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愛國走後,葉漾在院子裏站了一夜,待天矇矇亮,他才挪動腳步,出了家門。
他前腳剛走,葉奶奶後腳就從屋裏走了出來,她盯着葉漾那抹背影,蒼老的面容浮現一抹淡淡的愁緒。
漾兒,你會怎麼選?是自私的把小喻留在村裏,把她變成鄉野村婦,還是任她翱翔,努力去追趕她,與她並肩?
漾兒,莫要選錯路!
一聲嘆息淹沒在風中,吹向遠方。
知青點,慕喻早早就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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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記分員,同時也負責分配村民使用的農具,是需要早一點到村裏倉庫門口守着的。
起來後,慕喻按昨天晚上說好的,拍了拍謝妍的臉,試圖叫醒她,兩人結伴去上工。
然謝妍揮開她的手,翻了個身,屁股面朝她,嘴裏嘟囔着:“好煩,我要睡覺。”
慕喻:“……”
見叫不醒謝妍,慕喻衝了杯奶粉喝下,然後給謝妍留了紙條放在牀頭,就出門上工去了。
打開知青點大門,慕喻就被守在門口眼睛通紅的葉漾嚇了一跳。
“你……你怎麼在這?”
“我送你上工。”
“嗯。”慕喻關上門,想着剛對上那佈滿血絲的雙眼,暗道葉漾他不會是在這站了一夜?
沒等慕喻開口問出心中困惑,便聽葉漾突然來了一句:“你很喜歡讀書?”
雖然不知道葉漾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但慕喻還是老老實實點了點頭:“很喜歡。”
“那你想上大學嗎?”
葉漾轉身,目光灼灼盯着慕喻,黝黑的眼底透露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或許喻兒只是喜歡看書,並不想上大學呢?
明明葉漾語調很是平靜,可不知怎麼的,慕喻卻從這句話中聽到了些許忐忑和不安。
她捏緊衣角,不知要怎麼回答。
若是可以,她是想上大學的,她想去見見這個年代的書院,不,應該說是學校,是什麼樣的。
雖然,原慕喻腦海裏有這些記憶,但到底不是自個親生經歷的,少了幾分切實體悟。
可眼下,她馬上就要嫁人了,成爲葉家婦,別說現在根本就上不了大學,就是以後有機會去上大學,他們會同意她去嗎?
據她所知,這個年代的婦人,雖不像天盛王朝貴夫人一般被規矩禮節束縛,不能拋頭露臉,但她們同樣依靠於夫家,同樣要相夫教子。
慕喻久久不語,葉漾有些煩躁,他低吼道:“不用顧忌那麼多,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慕喻瞟了葉漾一眼,拿不準葉漾想幹嘛的她,最終選擇遵從她的內心,她咬住脣瓣,忐忑道:“我想。”
微顫的嗓音,回答起這個問題,卻透露着一股堅定,瑟縮的眸子,也閃爍着星星點點的亮光。
喻兒,喜歡讀書,也想上大學。
葉漾“嗯”了一聲,然後就沒了下文。
瞅着自己說完,比之前臉更臭,氣壓也更低的葉漾,慕喻有些納悶,她開口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
“你不開心?”
“生氣?我生什麼氣?我像是會生氣的人?”
慕喻:你要不把生氣掛嘴邊,我就真信了你沒有生氣。
知道葉漾生氣了,慕喻把二人剛的交談內容,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然並沒發覺任何不妥之處。
然後,她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葉漾可能在抽瘋。
面對一個瘋子,說再多也無用。
於是,慕喻選擇閉嘴不言,把不知哪根筋搭錯的葉漾涼着,等他瘋勁過去就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慕喻處理起來輕車熟路。
葉漾偷摸瞅了慕喻一眼又一眼,不是?爲什麼沒下文了?
他生氣的不夠明顯嗎?
還有,他說了一句,他不生氣,她真就信了?
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葉漾就像吞了蒼蠅一般難受。
早知道就不嘴硬了!
二人一個嘴硬,一個認爲對方腦子不正常在抽瘋,就這麼一路沉默着來到村裏倉庫門口。
“葉漾,我到了,你回去吧。”
“你趕我?”
葉漾語氣還是拽拽的,但莫名的慕喻感受到一股子委屈。
她一句“不是”未開口,身後肩膀就被重重錘了一下,她喫痛蹙起眉毛。
“葉萱,你幹嘛?”
葉漾把葉萱背後偷襲的甩開。
“……”葉萱揉揉被抓疼的手腕,沒好氣道:“我能幹嘛?我跟小喻打招呼呢!”
“打招呼就打招呼,動手動腳幹嘛?”
下手還沒輕沒重的,沒看見喻兒都疼的皺眉了?
葉萱也沒想到小喻身體這麼不抗揍,她真的沒用力,就輕輕拍了下。
還有,你擱我面前裝什麼裝?別以爲她不知道,你丫的就是看小喻喫痛,心疼了,拿她出氣。
畢竟弄疼了慕喻,有些理虧的葉萱,沒跟葉漾一般見識,她笑着跟慕喻打招呼:“小喻,你來了。”
“記分員。”慕喻有些侷促的喚了一聲。
“叫什麼記分員,以後都是一家人,叫姐!”
慕喻耳尖微紅,睨了眼葉漾,見他並不反對,遂不矯情,順從的喊了聲:“二堂姐。”
聽這一聲甜甜的“二堂姐”,葉萱嘴角的笑意咧到後槽牙,有種沒從葉漾身上耍起的長姐威風,在慕喻身上實現了的詭異滿足感。
“小喻,今天第一天做記分員工作,緊張嗎?”
“有點。”
“別怕,左右你二堂姐我這兩天閒着,就幫你熟悉熟悉工作流程。”
“我跟你講,這記分員可不是只記記公分,這裏面也是有很多門道,那塊地難種?那塊地曬?……”
葉萱講的認真,慕喻也聽的認真,倒把葉漾這個大活人忘了。
待到葉萱傳授完經驗之道,慕喻分發完所有農具、盯工一圈回神時,身旁早就沒了葉漾的身影。
直至一天結束,葉漾也沒再出現過。
就在慕喻有些不安時,謝妍嘰嘰喳喳的湊了過來。
“小喻,小喻,村裏要組織進山打野豬了,我們馬上就有肉吃了。”
提起肉,謝妍有些饞的舔舔嘴巴,上次喝雞湯是什麼時候?好像有一個月了吧?
天知道,讓一個肉食主義者,每日喝稀湯有都多麼難受?就像是被拔了牙關在籠子的猛獸,獸生無望。
什麼?
轟!
慕喻站起身子,就朝外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