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自己在鬥獸場時,為自己和虞哥預留下了一個位置。
他同樣知道,大概正是因為自己這個多此一舉的要求,才成了虞哥殺身之禍的起源。
陳夙峰伸手握住了餐刀。
刀刃在盤底切割出了刺耳的銳響。
但也只是短暫的一聲罷了。
……他攥緊了刀柄,強忍住把這把刀捅進自己心口的衝動。
事已至此,哪怕顯得嘴臉難看,“立方舟”那個唯一的空位,他也一定要拿到手。
只是,不能是現在。
現在對“立方舟”來說,不是最好的接納他的時機。
他只能忍耐,然後等待。
遊戲方能針對自己,同樣能針對“立方舟”。
自己最好要表現得像是遷怒於“立方舟”,讓自己看起來是“立方舟”的阻礙,而非外援。
他要展現出足夠的價值,才能更容易讓他們接納自己。
經過一番心理鬥爭,他總算是穩住了發抖的手,還算平穩順暢地端起了咖啡杯。
杯中是香濃的咖啡,是虞退思最愛的口味。
堅硬的杯口抵在了他的唇畔。
幾年前,陳夙峰還是因為哥哥帶了男人回家來摔門砸碗的高中生。
是動不動就給人甩臉色的小兔崽子。
是虞退思和哥哥帶他去喝杯咖啡,他也要故意嚷嚷刷鍋水有什麽好喝的熊孩子。
那時候的他,不懂分寸,不知進退。
現在……終於不再是了。
他垂下眼睛,余光一轉,發現有一個怪人,與他望著同樣的方向。
之所以說他怪……
在這樣的天氣,在霓虹光影的映射下,他全副武裝,戴著口罩和絨線帽,衣裳極不合身,也不知道是從誰身上扒下來的。
他臉上五官間,露出來的唯有一雙眼睛,天然帶著三分凶相。
他和自己一樣,盯著“鬥轉”賭場的方向,目光專注。
陳夙峰記得,剛才進去的,只有“立方舟”一組人。
……他想要做什麽?
第215章 鬥轉(二)
“鬥轉”的窗戶是單向玻璃。
從外看向內,“鬥轉”給人的唯一印象,就是煊赫不滅的燈光,像是被日光持久照射的玻璃糖紙,彷彿內裡包蘊著無限的希望。
因為只能窺見繁華的一角,因此自外看來,無人能看得到那些慘輸後涕淚橫流、哀求再來一次機會,卻被拖到小黑屋裡等死的玩家。
自內看向外,只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是一片鐵灰的夜色,淒冷幽暗,一派慘淡。
似乎只有“鬥轉”才是全世界唯一有光源的地方,而這片唯一燃有燈火的希望之地,正和那無盡的黑暗做著恆久的拔河。
鮮少有人喜歡黑暗,尤其是在不知明天和死亡哪一個先來的《萬有引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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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理暗示下,進入賭場的大多數玩家,都會貪戀這裡的光芒,不肯離開。
外面的人滿懷向往,內裡的人不舍光明。
於是,有愈來愈多的人如同逐光之蛾,被新鮮、好奇和熱鬧佑惑而來,流連忘返,直至被不動聲色地燒光翅膀。
不過正如“立方舟”的推測,此時的鬥轉賭場門可羅雀。
賭徒們雖然趨光,但還是惜命的。
原本還沉迷於牌九麻將和老虎機悅耳音樂中的玩家們,在聽到曲金沙牽涉進團隊賽最後的冠亞軍爭奪戰後,馬上意識到這裡不再是安樂之地,腦子登時清醒了大半,諾諾地各自離去。
空曠的賭場內,隻零零星星站著幾個從系統中雇傭來的NPC,還有三四名和曲金沙是雇傭關系的玩家。
他們正處於高度緊張中,呈半圓形不遠不近地圍在曲金沙身旁,不敢離得太遠,也不敢太過靠近。
“如夢”的兩名玩家通身黑西裝,門神一樣立在曲金沙兩側,嚴陣以待,好像一早就知道南舟他們會來。
倒是事主曲金沙,正捧著一碗蔥油面大嚼特嚼,看起來沒有一點心理壓力。
察覺到這三個新客人的到來,曲金沙放下了碗,和善地仰頭道:“來啦?”
這樣對待老朋友一樣親切的態度,讓南舟好奇地眨了眨眼。
……人果然是複雜有趣的生物。
江舫也主動走上前去,彷彿之前他從曲金沙手裡騙積分的事情全然不存在似的:“吃著呢?”
“晚餐。”曲金沙招呼道:“你也吃點兒?”
江舫:“不了。來前吃過了。”
“虧了。”曲金沙聳聳肩,“這是我的手藝,正經的不錯呢。”
江舫笑:“吃得這麽素,不加點肉?”
“我自己都老大一顆肉參(人質)了,該減減了。”
曲金沙卷起一筷子浸滿蔥油的面,有滋有味地嗦了起來,“加點燉冬菇(革職),還能增點肉頭吧。”
“……他是被綁架的。”江舫用心靈通訊器和南舟交流,“現在賭場的主理人不是他了。”
南舟很感興趣地“噢”了一聲。
江舫抿唇一笑。
他知道南舟在好奇什麽。
他曲起指節,輕輕勾住南舟的手指,半撒嬌地晃了晃:“以後教你這些話該怎麽說。”
在南舟點過頭後,江舫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空曠的賭場中,繼續搭話道:“今天客人倒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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