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回京城,以陶朔為首的重臣直奔皇宮,請求面聖。
此時永安帝尚口不能言,周山自然出面阻攔。
陶朔怒了,厲聲質問:「周公公,如今都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你還推三阻四不讓我等見皇上,究竟安的什麼心?」
周山苦笑:「陶大人,不是咱家故意阻攔,皇上真的龍體欠安需要靜養——」
「不要再拿這個理由敷衍我們,今日我等一定要見到皇上!」陶朔冷笑著往前走了一步,「周公公,你若再攔,我只能懷疑你控制了皇上,意圖作亂!」
周山臉色大變:「陶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
「亂說?縱觀史上,宦官禍國不是沒有先例!」陶朔毫不客氣道。
周山氣得渾身發抖,從那些重臣臉上皆看到了憤怒與鄙夷,掙扎了一瞬沉著臉問:「各位大人一定要見到皇上?」
「不錯,今日若見不到皇上,我們就一直等在這裡。」眾人齊聲道。
「也罷。」周山重重一嘆,「既然各位大人堅持,那咱家就不當這個惡人了。」
他深深看了陶朔一眼:「陶大人,你選幾位大人隨咱家去見皇上吧。」
陶朔視線緩緩掃過眾人,點了名:「方尚書、杜尚書、趙尚書、邢大人,我們一起去見皇上。」
幾人隨著周山越往內走越覺氣氛壓抑,葯香味若有若無鑽入鼻端。
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令人不自覺放輕了腳步。
周山示意內侍掀起幔帳,輕聲道:「皇上,陶大人他們來給您請安了。」
聽不到回應,等候在屏風外的幾人交換著眼色,心中越發不安。
周山轉回來,掃一眼幾人,肅然道:「幾位大人進去看看吧。」
陶朔略一猶豫,率先往前走去。
其他人默默跟上。
轉過屏風,就見到了躺在牀榻上的永安帝。
那瞬間,幾人大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向來威嚴的皇上眼神無光,嘴角歪斜,與以往判若兩人。
「皇上!」陶朔箭步衝過去,跪地扶著牀沿呼喚永安帝。
永安帝清醒著,奈何口不能言,一著急表情越發扭曲,喉嚨中發出令人不適的吭哧聲。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啊?」
眼見永安帝反應越發駭人,周山忙開口提醒:「幾位大人還是不要打擾皇上了,皇上真的需要靜養!」
這一回陶朔不再堅持,對著永安帝行了個禮,默默退了出去。
周山走出來,看了看幾位大臣,輕聲道:「幾位大人看到了吧,皇上如今受不得一點驚擾……」
「皇上怎麼會——」
周山表情沉痛:「那日皇上受驚昏迷,再醒來就變成這樣了。」
陶朔等人面面相覷,心情一時茫然而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方尚書問:「陶大人,如今開陽王與駱馳、雷鳴三軍聯合直逼京城,皇上又……咱們該如何是好?」
陶朔陷入了沉默。
內憂外患,國無儲君,他們這些人恐怕要成亡國之臣了。
「罷了,等叛軍打來,我等拚盡全力就好,無非一死罷了。」陶朔咬牙道。
這般喪氣的話一出,幾人默然。
一直沒吭聲的趙尚書捋了捋鬍子,後悔不已:早知如此,何必攢私房錢去有間酒肆吃酒,就該吃空家中河東獅的小金庫。
「趙大人——」
「啊?」趙尚書猛然回神。
陶朔看著同朝幾十年的老尚書,面色複雜:「趙大人與駱馳關係不錯,或許可以試著勸一勸……現在無人能危及他女兒安危,他若迷途知返,錦麟衛指揮使的位子依然可以由他來坐……」
趙尚書苦笑:「那我試試吧。」
做什麼白日夢呢。
不過到了這一步,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文武百官惶惶不安,終於到了大軍臨城之日。
陶朔帶著眾臣站上城牆,看著望不到邊際的大軍與遮天蔽日的旌旗,隻覺頭暈目眩。
沒等雙方交談,就有官員承受不住壓力崩潰痛哭:「完了,完了,不可能有希望的……」
無人對痛哭的官員呵斥。
親眼見到這一幕,才覺心存的僥倖那般荒唐。
「陶大人,我們還是開城門吧——」
這個提議立刻得來陶朔的痛罵:「混帳,你是準備背上千古罵名嗎?」
那名官員掩面哭泣:「不是下官畏死,是城中萬千百姓無辜啊!」
陶朔一滯,轉身望向城內。
得到消息的百姓全都趕來,與城外大軍一樣烏壓壓望不到盡頭。
陶朔深吸口氣,對仰頭望來的百姓拱手:「是我等無能,累諸位鄉親父老承受破城之難——」
話音未落,爛菜葉子就飛了過來。
人群中許多人高喊:「快閉嘴吧!」
「下去吧,誰要承受破城之難,你們不會開城門啊!」
「就是啊,開城門放朝陽軍進來,朝陽軍難道還會對我們小老百姓舉刀不成?」
頭上掛著爛菜葉子的首輔陶朔心頭茫然:這些百姓瘋了嗎?
隨困惑而起的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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