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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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

近年關的時候,長安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大雪撲撲簌簌地下了一夜,蓋住整座長安城。到了第二日,百戶千家都埋在皚皚白雪之中,萬里冰封。

嘉柔被外面幾個婢女的嬉笑聲吵醒。她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男人柔和的下巴線條,自己還被他抱在懷裡。

嘉柔靜靜地看著男人的睡容,長而濃密的眉毛幾乎伸到鬢角,眼睫黑長,往下是提拔的鼻梁和沒什麼血色的嘴脣。真是一個很好看的人。她的目光停在他的嘴脣上,幾乎立刻感覺到那柔軟溫熱的觸感,再想起昨夜他做的事,耳根立刻滾燙起來。

他顧惜著她的身子,沒有夜夜索取,可是總變著花樣讓她快活。昨夜他的脣舌流連在她的兩腿之間,探幽取徑,她很快到達了極致。後來他們便順理成章地有了一次,她從不知原來牀笫之間有這麼多的樂趣,甚至每天都開始有了小小的期待。

而且和李曄親熱過後,她總是睡得香甜安穩,再沒做過噩夢。這個男人,猶如一道強光一樣注入她的生命裡,過往的那些陰霾,好像漸漸被他驅散了。明明成親還不到一個月,他卻如此強勢地左右了她的情緒,想想也是不可思議。

李曄勾起嘴角,依然閉著眼睛,開口道:“在看什麼?”他的聲音還帶了點晨起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嘉柔嚇了一跳,要從他懷中退出來,他卻伸手將她抱得更緊,湊過來便是一個長吻。嘉柔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能感覺到他的灼熱貼著自己。男人晨起的時候,總是很危險的。

好不容易等李曄放開她的嘴脣,她喘著氣道:“我,我好像聽見外面下雪了,我去看看!”

“你喜歡雪?”李曄順從地放開了她。長安每年都下雪,他見慣不怪了。

嘉柔整理好衣領,坐了起來:“也不是喜歡,就覺得新奇。南詔是不下雪的,只有蒼山頂上的雪終年不化。我想看看,雪景落到街市院子裡,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她披衣下牀,孩子般跑到窗子旁邊,一把推開窗。

呼嘯的北風灌進來,夾雜著一股冰冷乾淨的味道。雪過天霽,但院子裡,大雪已經積了一層,天地皆是白茫茫的。房頂的烏瓦覆蓋白雪,屋檐倒掛著冰稜,院中的枯枝也被積雪壓彎了。幾個頭腳裹得嚴實的僕婦和家丁正在掃雪,年輕的婢女在雪地裡打雪仗,雪球飛來飛去,一片歡聲笑語。

李曄拿了件厚重的外裳走到嘉柔身後,披在她身上,低頭在她耳邊問道:“如何,可還滿意?”

嘉柔小聲道:“我能不能出去玩?”她說的是自己出去,知道他的身體底子不好,沒有讓他陪同。可她這小心翼翼的口氣,儼然一副唯夫命是從的樣子。她自己都沒發覺,在他們的關係之中,李曄已經占著上風,足以壓製她了。

這個男人表面溫和,實則骨子裡很強勢,善於掌握主導權。只是他深藏不露,不會讓人察覺這些。

李曄看到她的雙眼都在發光,不禁笑了笑。他的身子的確不能在冰天雪地裡呆太久,也不想太拘著她,就道:“穿得厚實些,別著涼了。”

嘉柔開心地應好,大聲叫了玉壺進來更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歡喜地跑到外面的雪地裡去了。

李曄坐在東隔間裡看書,時不時能聽到外面的歡笑聲。

他側頭看出去,雪地裡那抹俏麗的身影靈巧地躲來躲去,對面三個婢女的雪球密集地砸向她,都沒有砸中。她像只小鹿一樣,跳躍在這白雪之間,美得出塵而靈動。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也帶了笑意,眼睛舍不得從她的身上挪開。

她總能帶給他不同的感覺。在牀幃中時,像海棠花一樣嬌艷欲滴。平時嫻靜端莊,現在是個活潑愛動的小姑娘,不知道她到底還有幾面。而哪一面才是真的她。

雲松看見郡主在院子裡玩,便拿了新炭到屋裡換。他看到郎君身旁的窗子大開,連忙要過去關,李曄抬手道:“無妨,我加件衣裳就好了。你將炭盆挪過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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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松這才發現從這裡能看見院子裡的郡主,立刻照辦。其實郎君真的很寵著郡主,還吩咐人在院門外看著,不許外人打擾,就想讓郡主玩得盡興。而且郎君自己都沒有發現吧?當他的眼睛裡裝著郡主的時候,整個人溫柔到了極點。

“郎君!”秋娘在外面稟報,“二郎君那邊出事了……”

李曄收回目光,淡淡地問道:“出了何事?”

秋娘低聲道:“二郎君帶了個人回來,想納她為妾。二娘子快氣瘋了,到夫人那裡鬧。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李家家風甚嚴,就算男人養女人,也都在外面。李曄知道李昶在外面有女人,他貪圖新鮮,一段時間換一個,沒想到這次真上了心,竟把人帶回來了。

嘉柔玩累了,滿身雪沫地跑進來,手裡還捏著一個雪球。她看到屋中的氣氛不太對,詢問地看向李曄。李曄取了帕子給她擦汗:“嘉柔,你換一身衣裳,我們去母親那裡一趟。”

“出什麼事了嗎?”嘉柔問道。

“嗯,二兄帶了個人回來。”

李曄跟嘉柔到了鄭氏的住處,就見到婢女僕婦都站在院子裡,裡面還有東西摔破的聲音。

鄭氏坐在榻上,眼睛瞪著屋子中間摔碎的花瓶,心裡換算成銅錢,肉疼不已。但她身為婆母,此刻也不能再去計較這個。王慧蘭坐在旁邊勸道:“郭敏,你冷靜一點。人都帶回來了,你摔東西有什麼用?”

郭敏站在屋中,冷冷道:“大嫂說得輕巧,若大兄從外面領了個女子回來,你還能坐得住?我不同意把人留在府中,立刻趕出去!”

郭敏一下就刺到了王慧蘭的痛處,她屋裡還有個李心魚,可不就是李暄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她不是照樣要養著。郭敏對鄭氏說:“大家,您跟父親說一聲,我絕不能容許那個女人住在我的院子裡。”

鄭氏卻犯了難,她要是能在李絳面前說上話,也不會連個中饋都掌不了。而且李昶並非她所出,她有什麼資格去幹涉他的私事?

這時李曄和嘉柔牽手走進來,向鄭氏行禮。

王慧蘭和郭敏都覺得李曄回家以後,身體越發好了,本就是芝蘭玉樹的一個男子,近來看著越發挺拔出眾了。而且他跟木嘉柔的感情似乎很好,他沒有公職在身,整日都在家裡陪著妻子,兩個人同進同出,羡煞旁人。王慧蘭和郭敏當然嫉妒。

他們坐下來,還沒開口,郭敏便夾槍帶棒地說道:“怎麼,四弟和弟妹是趕來看我笑話的?”

嘉柔不悅地說道:“大人和大兄不在家中,郎君只是想來幫著出主意。二嫂不領情就算了,何必曲解別人的好意。”

郭敏冷哼一聲:“出什麼主意?四弟有法子幫我將人趕出去?”

“我看誰敢把她趕出去!”外面響起一個聲音,李昶帶著個女人進來了。嘉柔看過去,那女子生得異常貌美,像是芍藥花一般妖艷。依偎在李昶的懷裡,裝出害怕怯弱的樣子,眼睛卻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周圍。她的目光落在李曄的身上,露出驚艷的神情。

嘉柔靠在李曄身旁,視線跟那女子對上,她才移開目光。

李曄低頭看嘉柔,輕聲問道:“怎麼了?”

嘉柔不說,只是更加抱緊他的手臂,有幾分宣誓主權的意思。

李曄笑了下,隨她去了。

王慧蘭和郭敏都是大家出身,家教擺在那裡,縱然妯娌之間冷淡如水,倒也相安無事。可這個女人,看起來不像省油的燈。難怪郭敏不喜歡她,嘉柔也不喜歡。

明明是李昶的女人,為何要看李曄?真當自己是天仙不成。

李昶聽說郭敏在鄭氏這裡鬧得不可開交,給他丟臉,索xin直接把人帶過來,讓她死心。旁人在這裡也不要緊,他跟郭敏之間,早就沒有感情。何況,今時今日,李昶也不再需要郭家。一個男人就算再喜歡一個女人,那女人總是端著架著,還不讓他碰,日子久了,誰還會有興趣?

再說他本來就沒多喜歡郭敏。

李昶正值盛年,外面的女人那麼多,他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給她正妻之位也就是了。

“這本是你我房中的事,你既然鬧大了,我們幹脆在母親面前說清楚。你不準我納妾,可你嫁入李家也有幾年了,為我生過一兒半女?既然沒有,難道還不許別的女人為我生?”李昶說道。他還是給她留了幾分顏面,若說郭敏不讓他碰,他休了她都成。

郭敏氣得渾身發抖,她厚著臉向王慧蘭要了回椿丹,卻一直沒有服用,還是拉不下那個臉主動去討好李昶。她原想再等些日子,趁他正月休沐時用,可他竟然把這個踐人堂而皇之地帶到家裡來了。

“李昶,你懂不懂規矩?就算你要納妾,也要我這個正妻點頭。你自己在外面養女人就算了,不問我一聲就把人帶回來,不是打我的臉嗎?”她直喚李昶的姓名,王慧蘭和嘉柔都吃了一驚。

她們一個是縣主,一個是郡主,在夫君面前都不敢直呼他的姓名。更別說李昶還是朝廷命官,郭敏也無封號,這已經十分不敬了。可見他們私下相處的時候,郭敏有多不客氣。

男人最是要臉面的,人前人後都不給他面子,夫妻關係怎能不降到冰點。

鄭氏覺得清官難斷家務事,正在為難,聽到李曄說:“此事還是等父親回來,交給他處置吧。”爭執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母親的智慧也不足以處理這樣的家庭紛爭,郭敏也是病急亂投醫了。

李昶看了他一眼,搬出父親來,郭敏也說不了什麼。這算幫他?他可不稀罕。

鄭氏應和道:“對,四郎說的有道理。這位……她叫什麼名字?”

在李昶身邊的女子連忙回道:“我叫劉鶯,您喚我鶯鶯就好。我家中沒什麼人了,多虧遇到李郎君,才算有了依靠。二娘子放心,我只想好好伺候郎君,不會跟你爭什麼的。”

她聲若流鶯,體態婀娜,是男人都會喜歡的那一種女人。相比之下,郭敏實在太強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