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還在外面翹首以盼,黛寧對厲扈道:“有人在等我,我走啦。”
“他就是你哥哥嗎?”厲扈早就看見了校門外的人。
黛寧看一眼李明的黃毛:“他是二哥。”“你有幾個哥哥?”
黛寧想了想殺馬特家族,掰手指一算:“十五個!”
厲扈笑容一僵:“……你走吧。”
李明順利接到黛寧,黛寧拆開一袋果脯,還大方地給了李明一袋。李明受寵若驚,樂呵呵問:“黛黛,這個學校還好嗎?”
她咬著果脯:“還好呀,哥哥花了不少功夫找的吧?”
“那當然!景哥他……”李明意識到什麽,連忙閉上嘴巴,景哥不希望黛寧知道他在做什麽,“今天放學有想要的東西嗎?”
黛寧無趣地咽下果脯,陳景乾的肯定不是什麽正經工作。
李明習慣xin問她買不買東西,也怪不得陳憐星得寸進尺,陳景寵愛妹妹毫無下限,哪怕他錢不多,依舊什麽都給買。
李明把她送回家,黛寧才想起,不對呀她在和陳景冷戰,這麽規律地回來,陳哥哥不會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念及此,黛寧回房間換一件衣裳,裝上小零食出門。
“蠢團,咱們離家出走。”
她走到家附近的公園,這會兒天色暗下來,黛寧按動聯絡儀,讓保鏢們在暗中跟著,她自己盤腿,和一隻流浪貓一起坐在長椅上,她吃草莓巧克力,順手從零食包裡摸出肉干喂它。
黛寧歎口氣:“小可憐,你媽媽不要你,我哥哥不要我啦。”
貓:“喵嗚~”
青團:戲精,演得還挺上頭的。
但不管怎麽講,從遠處看,單薄的少女,瘦巴巴的小貓,一起窩在暖黃的光影下,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視覺效果一流。
就等陳景回家找她。
陳景嘴角受了傷,最後一場比賽,他心思恍惚,躲慢了一些,嘴角有幾分青紫。
城市的夜晚燈紅酒綠,他騎車路過店鋪,看見櫥窗裡擺了一雙很漂亮的鞋。
澄澈的天藍色,上面點綴著水鑽。
陳景沒有哄人經驗,陳憐星經常生氣,但是只要給錢,她的情緒就會好起來。
他知道黛寧不同,非常不同。
她像一碰就凋零的花骨朵兒,需要你用世上最精致的東西養著,給她最好的養料,帶她去陽光下,還要給愛和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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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索求無止盡,但很奇怪,陳景除了想辦法滿足她,並沒有覺得不耐煩。
她那麽可愛惹人疼,誰忍心責怪她呢?
才上新的奢侈品鞋子賣的很貴,都快趕得上陳景打一場的價格,他買下來,騎車往家走。
陳景想過很多可能,比如她收到禮物依舊生氣,或者開開心心原諒他,可是沒想到推開門,家裡空蕩蕩,一個人影也沒有。
牆上的時鍾滴滴答答響著,已經十一點,黛寧會去哪裡?
他放下鞋盒,黛寧的房間只有一身換下來的少女校服,陳景打她手機,發現關機了。
陳景立刻問李明情況。
李明很茫然:“她放學我接她還是好好的,黛黛和你鬧脾氣了嗎。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陳景也意識到小混球恐怕真的被傷了心。
昨晚那情況黛寧根本不聽他解釋,隻嚶嚶哭泣,沒想到今天委屈勁還在。
之前陳景趕她走,黛寧傷心完又自己巴巴黏上來。這回卻主動離開,真以為他是暴力狂了?
“景哥,怎麽辦啊,要報警嗎?”
這他媽能怎麽辦,還能生她的氣不成,當然是找。
失蹤的時間都不夠,報警也沒用。
陳景給他發短信:“喊上豆子他們,一起找,黛黛走不快,就在附近看看。”
他自己也找,騎車把黛寧上學那條路找了個遍,可惜都沒看見黛寧的身影。
陳景沿著鳳鳴的河堤,邊走邊注意路邊,明明還沒入夏,可他出了一身汗。這是一種很難和人吐露的感覺,黛寧與他本就是萍水相逢,如果他找不到她,她是不是就此離開他的生命了?
陳景從來沒覺得這個世界有什麽屬於他,直到遇見黛寧。
她的每一句話,每個親昵信賴的眼神,都在無聲說,她就是屬於他的,他撿到她,從此她就屬於他。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擁有什麽,以至於此刻,夜晚的風吹過他的發鬢,那種焦躁感揮之不去。
陳景騎車路過公園,他把車停外面,不抱期望地進去找她。
公園離家這樣近,她離家出走,總不至於就走了幾步路。
夏花開在黑夜裡,偶爾草叢中有幾聲蟲鳴。
陳景走了一路,聽見一聲細弱的貓叫,他覺察到什麽,一轉頭便看見路燈下的少女。
她抱住膝蓋,已經睡熟。
流浪貓依偎著她,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陳景。陳景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
光影下,她長睫投下輕盈的影子。
說不清為什麽,那一刻陳景懸著的心,突然落了回去。
他撥開她卷卷的發,少女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見他就笑,糯聲喊:“哥哥。”
笑完她才想起什麽,小臉一沉,懊惱地埋進膝蓋。
她這般作,淨惹麻煩,他的心卻像被撞了一下似的。小混帳沒有離家多遠,她不會離開他,不像狼母那樣,也不是隨意離開他生活的陳憐星。
哪怕她傷心、苦惱,可是總在他走幾步就能看見的地方,等他歸來。
兩個人誰也沒講話,好半晌,還是話多的沉不住氣。
黛寧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生氣說:“我離開家那麽久,你現在才過來,是不是又想把我丟掉?”
陳景看著她,低聲道:“沒有。”
黛寧哼一聲:“那你知道錯了嗎?”
陳景歎口氣:“嗯。”
聽到陳景認錯,黛寧還是覺得委屈,她把一雙皓腕遞到陳景眼前:“哥哥昨天弄疼我了。”
陳景托住她手腕,低眸看了眼,沒有痕跡。她手腕細細的,骨肉勻稱,十分柔軟。
落在他寬大的掌心,像是尋求庇護的姿態。
黛寧不承認自己是在碰瓷,強詞奪理:“昨天是紅的!不對,都青啦。”
陳景有幾分想笑,他用陰森森的嗓音和她道歉:“對不起。”
她下巴微抬,這回勉強滿意,眼睛裡也泛出幾絲笑意。
陳景說:“回家吧?”
黛寧點點頭,就要起身,這時候陳景的手機突然響起。黛寧眼尖,一眼就看見上面“陳憐星”三個字。
陳景揉揉她的發,走兩步接通電話。
黛寧說:“蠢團,聽聽陳憐星找陳景做什麽?”
青團立刻凝神去感知,它雖然廢,兩米內的聲音還是能聽見。
陳景電話那頭,紀恬用擔憂的語氣道:“陳景嗎?憐星今天不小心受傷了,還挺嚴重的,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陳景還沒說話,陳憐星有幾分不耐,讓紀恬開了擴音,接話道:“陳景,今天排練舞台劇,我摔傷了,現在我在學校醫務室,你趕快過來!”
她用頤指氣使的口氣,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這麽多年,陳景照顧她們母女,總是把她們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得知她受傷,陳景就該立刻趕過來才對。
陳景皺眉,這麽多年的習慣,讓他聽見這話的第一反應就是過去看看。
陳憐星畢竟是養父唯一的孩子,真出了事,養父出獄以後,陳景沒法交代。
掛了電話,陳景回眸看長椅上的黛寧。
他還沒想好措辭,黛寧衝他伸出手:“哥哥,我腿麻。你抱人家回去嘛。”
黛寧脾氣有多大,陳景才見識過,好不容易哄好,想到公園離家近,先送她回家再去鳳鳴大學也來得及。
他走過去輕輕松松抱起她。
真把她抱在懷裡,陳景才覺得不是那麽回事,少女身上哪裡都軟,讓他腳步一頓。
黛寧心想,哪怕陳景是個xin冷淡,可是自古以來的公主抱,不會一點魅力都沒有。
陳景要過去騎車,她抱住他脖子,嬌聲嬌氣道:“不許,我就要你抱我回去,這是你的懲罰。”
陳景沒辦法,抱著她繼續走。小混球還挑毛病:“哥哥,你身上的肉硬邦邦的,不太舒服。”
陳景無言以對。
“走燈下,影子好看。”
陳景任勞任怨,抱著她在從燈下走。
夜晚安謐,懷裡的少女舒展開眉眼,總算染上幾分活潑的笑意。
陳景的臉突然被人捧住,少女手指撫上他唇角:“哥哥你受傷啦?”她的語氣心疼極了。
陳景低頭,看見燈光下一雙盈盈的眼,他竟然開始認同她先前的話,燈下的確好看。
陳景:“沒事。”
她朗聲道:“哥哥總是受傷,不如你別去工作啦,大不了我不吃好吃的,就吃白米飯,等畢業我養哥哥。”
說什麽傻話。
陳景把她往上抱了抱,這樣小一團,卻帶來了這輩子也沒體味過的情緒。
她冠上他的姓氏開始,羈絆就會越來越深。這是他承認的妹妹,不是出於責任,只是單純的喜愛,他願意養她一輩子。
青團被黛寧的肉麻搞出一身雞皮疙瘩,所謂演技需要磨礪,果然有道理,當年黛寧騙趙嶼,滿嘴情話的時候,趙嶼一眼看穿,差點笑得頭掉。現在演得真好,估計讓陳景賣血養她,陳景都願意考慮。
兩人回到家,陳景拿出本子,沒瞞她,給她講陳憐星的事――
“我還有個妹妹,叫做陳憐星……”
黛寧看他寫,陳景倒是誠實,個中原因都講清楚了,但她是個不講道理的。
見陳景要起身,她哼唧著抱住他,掛在陳景身上。
“哥哥不去看她嘛,她有我好看麽?有我可愛嗎?哥哥,咱們不要她!”
陳景身上掛個人,還沒法和她生氣,他試圖和黛寧講道理,可是寫的東西她不願意再看。
“我不,哥哥是我一個人的哥哥,我不讓給她。”
她說著,把小臉埋進他頸窩。隻認自己認定的道理,拒絕與陳景交流。
陳景又熱又躁,和黛寧還講不通道理。家裡這隻何其霸道,他還沒法扔掉,努力了半天,她依舊懶洋洋賴在他懷裡。
陳景額上青筋跳動,最後沒辦法,拿出手機,往陳憐星卡裡打了一筆錢,說他不過去了。
這麽多年,陳景第一次拒絕陳憐星,他帶著黛寧一同坐在沙發上。
“下去。”
黛寧咯咯直笑,從他懷裡下去。可能陳景自己都不知道,心中的天平早已傾斜。
人總是自私的,陳景也不例外。責任和欲望,他聽從了欲望,她喜歡這個結果。
“哥哥,你這麽好,今天不看你不喜歡的電視劇,你給我講個鬼故事。”
她跑去拿了本《毛骨悚然》,搖他胳膊:“哥哥快講。”陳景這個嗓音太有感覺啦!簡直恐怖片本片!
陳景:“……”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