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民醫院特護病房內,胡凱躺在病牀上,目光呆滯地看着天花板。
他的雙手已經被層層疊疊的紗布包裹着,昨天晚上已經做了手術,但此時,麻醉針消退過去,手上還是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可是,比着生理上的痛苦,他內心的痛苦更嚴重。
胡青雲家財殷實,對這個獨生子也甚是驕縱,可以說,從小到大,胡凱就一直活在蜜罐裏,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挫折。
就算是高考失利,憑藉父親的關係,他也順利地到嶺南藥科大學就讀。
畢業之後,憑藉父親在醫療系統的深厚人脈,他開了一家醫療器械、藥品公司,也一直做得順風順水,年紀輕輕就身價數百萬。
開名車,喝洋酒,玩嫩模,過着烈火烹油花團錦簇的生活。雖然能力一般,但儼然也成爲東海新一代的翹楚人物,走到哪裏不是人人讓他三分,又敬又畏?
可是,他卻在葉凡這裏摔了一個大跟頭,在食堂餐廳公然打臉,在帝豪國際那裏當着十多名東海闊少的面,廢掉了他的雙手!
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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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一種情感比愛情更濃烈更深遠,那就是仇恨。仇人之間的相互惦念和關心,比愛人之間的耳鬢廝磨要深刻得多。
現在,胡凱心中惦念的就是葉凡,葉凡那張在他看來無比可惡的臉,一直在他的腦海中迴旋。葉凡來到仁愛醫院的一舉一動,就讓他不停地咀嚼回味。
他也咀嚼回味中更多的味道,葉凡被人打的跪地求饒,葉凡騷擾女同事鬧得滿城風雨,葉凡那些無厘頭的誤診,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證明,葉凡只不過是一個比能力、品質比他還糟糕的醫生。
可是,爲什麼葉凡就能傷了他?
這隻能說明,葉凡比他更歹毒、更惡劣。而唯一能取得勝利的方式,就是他要比葉凡更狠。現在他覺得自己找紅毛報復葉凡就是一個敗筆。
別說新一代的東海四少魏博凱、陳虎城、石浩然、方松柏個個都能將葉凡一口吞掉,就是老一輩的大混子們,也比紅毛靠譜得多。
想到這裏,胡凱牙關咬得咯咯直響,眼角流出憤恨的淚水,葉凡,你沒有理由、沒有資格將我踩在腳下!我一定會找到更強悍的幫手,弄死你的!
胡青雲看着兒子被傷成這副模樣,一張麻子臉變得烏青烏青,可是,他也怕兒子幹出什麼莽撞事兒,就語重心長地勸道:“小凱,你放心,老爸一定會爲你報仇的。可是你不能輕舉妄動的,葉凡現在有馬垂章、趙國棟罩着,你鬥不過他的!”
“沒事兒,爸。你放心,我不會像原來那麼沒腦子的蠻幹的。”胡凱感激地看了一眼老父親,帶着眼淚微笑着道。
不得不承認,苦難是可以教會人成長的。葉凡給胡凱帶來了苦難和屈辱,但是,也讓這個原本驕狂無腦的富二代慢慢成長起來。他甚至知道了親情的可貴,懂得了給父母寬心。
胡凱看着兒子,心中如同用鈍刀割着一般的疼痛,牙關緊咬,從黃板牙裏迸出幾個字,說道:“葉凡,你欺人太甚了,不要覺得有趙國棟、馬垂章罩着你,就可以任意踩在人頭上拉屎屙尿!”
人類,最擅長選擇xin遺忘。他忘記了他和胡凱在食堂侮辱葉凡、聯合醫鬧抹黑葉凡他們,也忘記了兒子喪心病狂地找小混混幹掉葉凡,只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銘記葉凡給他們帶來的痛苦。
胡母,一個頭滿臉黃褐斑的老女人,也抱着兒子的胳膊哭哭啼啼,失聲喊道:“葉凡到底是誰家的兒子,這麼囂張蠻橫?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弄死他!他竟然傷了我們的寶貝兒子!他得償命!老胡,我不管,我必須讓他死!”
胡青雲摸了摸老婆的頭髮,雖然這個婆娘文化程度不高,自己要是在外面喝個酒到歌廳唱個歌,她還撓自己一臉皮,但是此刻,他卻覺得這個老婆是那麼貼心。
眼睛中閃爍着憤怒的火焰,說道:“葉凡啊葉凡,我胡家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城南碧草高爾夫球場。
啪!
楊鵬看見魏博凱接完電話,就講簇新的vertu手機一把貫在地上,這款價值華夏幣十萬餘元的手機瞬間在大理石廊柱上化成一片凌亂的零件,不由得讓觀者心疼。
楊鵬坐在高爾夫酒店的廊檐下的皮圈椅上,用抹布悉心地擦着手裏的鈦合金高爾夫球杆,眯着眼瞧着球場外萬里無雲的碧空,似乎對眼前的魏博凱發火的情景視若無睹。
若不是顧及着面子,楊鵬這個外人在場,魏博凱恨不得一下子把這酒店的一切砸了稀爛才能發泄心中的怒火。
“草他孃的!”
魏博凱終究是怒火難抑,一腳把眼前的手機零件踢開。
“什麼事兒啊,讓你這麼發火?”楊鵬站起身來,微微彎曲膝蓋,將球打出,笑着問道。
魏博凱他爸爸魏敏軒是東海市西城區區長,叔叔是魏敏軒市委書記,在整個東海都有很大的影響力,旗下有娛樂會所、還在嶺南省蒼山縣有幾個藥材基地。基本上壟斷了東海市中草藥的供應。
楊鵬家族一方面在華康醫藥東海公司擁有股份,另外一方面,也牢牢把控着醫藥零售環節,旗下有幾十家藥店。
雖然兩家一向老死不相往來,但是這些天,楊鵬家族想打通產業鏈,醞釀涉足製藥行業,所以在中間人的引介下,也開始與魏博凱接觸,看看能不能形成合作關係。
他在與魏博凱接觸之前,就開始蒐集魏博凱的資料,知道在東海四少中,這小子最接近官場,城府腹黑,是最陰險、心機最深的。
見到他這樣方寸大亂的發火,倒是很好奇不知道誰惹了這小子,怎麼就讓他端不住了?
魏博凱臉色平緩一些,他倒是不想讓楊鵬知道他被葉凡在自己的場子上打臉的事兒,那太丟分了。
但是想起來楊鵬在華康醫藥當副總,與仁愛醫院有不少的接觸,倒想打聽打聽葉凡的情況。
就說道:“也就是眼前的事兒,胡凱你認識吧,我小兄弟,在我開的帝豪那裏喝酒。也不怎麼的,惹了仁愛醫院一個叫葉凡的醫生,生生地把他雙手給廢了!當時我不在場,我要在場,我非弄死丫的不可!”
楊鵬一聽葉凡的名字眼睛陡然一亮,在譚記一品,葉凡是當着顧心澄的面兒狠狠地打了他的臉。他也知道,從此以後,他必須對顧心澄斷了念想。
葉凡是燕京寶善堂的子弟,他不敢惹的。葉志偉只不過是葉家旁系子弟,就已經擔任華康東海醫藥公司的董事長,他不得不看着葉志偉的臉色行事,他怎麼敢動葉凡這個葉家的嫡系子弟?
不要小看燕京寶善堂,且不說燕京寶善堂現在已經成爲現代企業,旗下有多家上市公司,資產累計起來達數百億,也培植了很多子弟在衛生系統擔任要職、慢慢向政界滲透。
就是寶善堂沒有這等野心,固守治病救人懸壺濟世的根本,憑藉他們在燕京的豐厚人脈,也足以稱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坊間傳聞,燕京軍方翹楚曹家家長曹平川、政界巨擘張家家長張牧之等在華夏跺一跺腳都能讓整個華夏抖三抖的人物,都曾經受過葉家的恩惠。
數十年交好,葉家與他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若是這些強橫人物,隨口爲葉凡說上一句話,都足以夠他們這些根基尚淺的小蝦米喝一壺的。
但這並不意味着他不想整治葉凡。躲在暗處,表面示好、暗地裏捅刀子,浸銀商海多年的楊鵬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他微微一笑說道:“葉凡,這個人我聽說過,可不敢小看啊。”
“怎麼?莫非這個人還有什麼後臺?”魏博凱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剛剛他接到陳虎城的電話,陳虎城把葉凡的信息告訴他了,基本上排除了他有雄厚的後臺。要真要說攀上什麼高枝兒,也只能說是走進了市長趙國棟的視線。
但是在魏博凱看來,走進趙國棟的視線,與趙國棟將他視作手下干將差得十萬八千里呢。再說了,就是趙國棟罩着他又能如何。現在自己叔叔魏敏軒纔是東海市當之無愧的草頭王,趙國棟他算個屁!
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擺弄葉凡一番,以解帝豪打臉的一股惡氣,卻不料楊鵬又說葉凡不敢惹,心中瞬間警惕起來。
“他是燕京一家中藥世家的子弟。他們家旗下也有幾個公司,資產算起來,也不算小數。”楊鵬一臉凝重地說道。
“哦,原來是中藥世家,還真有點門道,比同仁堂厲害嗎?”魏博凱嘴裏這麼說着,心裏卻暗暗鄙夷,草,中藥世家算什麼?自古民不與官鬥,中藥世家,哼,撐死也就是在一高技術的,算個什麼玩意啊!
“差不離吧。當然了。在我們這些俗人眼裏,他算個人物。不過,在魏少這等強人眼裏,當然不值一哂了。”楊鵬察覺到魏博凱眼底深處流露出來的不屑,心中暗喜,續道,“不過,他好像並不受家族器重。”
“怎麼說?”魏博凱現在心情也平靜了許多,淡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