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有些心慌,彷彿她自己就像地上那隻慌張失措的屎殼郎,不知道該怎麽辦,惶恐不安,被未知的力量支配,任人宰割…
寧疏皺眉,強迫自己抽回視線,平複心緒。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好像她能感知屎殼郎的情緒似的。
可是屎殼郎又怎麽會有情緒?
寧疏隻好對弟弟說:“以後不要做這種事了,萬物有靈,就算只是螻蟻xin命,也不要輕易傷害,否則虧損陰德。”
狗娃子歪著眉毛,像是不認識寧疏似的:“姐,我怎麽感覺你自從摔下山坡之後,醒過來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不像小孩子了,像個大人,而且說話也越來越像外婆了。”
寧疏心說,我本來就是大人,她可是多活了二十幾年,還能跟你個小屁孩似的瞎胡鬧?
“我將來要繼承外婆的衣缽,成為大風水先生。”寧疏對狗娃子說:“要學外婆的本事,也要學外婆的慈悲為懷。”
狗娃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道:“姐姐要當先生,那我給姐姐當提箱童。”
寧疏隨意地說道:“行啊,你就給我提箱子。”
她蹲下身,撿起一根樹枝,將地上的屎殼郎翻過來,屎殼郎一旦脫身,抖擻了精神,快速地爬開,一晃眼便鑽進蔥蘢的草叢裡,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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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屎殼郎重獲自由的那一瞬間,寧疏緊繃的心驟然松懈下來。
她皺了皺眉,感覺有些奇怪。
就在這時,聽到有一個聲音傳來:“歪嘴狗娃,你手裡拿的是什麽?”
寧疏回頭,看到有三個小孩兒走了過來,年齡約莫在十四五歲的樣子,半大的幾個男孩。
現在正是放暑假的時候,村裡的大點兒的孩子都忙著幫父母乾農活,小屁孩沒事兒做,三五成群聚在一塊兒,瞎胡鬧。
為首的那人,名叫張強,是孩子堆裡的小霸王,總是欺負狗娃子。
“哇!是巧克力啊!”
“還有嗎,我要吃!”
“快把你包裡的巧克力都給我!”
狗娃子平日裡被這個張強給欺負慣了,所以毫不猶豫就把包裡的糖果掏出來,乖乖的要給他。
而這一次,寧疏卻阻止了他。
“別給他。”
狗娃子戰戰兢兢地說:“可是不給,他會打人。”
寧疏卻絲毫不懼怕,看向張強,作出強硬的姿態說道:“警告你,以後離我弟弟遠一點。”
她說話的聲音糯,所以作勢也嚇唬不了人。
張強凶巴巴指著寧疏:“你算哪根蔥,居然敢教訓我。”
欺軟怕硬的家夥,寧疏以前見得多了,當年她在娛樂圈攪渾水的時候,這幫小屁孩兒還不知道在哪裡玩泥巴呢。
寧疏面無表情道:“張強,你上周偷了王寡婦的內褲,現在還藏在枕頭底下吧,我勸你早點還回去,否則將來東窗事發,你爸媽鬧離婚,你跟了你爸,你爸又找了個後媽,你可就慘了。”
此言一出,張強立刻變了臉色,嘴唇都發白顫抖起來:“你…你怎麽知道!”
☆、紅衣孩童
寧疏當然知道,小時候村裡發生的所有雞毛蒜皮,她都清清楚楚地記著呢,這些事,都是她這一世能夠安然無恙地在村裡生活下去的保障。
上一世,張強這倒霉孩子,可算是把他爹給坑慘了,他偷了村頭最漂亮的王寡婦的內褲,一個沒留神,內褲給他媽媽發現了。
他媽媽當然不會懷疑自己的兒子,錯把這條花內褲當成了自己丈夫和王寡婦偷情的證據。
這件事在村裡鬧開了,張強爹聲名狼藉,走哪都讓人戳脊梁骨抬不起頭來。後來夫妻倆鬧了離婚,張強媽離開了村子,張強跟了他爹,他爹又找了個厲害的後媽,張強和他的弟弟妹妹們後來的日子就過得相當辛酸淒慘。
寧疏之所以警告張強,並不是為了救張強。最主要的原因,是上一世平白躺槍的王寡婦,她xin子烈,因為受了冤屈,百口莫辯,最後投河自殺。
寧疏想要救王寡婦一命,所以才把這件事講出來。
正如外婆所說的,要想成為大先生,首先要心存善念,行善事,積攢的功德,都是自己的。
張強眼珠子骨碌碌轉動著,捫心自問,偷內褲的事情只有幾個兄弟才知道,寧疏怎麽會知道?
他抓起身邊一個男孩的衣領,凶神惡煞質問:“是不是你告訴她的!你們竟敢把這件事亂說!不想活了是不是!”
“沒有啊,我沒說!”
“沒說她怎麽會知道!”
寧疏緩緩道:“張強,多行不義必自斃,你自己遭報應活該,可是不要牽扯上別人,你知不知道你這種惡心的行為,將來會害死人。”
張強冷哼一聲,指著寧疏道:“老子才不怕你,你說遭報應就遭報應啊?你以為你是誰,神仙啊?”
此時此刻,太陽已經隱沒於雲端,一陣陰風颼颼地刮過。
寧疏還沒來得及說話,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一個穿紅裙子的小女孩,她唇紅齒白,尤其是那水嫩嫩的肌膚,被血紅色的裙子襯托著,白得跟雪似的,看起來可愛至極。
那小女孩一蹦一跳地來到張強身邊,伸出手,輕輕一推,張強就像沒了依托的紙片人似的,直直栽倒進河裡。
“啊!救命,我不會游泳!”
張強在河裡猛烈地撲騰起來。
猝不及防的驚變,讓幾個男孩傻了眼,他們連忙脫了衣服“噗通噗通”跳進河裡,把張強給救上來。
幾個男孩在河裡撲騰著,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嘻嘻笑著,回頭望了寧疏一眼,蹦蹦跳跳跑開,最後消失在了草叢中。
寧疏和狗娃子走在回家的田埂路上。
太陽再度從雲層中鑽了出來,暖意融融地炙烤著大地,將方才的陰冷一掃而空。
“姐,你說的報應,來得真快!”狗娃子很興奮:“沒想到張強居然自己掉河裡去了,難不成真是老天爺幫我們?”
寧疏說道:“哪有這麽快,是那個小女孩把他推下去的,不知道他怎麽得罪那女孩了。”
狗娃問:“姐,你說的什麽小女孩呀?”
寧疏說:“剛剛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啊,長得特俊,長大了肯定是美人坯子,你沒看到嗎?”
狗娃捂著胸口,驚慌說:“姐,你別講鬼故事了,我沒有看到什麽紅衣服小女孩呀!你可嚇我!”
嚇他?寧疏自己都被自己給嚇到了。
“你沒看到?”
狗娃說:“剛剛吹了好大的風,張強就像是被風吹走了似的,掉進了河裡,沒有人推他。”
寧疏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方才她清清楚楚看到有個穿紅衣服的姑娘跑過來,推倒了張強,還衝她笑來著。難怪,周圍人都沒什麽反應,敢情他們都看不到,只有寧疏看到了?
“狗娃子,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家!”寧疏牽著弟弟的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往家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