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周末的時候， 海洋環境保護協會有社團活動，由張東提出的前往市中心參加海洋生物展，約好了早上十點左右， 社團人員在校門口集合。
顧恬作爲家屬， 也一幷參加。
這個家屬， 不是黎茶茶的家屬， 而是譚明的。
兩人面基後奔現成功， 至今已經談了半個月的戀愛。
那天， 顧恬起了個大早，在梳妝鏡前化妝打扮整整一個小時，衣服也挑了半個小時，離開寢室的時候已經晚了十分鐘。
顧恬很不好意思， 先悄悄地和男朋友說了聲， 又對黎茶茶說：「茶茶，你幫我在你們社團的群裡說一聲，都是我的鍋才害你遲到。」
黎茶茶在群裡發了條消息——不好意思，我們遲到了， 還有五分鐘左右到校門口。
幾乎是同時， 肖南回了句——
不著急， 我們剛到。
已經到了二十分鐘的張東和祁馨默默地看了眼自家社長，也頗有秩序地回復——
對， 剛到， 不著急。
社會主義父女情（4）
東東天下第一美：每日一問， 社長和茶茶師妹和好了嗎？
祁哥：從社長最近不那麽暴君的行爲看來， 是和好了？
滅霸爸爸：@滅霸媽媽，小可愛有情報嗎？
東東天下第一美：過分了啊，注意點，這是群。
祁哥：沒眼看。
滅霸媽媽：報告組織！回歸到妥妥的社會主義父女情，前天肖爸爸送茶茶回寢室了。
滅霸爸爸：吹爆孩子他媽！收集情報技能點滿！
東東天下第一美：{檸檬.jpg}
祁哥：{檸檬.jpg}
黎茶茶和顧恬到校門口後，一行人便出發前往地鐵站。打從上個月開始，因爲肖南的暴君行爲，如今社團裡爲黎茶茶而來的男成員們已經全部退散，社團只剩原始人員加一個黎茶茶。
展館不算遠，離A大就五站地鐵站的距離。
今天周末，附近的大學生都出去玩了，地鐵裡一個空位都找不著。
黎茶茶進去後，連扶手的位置都沒有了，她正想找個靠門的位置站著時，後面新進來的人已經堵住了去路。這個時候，她頭頂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扶住我。」
肖南宛如一座巍峨不動的大山矗立在她的面前。黎茶茶這個身高站在他面前，腦袋就只到他的胸膛。
她問：「扶哪？」
肖南：「都可以。」
「哦……」黎茶茶應了聲，伸手就拽住了肖南的衣角。
肖南這時又說：「這個點過去打車可能會堵車，怕你暈車，所以選了地鐵作爲交通方式。」
在一旁偷聽的張東默默地和祁馨說：「難怪不讓我們打車去！」
祁馨：「可惡的社會主義父女情！」
兩人再望向譚明。
處於熱戀中的小情侶這會兒已經在角落裡你儂我儂，成爲各自的扶杆。
兩人對視一眼。
祁馨小聲地說：「哼，我以後也要帶家屬參加活動！」
黎茶茶有了前車之鑒，如今出門都是全副武裝，鴨舌帽墨鏡口罩三件套。這會兒地鐵裡開了暖氣，人一多，空氣一不流通便有些熱了。
上周末，黎茶茶參加的綜藝節目已經播出了第一期，反響不錯，黎茶茶的學霸人設圈了一大批粉，她微博還有公衆號裡的廣告價格又翻了一倍。她走在大街上，被認出的可能性也更高了。
尤其這兒還是大學城附近的地鐵站。
作爲大學城裡的名人，黎茶茶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以至於這會兒熱得額頭有薄汗冒出，她也堅持戴著鴨舌帽。
地鐵一晃一晃的。
黎茶茶輕輕地喘著氣。
下一個站到的時候，又進來了不少乘客，地鐵裡就更爲逼仄了。
冷不防的，她的帽子被摘下。
她楞了下，一仰脖，却見肖南把她的帽子戴在了自己的腦袋上，低頭對她說：「把口罩墨鏡摘了，靠我身上，沒人見得到你。」她左右扭頭，肖南的雙臂已經擱在了她的肩上，擋住了周遭的視綫。
她悄悄地把墨鏡和口罩摘了，往前面挪了小半步。
地鐵仍然是一晃一晃的，晃得厲害的時候，她的鼻尖就能碰到他堅硬的胸膛，他身上有一股須後水的味道，怪好聞的。
黎茶茶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那一夜之後，肖南又開始頻繁出現在她的生活裡，對於過去兩人的不愉快只字不提，也沒再說喜歡不喜歡的事兒，兩個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相處模式。
他一有空就會給她帶早飯，手機裡也依舊會發一些日常生活的信息，要是碰到兩個人時間凑得上，便會一塊去食堂吃飯。
她之前心口還會覺得疼，如今是一點兒都不疼了，抗抑鬱的藥她還在吃，她悄悄地放在了維生素c的藥瓶裡，每次吃的時候，肖南的眼神便會分外複雜。
思及此，黎茶茶總覺得肖南識破了她的小心思，仰脖一望，正好對上了他垂眼下來的視綫。
兩人對視，半分鐘後才挪開。
肖南一本正經地問：「用的什麽洗髮水？」
黎茶茶：「茉莉花香味兒的洗髮露。」
肖南評價：「挺香的。」
黎茶茶說：「我還有櫻花味的。」
肖南：「下次洗了讓我聞聞。」
黎茶茶：「好。」
張東壓低聲音對祁馨說：「祁哥，你有沒有覺得他們的對話有點違背社會主義父女情的價值觀？」
祁馨說：「同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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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張東：「我我我我我我怎麽覺得他們像在打著父女的旗號在談戀愛呢？」
祁馨回憶了下過往他們兩人的相處，不由「臥槽」一聲。
展館位於A市的藝術展覽中心。
這兒經常舉辦各式各樣的大型展覽，每次的展館布置都看得出來是費了心思的。這次的海洋生物展，連通了兩個展館，場地整體布置成了海洋藍，裡面矗立著大大小小的玻璃水缸，裡面全是形形色色的海洋生物。
肖南按照慣例給社團成員布置作業。
「展覽參觀完後一千字觀後感，主題要涉及海洋垃圾。」
張東說：「社長！我們看的是海洋生物啊，你看，這麽漂亮的水母，跟垃圾有什麽關係？」
黎茶茶說：「我可以寫兩千字，從被海洋垃圾殺死的虎鯨作爲入口。」
張東弱弱地問：「社長，我可以只寫五百個字的觀後感嗎？」
肖南：「不行。你們要向黎茶茶學習。」
沉浸在戀愛中的譚明表示：「好，向茶茶師妹學習。寫多少字都可以。」
張東覺得譚明沒救了，談了戀愛後，新番不追了，也不宅了，天天和女朋友聊天膩歪，以前他最怕寫觀後感，寫個八百字都叫苦連天的，現在居然無所謂了。
他嘆了聲，問：「社長，這次還是像以前那樣集體活動嗎？還是分散活動？我看著兩個展館挺大的，應該能看兩個小時。」
祁馨說：「要不我們分成兩人一組？我和東妹一組，譚明跟他女朋友一組，社長你和茶茶師妹一組？」
肖南：「行。」
祁馨：「我的觀後感寫五百字行嗎？」
肖南：「行。」
張東：「……」
於是，一行六人分成三組各自觀看展覽。
黎茶茶發現肖南對與海洋有關的知識瞭解甚廣，即便不是海洋垃圾，面對著海洋生物，他也能侃侃而談。他甚至可以不看展缸下面的生物介紹，都能準確說得出來玻璃鋼裡是什麽生物，還有習性。
黎茶茶問：「你不是AI專業的嗎？怎麽對這些這麽瞭解？」
肖南說：「我以前有個朋友對海洋生物特別感興趣。」
黎茶茶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肖南又說：「他是個天才，年紀輕輕就特別有社會責任感，是個有擔當的人，他對海洋生物如數家珍，我一直認爲他以後能成爲最優秀的海洋生物學家……」
見黎茶茶目光有些複雜，他似是意識到了什麽，補充了句：「是男的朋友。」
黎茶茶輕咳一聲，說：「好，我知道了，你不用特地解釋。」
肖南說：「嗯哼。」
黎茶茶又說：「然後呢？」
肖南：「沒有然後了，他十八歲那年因爲抑鬱症自殺了，我當時年紀小，對抑鬱症不瞭解，還認爲他一個大男人整天情緒低落，一點兒也不爺們，在他人生最需要別人伸出援手的時候，我沒有盡我的一份力……」
海邊的孤僻少年染著一頭張揚的綠毛，提起海洋生物時，眼裡似是有星光，見到被垃圾破壞的海洋，又會生著悶氣，埋頭就去清理。清理完後，就會露出罕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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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對一樣事物有著極致的熱愛，滿腔的熱情通通奉獻給了海洋。
當一個人有夢想時幷且爲之努力，他整個人都在發亮。
肖南見到他時，混混沌沌的日子像是猛然被劈開。
他又說：「我一直很後悔。」
他時常在想，如果當初他對他多點關注，又或者對抑鬱症多一點認識，興許他就不會固執地去尋死，也許事情會有轉機，故事的結局也會改寫，閃閃發亮的綠毛少年現在仍舊在堅持著自己的夢想，最後成爲一個優秀的男人。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黎茶茶。
她聽得入神。
這一次，他一定不會讓悲劇再度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