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電動泰迪.厲
迎晨電話打過去, 提示無法接通。
孟澤明白過來,肩膀一聳,「厲坤?」
迎晨比了個噓聲的動作,「秘密, 秘密。」
孟澤雙手合十,配合地點頭, 「得嘞, 人回來,我給他接風洗塵。」
迎晨這表情, 就像丟掉的糖果失而復得的孩子似的,孟澤靜凝兩秒,倏地一笑, 「真神奇啊。」
迎晨:「哪裡神奇了?」
聽起來,孟澤倒是像在問自己:「這人, 真能一直喜歡另一個人,這麼久都不變嗎?」
迎晨得意,「當然。」
孟澤笑了笑,手掌一揮, 「行了,回去吧,外頭冷。」
迎晨拉開車門, 回眸招呼:「孟哥,有空來我家玩。」
孟澤搖搖手,應下來。
等車開走, 沒兩分鐘,他手機便響了。一看來電人,就知道。
孟澤往崗亭走,邊接道:「怎麼著,小曲哥真看上我那妹子了?」
呵氣成白霜,幾句玩笑話後,孟澤先幫迎晨給擋了一招,道:「跟你說句實在話,趁早斷了心思,我這妹妹都是要結婚的人了,你呀,沒戲。」
———
次日,迎晨去上班。
今天得趕一份報告,連著推了兩個客戶,這一上午估計都得耗在辦公室了。這個報告帶點兒論文研討的性質,難免要引用文獻資料。
迎晨自己之前存了一部分在電腦,她打開G盤,找了幾個後,按鼠標的手指,就這麼停住。像是一種直覺,迎晨隱隱覺得不對勁。
文檔少了一個,再翻到別的文件夾,數是沒少,但多了一個複製留下的副本。迎晨也不太確定,這是自己之前手誤沒注意,還是電腦,被人給動過?
有人敲門,秘書進來說:「晨姐,許董讓您去一趟。」
迎晨關了電腦,「好,就來。」
許偉城坐在皮椅裡,正低頭點煙,頭也不抬地說:「坐吧。」
迎晨沒動,站得筆直。
許偉城也不再勸,打火機丟在桌上,煙霧飛騰。
「迎部長,我佩服你的勇氣和堅持,像你這麼不怕事的,我迄今就見過一個。」
迎晨坦然一笑,「是唐總嗎?」
許偉城欣然,「他那業務水平,無論在哪都是數一數二。哪個圈子都混得開,還能做到片葉不沾身。」
「你是他帶出來的,還不錯,學了他的精髓。」許偉城不屑一笑,「你想出頭,想堅持原則,但你想過沒有,真要吃了什麼虧,你自己能做到全身而退?」
迎晨聽出來話裡有話,面色冷,未吭聲。
許偉城的國字臉十分正派,橫眉冷目時,尤顯嚴肅。像是佔了上風,他雙手重重往桌面一拍——
「不自量力!」
今天的許偉城,算是徹底豁開了這道面子,與迎晨進行了一場極其不愉快的溝通,或者說是,旁敲側擊的提醒與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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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辦公室,迎晨後腦脹沉,她仰頭靠著椅背,閉目許久都沒睜開。
下午四點,迎晨接到一通本地座機號碼。
「喂,您好,請問是迎晨女士嗎?」
「我們是市公安局刑的民警,針對福雨溝礦難,還有一些問題需要與您溝通核實。」
聽了個大概,迎晨手指一頓,莫名的涼意順著指尖一路蔓延。
———
從公安局出來,天已完全黑透。
迎晨拖著一身疲憊,開車時都打不起精神,差點闖了個紅燈。
到了家,迎晨上樓,去書房。
迎義章坐在藤木椅上,戴著老花鏡,正在看報紙。兩腿的褲管捲上去,腳丫泡在木桶裡,熱氣蒸騰,地板上有幾滴水漬。
迎晨打了招呼,「爸。」
「哦,回來了?」迎義章移開報紙,看了她一眼,「最近很忙?」
「嗯,」迎晨點點頭,邊走近,邊擼衣袖,然後撩起一側的長發別在耳朵後,在迎義章跟前蹲下。
迎晨的手往水裡探,「水涼了,我給您加點熱的。」
迎義章忙說:「哎,我自個兒來。」
「別動。」迎晨按了按父親的肩膀,「我來吧。」
熱水瓶就在腳邊,迎晨加了點,就用手試水溫,「行了,洗吧。」
迎義章的一截褲管滑落下來,他自己還沒來得及彎腰,迎晨先一步蹲下,給他把褲管往上勒,卷緊了。
雖說是父女倆,但畢竟閨女大了,親密的情分倒讓人一時不適應。
迎義章看著面前出挑的女兒,心裡也覺悵然,他哀聲嘆了口氣。
忽問:「你和厲坤……」
迎晨無神無色,蹲在地上,「我倆好著呢。」
迎義章又是一嘆,點了點頭,「都是苦孩子。」
安靜了片刻,迎晨開口:「爸爸,如果我……」
「爸爸同意你們在一起。」
迎晨愣了愣,抬起眼睛。
迎義章眸色深,望著女兒,印象裡,這種心平氣和的談話,他們之間能用五個指頭數完。
小時候,為了家庭關係吵。
長大了,為了崔靜淑吵。
戀愛了,又出了和厲家這檔子事,外面鬧得不好看,屋裡也快掀了天。
八字犯沖,好幾次迎晨都懷疑,自個兒是不是親生的。
「你要喜歡,就去喜歡吧,但別一股腦地往上貼,你是女孩子,也不是沒爹疼沒人撐腰的,厲坤那小子要是犯渾,也沒必要順著。他還在警衛排的時候,最怕的就是我這條鞭子。」
迎義章本來是袒露心裡話,但一想到養了二十幾年的閨女跟人走了,到底是不服氣,也不知跟誰較勁兒呢,話茬裡的威脅也是極富孩子氣。
迎晨聽笑了。
迎義章也止了聲。
試了試水溫,溫熱。迎晨問:「還泡麼?」
「不了。」
迎晨便起身去拿擦腳毛巾。她擋開迎義章的手,輕聲:「我來。」
然後動作極輕柔,把父親腳上的水珠擦乾,再把拖鞋擺好,讓他穿上。
迎晨今天的話特別少,說有心事兒吧,偏又看不出個所以然。迎義章看著她忙裡忙外,倒水,晾毛巾,背影纖細,眉眼裡難掩倦色。
「爸,您早點休息。」
迎晨帶上門的一刻,迎義章忽的喊她:「晨晨。」
「嗯?」迎晨眸光定定。
對視兩秒,迎義章揮揮手,「沒事,去吧。」
———
冬末清晨,努力撐亮的天色從窗簾裡透進微光。
迎晨醒了個大早,一看時間六點剛到。
這一醒,也沒法兒再睡,乾脆起牀洗漱。到了樓下,發現崔靜淑更早地在廚房裡忙碌上了。
「喲,起這麼早?」崔靜淑意外,趕緊的,「你等個十五分鐘啊,早餐很快就做好了。」
迎晨未置可否,挪挪身子,去院子裡待著。
早餐豐盛,只要她在家,全是依著她的口味。迎晨吃了點,便放下筷子,起身要走。
崔靜淑不敢勸她再多吃幾口,只是快速地從廚房裡拿了個漂亮的保溫袋出來。
「晨晨,我看你最近臉色不好,給你熬了點湯帶去辦公室吧,中午吃飯的時候喝。」崔靜淑說得快,生怕她不耐煩。
雙手伸在半空,迎晨沒有馬上接。
崔靜淑略感尷尬,猶豫著該怎麼辦。
「好,謝謝。」
手上一空,被迎晨拎走了。
崔靜淑看著她背影,兩秒還沒晃過神,等感動的甘甜湧上心口,人已出了門。
今天週三,明天,厲坤便要回來了。
人未歸國,這任務就不算結束,通訊設備沒收,暫且聯繫不上。
迎晨心裡有盼頭,但依舊沒有表現得過度喜悅。
自打過了這個年,她能明顯感覺出工作上的變化與傾斜。像是有意,原本她負責的事項,在逐步減少,放權。
就連員工都察覺了出異樣,明白,這是上面,在故意冷落迎晨。
迎晨態度始終,有工作,便做,往好裡做。沒事時,她看書,看報告,總之也不辜負好時間。
下午下班,迎晨和部門同事說說笑笑,出電梯到門口。
跟大夥兒告別,迎晨低頭從包裡掏車鑰匙,鳴笛響的時候,她沒當回事。邊掏邊走,找到了才抬起頭。
這一抬,人都愣住。
下班高峰期,人多,車多,整個商業中心跟下餃子的沸水一樣。迎晨目光定在某一處,腳都不會邁了。
馬路邊,黑色吉普,車身是剛洗過的,一層不染。
車門那兒倚著的人,短款呢子衣,同色系的褲子,往那兒一撐,便是名副其實的寬肩窄腰大長腿。
厲坤一雙劍眉斜飛,精氣神倍足。他看著她,嘴角噙著痞氣的笑。
迎晨懵了,覺得自己眼花,還特地揉了揉眼睛。
這動作把厲坤看樂,一樂,人就站直了,往前走兩步,雙肩打開,手臂抬起,合成了一個擁抱。
他對迎晨抬了抬下巴,倆字:
「過來。」
這闊別已久的語氣直穿耳膜,喚回了迎晨失掉的混。
她開始邁步,起先是小跑,然後包也掉了,懶得撿,直接拔腿狂奔。
迎晨撲到他懷裡,摟住他的脖頸。
厲坤環住她的腰,輕輕一提,抱著人轉了兩個圈。
「啊,輕了啊。」他壓著她的耳根,熱氣一點點的攀上來,「想我沒?」
迎晨哽著聲音,「想死你了。」
厲坤被哄得椿風得意,鬆開她一些,看著她,深深的。
迎晨眼眶熱,看個屁啊。
她伸手按住他的後腦勺,直接親了上去。
這吻大有發洩的意味,毫無章法,狗啃骨頭似的,厲坤皺了皺眉,她那排小貝牙磕著自己的舌頭,能不疼麼。
厲坤捧著她的臉,化被動為主動,舌頭先是微微退出,然後沿著她的嘴唇輕輕舔了兩來回。迎晨酥了,動作便遲緩了。
厲坤趁她氣息不穩,再重新伸進舌頭,帶著節奏,深情的很。
這廝動了情,有點不受控制的使勁把人往身上壓。
來來往往那叫一個人多啊,回頭率爆表了都。
「上車。」厲坤喘著氣,拽著人塞進大吉普。然後油門一轟,往熟悉的道上開。
一路上,誰都不說話。
厲坤把車開去了紫山公園。這公園是半自然化,還得走幾圈盤山公路。大冬天的,又是下班往回趕的點,所以清淨的很。
車子停在偏僻處,剛熄火,迎晨解開安全帶,翻身撲了上去。
她跨過中控台,直接坐在了厲坤大腿上。
男人的身體早就有了變化,杵在那有點嚇人。
迎晨張嘴往他喉結上咬,激動起來也沒個輕重。厲坤嘶了一聲,「你要喝我的血啊。」
迎晨往他耳朵裡吹風,手順著往下握,同時說了一句很狐狸精的話。
聽完,厲坤腦子都炸了。
迎晨的衣服被扒得飛快,車裡的暖氣調到了最高,厲坤放平座位,兩人爬去後座。
男人的狀態來了,對比之下,迎晨剛才的舉動簡直就是小兒科。
環境陌生,新鮮刺激,迎晨還是怕了。
「哎,哎,不做了,回去再……」
厲坤哪能由著她,連她底褲都沒耐性脫,直接用手指挑開那層薄布料,然後躋身,第一下就全部弄了進去。
迎晨的尖叫悉數堵在了厲坤的唇齒間。
他動得快,把人抱起,變了個姿勢,迎晨直接坐在了上面。
迎晨哽著說受不了,剛要掙扎,厲坤粗著嗓子,說:「晨兒,別動,我右腳有傷,還沒好全。」
一聽,迎晨哪還敢動啊。
這種想反抗又憋著忍著的模樣,看得厲坤心滿意足,愈發來勁。
久別勝新歡。
唯有身體的極致結合,才能讓對方無聲體會自己的種種情緒。
這夜,兩人在車裡做完,回公寓後接著纏綿,到最後,迎晨趴在牀上,厲坤像只電動泰迪一樣在後面弄她,日了狗,哪那麼多使不完的力!
迎晨被他弄廢了,迷迷糊糊的時候,隱約記得,這臭男人又沒有戴那玩意兒。
凌晨兩點。
厲坤從浴室出來,爬上牀,從背後摟住迎晨。
迎晨沒力氣睜眼,拂開他摸上胸口的手,「再碰我跟你急。」
厲坤低低笑了起來,咬著她光潔的肩頭,含糊問:「想不想我?」
「之前還想,但現在不想了。」迎晨的狠話不怎麼堅決:「你下次再這麼弄我,就在非洲別回來。」
厲坤一聽,大腿夾住她,人又翻到了她身上。
四目相對,無聲寧靜。
迎晨動容,伸手摟住他,眼睛濕潤,乖巧輕聲:「……厲坤,我做夢都在想你。」
膩歪了一宿。
迎晨有一點最讓厲坤欣賞:她的好奇心,十分有度。理解部隊的特殊紀律,從不刨根究底他的工作情況。
迎晨極不在意的語氣:「反正我不管,你人要是平安回來,我隨你怎麼折騰,你要給我缺胳膊少腿,對不起,正式通知,您被甩了。」
說這話的時候,厲坤正叼著沒點燃的煙過乾癮,笑起來時,大腿上的肌肉塊跟著一塊顫。迎晨赤腳站在牀邊穿文胸,反著手,怎麼都扣不上。
厲坤掀開被子下地,走到她身後,撩了撩姑娘的長捲髮,彎身幫她扣。扣好了,還不忘耍個流氓,手往前面一摸,揉了揉她兩團綿柔。
迎晨一腳踹過去,「毛病。」
厲坤無賴一般又把人摟在懷裡,咬著她的耳朵說了句騷話。
頑劣,沒下限,痞裡痞氣。
迎晨臉頰燥熱,嬌嗔著揪他胳膊,「煩不煩啊你。」
———
人回來了,就是日子。
厲坤要回隊裡,兩人各自駕車,出了小區往反方向開。
上午,總隊給弄了個小型的表彰會,與會人員不多,但身份舉足輕重。此次參加救援任務的十人小組,統一嘉獎,記二等功。其中,李碧山與厲坤擔任作戰指揮,兩人特記一等功。
表彰會結束後,大夥兒商量著,下午一起去醫院看李碧山。
「厲哥,接下來有幾天假期,你有什麼安排啊?」
林德跟母雞護仔似的,「去去去,瞎打聽什麼,等我哥發喜糖的時候,準備好紅包就是了。」
厲坤椿風得意,把紅彤彤的證書往胳膊下一夾,對林德豎了個大拇指。然後拍拍他肩,「我東西呢?」
「哦!在宿舍呢!」
厲坤跟他一塊上去,清了清樣數,還點了兩遍。
林德好奇:「哥,這玩意兒真這麼寶貝?」
別怪他納悶,確實只是些小東西。
厲坤嗤了聲,「你懂什麼,這才叫心意可貴。」
完成任務的第二天,厲坤拖著受了傷的右腿,跑遍當地鎮上,精挑細選了一些特色禮品。
林德瞭然,眼睛眨巴眨巴問:「你是要去晨姐家提親了?」
厲坤挑眉,不語。
林德羨慕極了,「哇靠哥,婚假可有好多天呢,你馬上可以休了。」
這話深得他心,厲坤丟了包話梅糖過去,「送你了。」
「話梅糖是酸的。」林德衝他背影嚷:「這不算是喜糖啊,喜糖可不能用酸的!」
忙完隊裡事,厲坤早早地走了。
他先是去厲敏雲那看了看父親,厲明遠精氣神不錯,病情也比較穩定,樂呵呵地坐客廳聽戲。厲坤放了心,走的時候,心情頗好地吹起了口哨。
這日子,有盼頭,就有奔頭,有奔頭,就覺得未來有可期待。
離迎晨下班還有倆小時。厲坤順道買了點菜,先回去做好準備工作。
到家後,厲坤進臥室換衣服,瞥見牀頭櫃上的抽屜沒關嚴實。於是走過去,剛彎下腰,手伸到一半兒,便頓住。
抽屜縫裡,有樣東西。
是個白色藥盒。
厲坤起了心思,拉開,把藥拿在手上。指腹摩著瓶身轉了小半圈,看實了正面。
藥名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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