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燈會不只正月十五這一日,而是從正月初八賞燈,一直能賞到正月十七。
駱笙摩挲著精美的鎏金帖,打發人給公主府回信。
面對這麼一個為所欲為的公主,自然是少得罪為妙。
月上柳梢,花燈如晝。
駱笙與長樂公主碰了面,悠閑走在彩燈萬盞的十裡長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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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如大多數女子那樣穿著白綾襖、挑線裙,走在翠影紅香中一時無人留意。
「阿笙聽說昨夜的事了麽?」長樂公主突然側頭問。
駱笙露出不解的模樣:「昨夜?」
長樂公主一副閑聊的語氣:「蕭貴妃在宣德樓受驚早產了。」
「這件事啊,聽說了一些。」駱笙不大感興趣的樣子道。
長樂公主眼神微閃,笑呵呵道:「我還以為你會好奇呢。」
駱笙往前走著,避開迎面一個提著花燈蹦跳的女童:「不是說被兩個小嬪妃害的麽,這種事發生在宮裡不稀奇吧。」
長樂公主揚了揚唇角:「也是,不說這個了。阿笙,這是我回京後咱們第一次一起賞燈,我送你一盞花燈吧。」
她駐足,指著面前的燈攤笑問:「阿笙喜歡哪個?」
駱笙隨意一掃,兔子燈、仙女燈、荷花燈……紙的、紗的、琉璃的,可謂應有盡有。
喧囂中,長樂公主淡淡的聲音傳來:「阿笙,你看那盞孔雀燈怎麼樣?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孔雀了。」
駱笙看向那盞孔雀燈。
彩色琉璃製成的雀首雀身,開屏的孔雀尾用的絹紗,看起來栩栩如生。
駱笙從善如流點頭:「挺好看的。」
長樂公主眸色微沉,唇角卻揚著,吩咐跟在身後的侍女:「把那盞孔雀燈買下來給阿笙。」
侍女立刻應了,上前與攤主交談,不多時提著孔雀燈交給駱笙。
駱笙把燈接了,順口道:「我也送殿下一盞燈吧。殿下喜歡哪一盞?」
「就那盞玉兔燈吧。」長樂公主隨口道。
二人提著花燈,徜徉在燈海中。
看過絢麗焰火,長樂公主打了個呵氣:「有些累了。阿笙,我們回去吧。」
「好。」
二人並肩轉身,往長街入口走去。
兩輛馬車停在那裡,已經等了許久。
駱笙與長樂公主告別,提著花燈上了馬車。
同樣上了馬車的長樂公主神色冷下來,吩咐侍女一聲。侍女低聲交代車夫幾句,馬車在行駛了一段路程後又調轉了頭。
街上依然人影攢動,熱鬧無比。
長樂公主立在陰影裡,聲音輕得被風一吹就散:「你似乎說對了……」
同樣立在暗中的男子笑了笑:「殿下試探出來了?」
長樂公主抿了抿唇,眸中盛著沉沉夜色,萬盞華燈的光芒皆照不進眼底:「回京後我一直覺得阿笙有些不對勁,只是沒有細想過。如今看來,她是失憶了。」
她盯著風姿奪目的男子,冷聲問:「蘇曜,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蘇曜望著陰影外的光明,淡淡道:「大概是感覺吧。駱姑娘在金沙出過事後,給我的感覺彷彿換了一個人……」
長樂公主聽著,沉默不語。
蘇曜凝視著長樂公主,嘴角勾起的弧度在暗處顯得有些詭異:「有個問題,微臣想了許久也不知答案,想請教一下殿下。」
「你說。」試探出好友失憶的事,長樂公主情緒並不好,語氣便帶出幾分不耐。
蘇曜不以為意,一字字問出那個問題:「一個失憶後沒有了以前的人,還算是原來那個人嗎?」
長樂公主心頭一震,定定望著眼前的男人。
立在暗處的他面白如玉,眼神清冷,嘴角掛著的意味深長的笑讓他除了出眾的俊美,又有著那些美少年所不具備的東西。
那是令長樂公主無法不被吸引的特質。
這可真是個有趣的人,比如今的阿笙有趣多了。
想到駱笙,長樂公主眼神冷下來,心中盤旋著剛剛聽到的那句話:一個失憶後沒有了以前的人,還算是原來那個人嗎?
阿笙不再是與她有著共同回憶的那個阿笙,那還是阿笙嗎?
不是她的阿笙——長樂公主抿了抿唇,眼裡閃過殺機。
蘇曜捕捉到那抹殺意,滿意揚了揚唇。
長樂公主忽然看了他一眼。
蘇曜恢復了平靜神態,與長樂公主對視。
長樂公主看了蘇曜許久,突然笑了:「蘇曜,阿笙得罪過你麽?」
「殿下這麼問是何意?」
長樂公主抬手理了理青絲,不緊不慢道:「我感覺你是想借著本宮的手,要阿笙的命呢。」
她對阿笙如何是一回事,被人當刀使就是另一回事了。
當然,她並不反感這個糖衣毒藥的男人。
她早就說過,他們是一類人。
誰不喜歡自己呢。
長樂公主望著蘇曜,眼神柔和如皎皎月色。
這樣的眼神令蘇曜不由莞爾。
燈火喧囂中,他淡漠的聲音似乎感染了某種魔力:「殿下真是冰雪聰明。」
長樂公主呵呵笑起來,笑夠了,斜睨著他問:「為什麼?」
沒等蘇曜回答,她便接著道:「總不能就因為阿笙惦記過你?」
蘇曜輕笑著反問:「這還不夠麽?」
他可始終忘不了那個女孩子盯著他的眼神,還有發現他與想象中不一樣後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