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被打斷。
告別了徐楚軒之後,裴瑾年又回到車上,我們一起回到了海韻華庭。
裴瑾年已經有一星期的時間沒有回到這裏了,沒有了他,這裏已經不能稱之爲家。
我們剛一進門,田姐便笑呵呵的迎出來,“先生出差辛苦,喝茶還是牛奶”
裴瑾年隨即反應過來,一定是我跟田姐說,這段時間他出差了,不然沒法解釋,他爲什麼這麼久不回家。
“來瓶紅酒吧。”裴瑾年將酒窖的鑰匙給了田姐。
深藍的天幕下,夜風習習,我和裴瑾年對坐在三樓的露天觀景臺上。
兩只高腳杯內,盛着深紅色的液體,82年的拉菲,味道的確芬芳純正。
夜色茫茫,心也茫茫。
我們的關係現在已經不倫不類,糾纏不清。
說是夫妻吧,他又準備離婚。
說沒有感情,又藕斷絲連。
說有第三者,我又半信半疑。
雖然瞭解之前徐雪凝對他的心思,那天在醫院,他們也挑明瞭,但不知爲什麼,我卻感知不到他們是那種關係。
甚至還不如前段時間我懷疑他們的那個時候,感覺來的強烈。
說來也怪,以前不管怎麼解釋,我都懷疑。
現在任憑他們怎樣做實這件事,我都不太相信。
即使是這麼名貴的酒,此刻我也沒有什麼心情品,像喝啤酒那樣直接幹了兩杯,過了一會兒,覺得身體有些微微地發熱,頭也暈乎乎。
“今晚回來,是特意請我喝酒”心情不好時,人特別容易醉,我舉着空杯子,舌頭髮硬。
裴瑾年沒有說話,只是往我的杯子裏斟酒,暗紅色的液體在晶瑩透明的杯壁中旋轉,又落下,就像無論怎樣喧騰的午夜,最後都要歸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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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沐”沉默許久之後,他蒼然開口,面頰因爲喝了紅酒的關係,恢復了一點血色。
我擡眼看着他,等着他說出讓我驚喜,或者讓我更爲失望的話。
“對不起”
他的聲音輕而遙遠,像從天際裏飄來一樣。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閃着漁火的海面,壓抑着問道,“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這樣做”
他頓了頓,彷彿有些艱難的說道,“我真的沒有想到,有這麼一天,我會對你說這番話,請原諒我沒有履行自己的承諾。”
他的聲音低沉到像是落入一萬米的海底,讓我的心也跟着追下去。
他咬了咬嘴脣,繼續說道,“人的一生中,有很多事是難以預料的,也有太多的事無法兩全。我知道我這樣做很過分,也不要求你理解我,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讓我重新選擇的話,我寧願從來不認識你。”
“你是說,你後悔認識了我”我的眼裏已噙滿淚水,只是我倔強着,不讓它們流出來,內心的酸澀和疼痛,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裴瑾年卻殘忍的繼續往我的心上捅刀子。
“我知道這樣說很傷人,沒錯,我辜負了你。你要恨就恨吧。我只希望,你能夠快些忘記我,重新開始你的新生活。你還年輕,一切都來得及。”
“來得及新生活”我仰天大笑,淚水卻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我一把拿過酒瓶,倒了滿滿的一杯,一飲而盡,然後“啪”的一聲,將酒杯摔在地下,輕薄而透明的玻璃杯變成了一地的碎片在燈光的照應下,映出了好多張我佈滿淚痕的臉。
我座位上起身,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地搖晃,對着他又推又打,“你以爲我是什麼一只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喜歡時任你抱在懷裏,不喜歡時便隨手丟棄的貓貓狗狗裴瑾年你長心了嗎我問你,到底長心了沒有”
他始終低着頭,逆來順受地任憑我對他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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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等我累了,沒有了力氣,他以完全置身於事外的冷漠態度對我說道,“所以,我不值得你留戀,也不值得你傷心,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要學會放下。對於你來說,明天的太陽依然燦爛,何必苦苦糾纏在這個黑夜,不肯走出來呢”
“裴瑾年我受夠了。你以爲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來世間普度衆生,見一個人說一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很偉大,很慈悲,是不是
最近這段時間你簡直面目全非,不可理喻,我看你確實病的不輕,你這根本不是心理有病,而是腦子有病。很好,你抱着這些高高在上的哲理自己過吧,我滿足你的心願,這就走”
兩個人不在一個頻道上,根本沒有辦法好好說話。
我小心翼翼的生起星星之火,他卻不斷的潑來冷水。
兩個意志相反的人,永遠也無法達成共識,反而會讓人很累,很崩潰。
我說完這些之後,離開觀景陽臺,轉身跑向樓下。
不料他卻從身後追過來,一把將我扯住。
這是良心發現的節奏我的內心頓時升起一絲僥倖的光亮。
“我希望你不要這麼衝動。”他忽視了我此刻的情緒,依然用教訓人的口吻對我說話。
“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我衝不衝動,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還是抓緊時間去關心徐雪凝好了。”我用力甩開他,快速跑下樓梯。
“我明天離開雲海。”
身後傳來他清冷的聲線,我的腳不由自主地停在樓梯上。
這麼快
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他真的要離開了。
在這之前所有的時間裏,我都不信邪的以爲,他可能是在賭氣。
我似乎從未想過,真的要離開。
“去美國嗎”我沒有回頭,因爲一時間不知道怎樣去面對。
“先陪雪凝回巴黎,等她的傷情穩定了之後,再做別的打算。”他說的好輕鬆,就像我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會受傷,也不會難過。
我心裏原本的那點懷疑,也開始慢慢動搖,或許那都是我的幻覺。
那天在醫院小花園裏,我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我不願意相信而已。
我們三個人繞了一大圈之後,又回到了原點。
最終,我還是敗給了徐雪凝。
但不得不說,最後一次,徐雪凝讓我心服口服。
當我無助的呆愣在原地時,裴瑾年走了過來,站立良久,開口道,“沐沐,事已至此,我說再多的抱歉,都於事無補,但我最後還是要拜託你一件事,你答應過替我好好管理銳豐,希望你不要忘記。除了感情,我承諾過你的,都會兌現。”
說完,他驀地轉身,先我一步下了樓。
“裴瑾年,你欺人太甚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你不要自以爲是,你要走便走好了,離開你我不會死”
我歇斯底里的喊着,在他身後追了過去。
在次臥的門口,他回身平靜的對我說,“這是我在這裏的最後一夜,我們可以好聚好散嗎”
“不可以”我暴怒地衝他喊道,“憑什麼都聽你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從現在開始,我跟你說什麼做什麼,我偏要反着來,我看你能把我怎樣”
他愈發浮腫的眼瞼透着明顯的疲憊,嗓音暗啞,“你隨意。”
然後轉身進了臥室,無力的倒在牀上。
此時此刻,我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滋味,面對他離開的消息,我不知所措,完全亂了陣腳。
而對於他,我完全束手無策。
最後一晚,呵呵,最後一晚,我仰面朝着深藍的夜空,感覺無邊的天幕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要將我吸過去,而我即將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