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包廂。
偌大的圓桌，十幾個服務生站在一旁佈菜，靠近窗戶一側站了一排黑衣保鏢，冷着臉。
一個老太太拄着柺杖坐在主位上，頭髮花白，盤在頭上，梳得一絲不亂，穿着一件深紫色刺繡滿花大褂，雍容華貴。
眉宇間透着儒雅，眼眸深陷，卻十分透亮。
好似能看穿人的心底。
片刻，服務生有序地走出去，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穿着跟身後保鏢一樣的衣服，低頭在老太太耳邊說了什麼。
“你們都下去吧。”
老太太不緊不慢地說，聲音響亮。
酒店門口，停車場。
謝末桃從車上下來，走到車後，謝予從後備箱裏提出一個禮盒。
挽上他手臂，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
“外婆要是不喜歡我怎麼辦？”
擡頭看他，星眸清澈，聲音微弱。
“她不喜歡你，我以後就不讓你見到她了。”
“你見了堵心，小脾氣還是撒到我身上。”
他的聲音淳淳的，不似平日裏的冷意，加重了尾音，聽到人的耳朵裏，卻有一種令人酥麻的感覺。
謝末桃輕輕一笑，心裏緊繃着的弦略有鬆弛，連長長的睫毛都柔和了不少，從出門到現在她緊張得不行。
這是一次見謝予家裏的長輩，今天還是老人的八十大壽，多重要的日子。
如果外婆不喜歡她，那她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束手無策。
兩人走到電梯口，謝予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一掃而過。
“她會喜歡你的。”
沉聲。
謝末桃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望向他。
他怎麼這麼肯定？外婆連她的照片都沒有見過。
可能是作爲外孫，很瞭解外婆的喜好吧。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正準備挽上他的胳膊，卻先被謝予一只大手反握上。
“不好吧……”
在老人面前還是不要牽手進去了，顯得很輕浮，不討人喜歡。
何況還是給老人過壽，這樣牽手進去有點喧賓奪主了。
謝予沒有鬆開手，反而扯得更緊了。
“沒事。”
聲音堅決而涼薄。
推開門，謝末桃跟在他後面走進去。
看到主位上坐着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旁邊一個人也沒有，空蕩蕩的包廂。
圓桌上卻擺着異常豐盛的飯菜，精緻的擺盤，香氣四溢。
老人拄着柺杖起身。
謝末桃鬆開謝予的手，快步走過去。
“你這丫頭，着什麼急，我還沒老的走不動路呢。”
聲音響亮，嘴角上揚，並沒有半點責怪。
“外婆，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末桃兩只手不知道該放在哪兒，斜眸看向謝予。
“開玩笑的。”
謝予沉着聲音，一只手抄在口袋裏，走到倆人面前。
兩手拿着一個禮盒遞到老人手上。
“你孫媳婦給你買的。”
老人接過禮盒，還不知道是什麼呢，已經眉開眼笑了。
孫媳婦，這三個字聽着就好聽。
這是謝予長這麼大，說過最讓她滿意的話了。
“好好好，有心了。”
把盒子放在一旁，握上謝末桃的手，拉着她在身旁坐下，佈滿皺紋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越看越歡喜。
特別是這眼睛長得真美，清透有神，讓人願意一直盯着。
謝末桃被打量得有些害羞，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認真地端詳她。
老人握着她的手，遲遲沒有鬆開，眉頭一皺，手上的動作一緊。
剛剛看到她進來，自個光顧着高興謝予這孩子找着老婆了，卻沒細細看她的五官。
這會一看，怎麼長得那麼像……
謝末桃疑惑地看着外婆，剛剛還十分慈愛，只一霎那，好像被什麼嚇到了，微張着嘴脣，怔怔地盯着她的臉。
“外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抽出手，擦了一下臉頰，並沒有東西。
“沒，沒什麼。”
老人移開目光，鬆開她的手，陷入了某種深思。
頓了兩秒。
想說什麼，看了一眼站在坐在遠處的沙發上的謝予，欲言又止。
謝予黑眸沉沉，走了過來，大手輕輕扶在謝末桃的肩膀上。
“喫飯吧。”
謝末桃擡頭眨了眨眼睛，轉而看向外婆。
“外婆，我扶您過去吧。”
外婆坐在主位上，謝末桃正準備跟着謝予坐到對面，被外婆攔下，讓她緊挨着坐。
“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爸爸退休之前是律師，媽媽一直都是家庭主婦。”
該來的還是來了，謝末桃猜到謝予的外婆一定會問她的爸媽或者是她的學歷和工作。
老人低垂着雙眸顯出失望，沒說什麼，像是隨口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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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這話，是親生的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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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許是巧合。
前幾日聽說謝予在金城結婚了，她還以爲這孩子終於願意放下了，不管是娶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結婚了就好。
今天見到謝末桃，才知道，她這孫子沒變，還是耿耿於懷，只是換了一種方式。
“丫頭，你長得像我一個孫女。”
拿起旁邊的手帕擦了一下嘴，筷子整齊地放在旁邊。
謝末桃睜大了眼睛，輕輕一笑，以爲外婆說的是謝慈。
可是她跟謝慈長的完全不像呀。
但是老人年紀大了，總會看見年輕的小姑娘便覺得相似。
“謝慈我之前見過，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老人沒說什麼，和藹地一笑，眼底卻一抹暗淡，似乎想到什麼往事。
拿起筷子從盤子裏夾了一塊紅糖餈粑，放到謝末桃面前的碟子裏。
“嚐嚐。”
謝予放下筷子，視線掃過那塊紅糖餈粑，若有所思。
謝末桃把一整塊都吃了。
“外婆，這很好喫。”
老人見她喜歡，眼裏閃着淚光，眼睛雖然望着她，卻好似看見了另一個人，激動地扯上她的手。
“跟我去後廚，我做給你喫。”
謝末桃想要拒絕，今天是外婆的生日，怎麼能讓她下廚給她做喫的。
“外婆，我……”
“丫頭，不要拒絕我的一番心意。”
老人說完，讓謝末桃扶着她走出去，經過謝予旁邊，意味深長地掃了他一眼，沒有讓他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