂傷中。

如今還是被動,都這樣了,如果再聽喬雨霏的話,去主動勾引一下厲騰,她還有命活麼?

不過憂傷沒能持續上多久,厲騰便又黏上來。

阮念初羞得面紅耳赤,一捏拳,道:「你就不能克制一點,和我蓋著棉被純聊天麼?」照他這強度,她怕自己的腎英年早虧。

厲騰把她抱懷裡,鼻尖來回蹭她的臉蛋兒,「不能。」

抗議無效,阮念初只好撒嬌,故意軟了嗓子嬌滴滴道:「厲首長,我們不演喪屍片了,演《睡美人》好不好?」她真的好睏。

厲騰低笑咬她耳朵,啞聲:「我不正在睡麼。」

阮念初:「……」

Chapter 47

阮念初和厲騰的同居生活,和普通小情侶沒有兩樣。早晨一起出門上班,下午一起下班回家,偶爾還一起逛超市,買買買。

入夜後,則是到牀上交流。

交流的方式也很繁多——躺,站,坐,跪,只有阮念初想不到,沒有厲騰幹不到。他槍傷日漸康復,交流的強度也就日漸增大,大到某個點時,阮念初不由陷入了一種惶恐——照他這一天更比一天猛的架勢,彷彿精力和體力都沒有上限,也太嚇人了。

如果說鳴人體內封印著九尾,她懷疑,厲騰體內大概封印著泰迪。

他可能是只泰迪精。

兩週後,生活基本回歸到正軌。

週五下午,厲騰照例去演出團接阮念初下班。車上,她懶洋洋地窩在副駕駛玩兒手機,玩著玩著,忽然想起什麼:「明天星期六,是不是應該去給小星上課了?」

厲騰:「嗯。」

阮念初一拍腦門兒,皺眉, 「我這爛記性,差點忘了這件事……」嘀咕,「不行我得讓她們改時間。」

厲騰視線掃向她的手機屏幕,上面花裡胡哨,幾個卡通男人的卡片擺了一排。沒看幾眼,便撩起眼皮瞧她,一挑眉:「你明天有其它安排?」

「嗯。」阮念初點點頭,道,「喬雨霏交了新男朋友,約我們明天吃午飯,我當時忘了要給小星上課,就答應了。沒關係,我跟她說改成晚上。」

說完,她一條微信就給喬雨霏發了過去。

喬雨霏秒回:OK。

阮念初便彎起唇角,退出微信,切入遊戲界面繼續玩兒。前陣子事情多,這個養男人的遊戲她只是斷斷續續在玩,純粹打發時間。

剛進去,就看見白起向她發出了約會邀請,問她同意或拒絕。

阮念初點了同意,開始跟遊戲裡的小帥哥約會。

正好紅燈,厲騰把車停下,微側目,面無表情地看她跟小帥哥約會。看了一會兒,他不冷不熱道:「我看你挺喜歡玩兒這遊戲。」

阮念初絲毫沒聽出這語氣裡的不對勁,只盯著屏幕隨口道:「還好。這遊戲就是和虛擬人物談戀愛,他撩我我撩他,偶爾約個會什麼的。混時間用。」

厲騰半瞇眼,勾了勾她的下巴,「阮念初,你在手機養了個野男人?」

「不是一個。」她聞言,扭頭看他,很認真地糾正,「是四個。」

厲騰:「……」

難得逮著個她懂他不懂的話題,阮念初大眼一亮,小腰杆兒一挺,興沖沖地跟他解說:「我跟你講,在這個遊戲裡’我’就是唯一的女主角,男主角有四個,身份背景各不相同,技能也不同,但是都長得特別特別帥。」

厲騰聽完就不搭腔了,收回目光開他的車,臉色不善。

當晚,弄得阮念初昏過去三次。

她淚濛濛的,實在受不住,逮著他又撓又咬地說不,發現不起作用後,又改為軟著聲哀求,大眼迷離可憐巴巴,嗓門一陣比一陣嬌。

厲騰聽得頭皮發麻,愈發狠勁兒。

阮念初事後簡直羞憤得快哭出來,握拳,委屈兮兮地抗議:「你太可怕了,哪有人像你這樣……」認真一琢磨,瞇起眼睛,「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偷偷吃了什麼十全大補丸?」

否則,她實在想不通他那副公狗腰何以煉成。

厲騰捏緊阮念初的腕子親了口,又去吻她的臉蛋,低啞聲:「你夠我補了。」

眼瞧她梨花帶雨嬌滴滴地求,那模樣,又嬌又妹,可比什麼大補丸頂用得多。

週六上午,阮念初累到虛脫,直接就在牀上睡了過去。

她現在嚴重懷疑厲騰要她搬來同住的初衷,或許,保護她這個理由只佔百分之五十,另百分之五十,是他開了葷之後食髓知味,一天不吃肉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她這塊肉,好可憐。

中午十一點多時,厲騰回房間喊阮念初起牀。他作息嚴格,生物鐘固定,睡再晚,次日七點也會自然醒。不像他家這隻小妖精,身嬌體軟瞌睡足,他不叫,她能裹成粽子在牀上賴一天。

此時,小妖精還在呼呼大睡,連頭都蒙在被子裡。

厲騰單膝跪上牀沿,略弓腰,去扯她的被子,「阮念初,起來吃午飯。」

「唔……」她睡得正香,兩手把被子緊緊拽住,縮成一團,不聽不聽。

他低柔了嗓音,「念念,該起牀了。」

這句話阮念初聽見了,但睏勁兒當頭,她翻個身,依然不準備理。

厲騰靜幾秒,俯身貼近被子裡拱起的一小團,聲音壓低:「阮念念,我給你兩條路,一是你這會兒起牀,跟我吃飯;二是我這會兒上牀,跟你睡。你選。」

話音落地,被子裡的人明顯一僵。

下一秒,阮念初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頂著雞窩頭,面紅耳赤:「世上哪有你這麼不要臉的流氓!」

厲騰漫不經心,「你面前不就是。」

「……」阮念初默。這人臉皮厚也不是一兩天了,趕緊習慣趕緊習慣。她在心裡安慰自己,隨後拉高被子把自己裹嚴實,只露出個腦袋,撒嬌道:「我累。你幫我拿下衣服。」

他挑了下眉,轉過身,打開衣櫃。

厲騰衣物不多,軍裝和深色衣褲,總共就幾套,阮念初卻裙裝褲裝一大堆,五顏六色,搬來後,把他原本空蕩的櫃子給塞得滿滿噹噹。

女人的衣服在厲騰看來差不多,沒選,隨便拎出件白色的。

阮念初伸手去接。

厲騰看她一眼,「不是喊累麼。」

她怔住。

他卻已坐到了牀沿上,沒什麼語氣道,「伸手。」

阮念初狐疑,「你要做什麼?」

「幫你穿衣服。」厲騰的表情泰然自若,又說,「手伸出來,右手。」

阮念初愣幾秒,回過神後臉一下就紅了,乾咳幾聲,支吾:「……那你先把內衣遞給我。在左邊櫃子的第二個抽屜裡。」

厲騰倒很自如,沒說話,徑直給她拿出一件寶藍色的。

阮念初捂著被子兩頰發熱,有點遲疑,「內衣……我自己穿。」

「又不是沒看過,害什麼騷。」厲騰拽了被子隨手丟旁邊,把她撈過來,「幹都幹過。」

「……」他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阮念初默,只好伸手讓他幫他穿。

「……中午吃什麼?」她試圖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餃子。」厲騰把她的長髮拂到一側,眸微垂,給她系內衣的後扣。

「買的嗎?」

「嗯。」他頓了下,又說,「下回讓你吃我包的。」

「……」她一雙大眼驚愕地微瞪,很詫異:「你還會包餃子?」

「嗯。」厲騰低頭,鼻尖蹭蹭她的,輕聲說:「但我包的餃子沒我媽弄的好,下次帶你回嶂北,讓她弄給你吃。」

阮念初聞言笑起來,眼睛亮亮的,「好呀。」

*

給小星上完課後,厲騰和阮念初又去了一次精神病研究中心,看望何麗華。主治醫師告訴他們,這段日子何麗華的病情有所好轉,雖然還是有狂躁傷人的病症,但發病頻率較以往,已大幅降低。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他們趁著何麗華精神狀況穩定,進病房探視。

何麗華不發病的時候認得人,看見厲騰,她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又注意到阮念初,怔住,「騰子,這姑娘是?」

厲騰說:「阮念初,我媳婦兒。」

阮念初沖何麗華勾了勾唇,「嫂子好。」

「哦,原來是弟妹。」何麗華打量著阮念初,片刻,面上的笑容逐漸擴大,點點頭,「真是個漂亮姑娘,騰子,你福氣不淺。」

窗外好陽光,三人坐在病房裡寒暄閒談,氣氛融洽。

不多時,厲騰手機響了,來電顯示上寫著楊正峰。

他出去接電話。

何麗華便拉著阮念初的手,柔聲叮嚀,「念初,厲騰這小子什麼都好,軍校那會兒是標兵,年年都拿第一,就是性格火爆,脾氣沖了點。人無完人嘛,每個人身上都有缺點,你多擔待。」

雖病情轉好,但何麗華的記憶卻始終有些錯亂,在她印象中,厲騰還是當年二十出頭的年紀,新兵蛋子剛進部隊,一身利刺,桀驁不馴。

阮念初聽完沒說別的,只點了點頭,笑道,「嫂子你放心,厲騰很好,對我也很好。」

何麗華滿面欣慰,「厲騰就像我和夏飛的弟弟一樣,他能找到你這麼好的媳婦兒,我們都替他高興。」

阮念初笑而不語。

這時,何麗華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皺眉,自言自語地說,「可是,騰子和你在一塊兒,那季小萱又是怎麼回事?」揉額角,眉也越皺越緊,「我這腦子怎麼糊裡糊塗的……」

阮念初見狀心一沉,怕她發病,連忙把話題岔開,「嫂子吃個蘋果吧,我幫你削。」

何麗華笑著擺手,「不用。」

「都自己人,」阮念初眉眼彎彎,「別跟我客氣。」

從醫院出來已是下午五點半。

厲騰把車開出醫院大門,隨口道,「和你朋友約的幾點。」

阮念初看了眼手機時間,說,「七點整,在城東的弗蘭克林西餐廳。還有一個多小時,現在開回市區正合適。」說著忽然想起什麼,頓住,「對了,你是不是不喜歡吃西餐?」

厲騰沒什麼語氣,「我不挑。」

她琢磨幾秒,沖他眨眨眼,「你先陪我吃西餐,晚些我請你吃夜宵,老火鍋,怎麼樣?」

厲騰淡笑,「行。你說了算。」

深秋的雲城涼意漸濃,一陣風從車窗外灌進來,冷颼颼的,阮念初下意識地裹了裹外套。厲騰瞥見了,升起車窗關嚴。

她察覺到這細微的舉動,彎起唇,單手托腮盯著他,冷不丁道,「厲騰,你對每任女朋友都這麼好麼?」

話音落地,厲騰扭頭看向她,沒說話。

阮念初笑著,「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厲騰:「你為什麼問這個。」

「純粹覺得好奇。」她的語氣稀鬆如常,繼續說,「今天跟嫂子聊天,我聽她提了一個人,季小萱。是你以前的女朋友?」

聞言,厲騰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頓都沒頓道,「不是。」

阮念初微訝,「那嫂子怎麼會提起她?」

他收回視線看前方,語氣挺淡,「季小萱是我們部隊的文職人員,我剛去那會兒,她追過我。」

「那怎麼沒追到?」她有點八卦。

厲騰說:「不喜歡。」

「她長得不漂亮?身材不好?不是你的菜?」

「不記得了。」無關緊要的人,他沒什麼印象,沒有記住的理由,所以記不住。

阮念初湊近一些打量他,嘖,長了這麼張臉,想不招蜂引蝶都難。於是打趣:「厲隊,我發現你老人家桃花還真旺。」

厲騰淡嗤了聲,「是麼。」

「當然是。」阮念初掰著手指給他細數,「之前我們在休息站住賓館,那個老闆娘就想勾搭你,後來莫名其妙被特警圍堵,那個女隊長盯著你瞧,眼睛都不帶眨的。還有那個女主持,現在又冒出一個季小萱。」

厲騰側頭看她一眼,「阮念初,別給我挑事兒。」

「別誤會啊,我說這個不是想跟你吵架。」她微皺起眉,語氣很認真,「我就是在思考,你堂堂一個空軍上校會喜歡我,究竟是看上我哪一點。」

厲騰太耀眼。阮念初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她從小就對自己認識明確——腦子不算聰明,懶散隨性,缺點一大堆,優點拿著放大鏡找,好像也就找得出三個:心態好,長得漂亮,會唱歌。

這男人跟她配對,連她都替他委屈。

厲騰不答反問,「那你又看上了我什麼。」

阮念初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你帥呀。」這長相,這氣質,這胸肌腹肌大長腿,她能玩十年。

「……」厲騰給她氣得笑出一聲。

這女人果然又呆又二,腦子怕是少了根筋。

阮念初接著說,「我回答你了,你呢,你究竟喜歡我哪一點?」

厲騰說:「不知道。」為什麼喜歡阮念初,連他自己都還沒搞明白,當然答不上。

阮念初聽了卻瞪大眼睛,「不知道?這算什麼理由。」轉了轉眼珠,幫著他一起思考,猜測,「因為我貌美如花?我皮膚好?我天籟一般的歌聲征服了你?」

厲騰聽那姑娘胡吹亂捧把自己誇上天,嘴角勾起道弧,「興許是。」

在她身上,他所有的自製和理智全潰不成軍,所有的準則和原則也都作廢,天曉得他喜歡她什麼。

有句話,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或許他喜歡她的理由就一個,她是阮念初。

*

喬雨霏是富家千金,平生最大樂趣就是享受生活,出入場所,自然也高檔。

晚上七點整,厲騰和阮念初準時到達弗蘭克林西餐廳。

剛進門,服務生就迎了上來,把兩人帶到靠窗的一處座位前,落座。

喬雨霏笑盈盈地給大家介紹,「這是阮念初,我閨蜜,這是她男朋友厲騰厲上校。這是我男朋友,江浩。」

阮念初看了眼那個江浩。二十出頭的年紀,子彈頭,打扮入時,個子也挺高,五官算不上精緻,但透著股痞痞的勁兒。壞男孩氣質。

江浩沖她和厲騰露出笑容,「阮姐,厲哥,你們好。常聽雨霏說你們,聞名不如見面。」

厲騰冷淡點了下頭,「你好。」

「你好呀。」阮念初笑著打了個招呼,然後便湊近喬雨霏,壓低聲音,「你最近喜歡Bad boy這款的?」

喬雨霏沖她一眨眼,風情妖嬈,「我最近喜歡小狼狗。」

阮念初聳肩,不予置評。

四個人的晚餐,大部分時間都是喬雨霏和阮念初在閒聊,江浩偶爾搭句腔,幽默風趣,逗得喬雨霏哈哈大笑。

厲騰很冷淡,垂著頭切牛排。切好之後,就全給阮念初。

吃到一半的時候,喬雨霏拿紙巾擦了擦嘴,說,「對了,等下江浩有個朋友要過來。他是外國人,剛來中國不久,住的酒店忽然停電了,我就讓他和我們一起玩。」

阮念初沒什麼反應,隨口道,「外國人?哪國?」

喬雨霏拽洋文:「Kingdom Of Cambodia」

「……」阮念初眸光微閃,「柬埔寨?」

「嗯。」

邊兒上,厲騰放下刀,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