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徐仲宣走進松鶴堂上房明間裡時,吳氏正坐在羅漢牀上沉著一張臉,秦氏則是坐在左手邊第一張玫瑰椅中,神態悠閑的喝著茶,而吳靜萱坐在右手邊的第一張玫瑰椅中,垂著頭,兩只手不安的絞著手裡的秋香色手絹兒,地下則是跪了一地的丫鬟。
見著徐仲宣進來,吳氏、秦氏和吳靜萱皆是心中詫異。
“你怎麽來了?”吳氏首先開口問著。
秦氏則是問著跟在徐仲宣身後的芸香:“簡姑娘怎麽沒來?”
而吳靜萱則是起身站了起來,有些驚喜的叫了一聲:“大表哥。”
徐仲宣壓根就沒有正眼瞧一眼吳靜萱,對她的叫喊也是置若罔聞。
他只是對著吳氏和秦氏各行了一個禮,隨後便神情平緩的說著:“方才我在錦兒那裡,聽著芸香說祖母和母親在這裡審問丫鬟,心中一時覺得有趣,便想著過來旁聽一二。簡姑娘正在陪著錦兒,我想著她畢竟是咱們家的親戚,讓她過來跟一個丫鬟對質不大好,傳出去倒會落了我們徐家的臉面,所以便沒有讓她過來。”
吳氏巴不得簡妍不過來,當即面上就透了幾絲笑意出來,點頭笑道:“很是。簡姑娘原是咱們家的親戚,也是一個正經好人家出身的姑娘,哪能巴巴兒的讓她過來和一個丫鬟對質呢?你這樣做,才是懂禮、識大體。”
一面說著,一面就瞥了秦氏一眼。意思很明顯,就是說秦氏不懂禮,不識大體。
秦氏聽了,只氣得銀牙暗咬。一面心裡又氣著徐仲宣。
說起來徐仲宣縱然再不是她生的,可到底也是大房裡的人,又是記在她名下的,卻怎麽胳膊肘朝外拐,不說幫著她,反倒去幫著吳氏了?
而徐仲宣這時已經是在左手邊的第二張玫瑰椅中坐了下來。立時便有小丫鬟雙手端了一張小小的描金填漆茶盤,捧了一盅茶過來,放在了他手側的花梨木幾案上。
徐仲宣且不喝茶,目光卻是望向雪柳,聲音平靜的問著:“我聽得芸香說,是你因著簡姑娘責罵過你,又打了你一巴掌,所以便懷恨在心,特地的編了一番謊話出來,讓棠梨苑裡的小丫鬟到處去傳說,以此來抹黑簡姑娘的名聲?”
雪柳只覺得徐仲宣看著她的目光雖平淡,但綿裡針一般,依然還是讓她覺得如芒在背。一時她竟是心中無比緊張,甚至連鼻尖上都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她想著,即便是現下她供出了吳靜萱來也是沒有什麽用的。吳靜萱若是被攆離了徐宅,作為她的貼身大丫鬟,那自己勢必也討不了什麽好去。但若是現下她一力承擔了這件事,待得風聲過了,吳靜萱自然不會虧待她。
且這畢竟是她伺候陪伴了這麽多年的姑娘啊。所以雪柳的心中雖然害怕,但她還是咬著牙,很堅定的回答著:“是。奴婢正是因著簡姑娘曾經責打過奴婢,所以懷恨在心,編了這樣的一番話出來,特地的想抹黑簡姑娘的名聲。這件事從頭至尾都是奴婢一個人所為,並無人指使奴婢。”
“很好。”徐仲宣見她死不承認自己是受了吳靜萱的指使,怒極反笑。於是下一刻他便快速的問著,“那我且問你,簡姑娘責罰你的那日是個什麽日子?天是晴著,還是陰著?簡姑娘當時穿的又是什麽顏色的衣裙?衣裙上面繡的是什麽花?她頭上戴的是些什麽首飾?耳上戴的是什麽耳墜?隨身帶的丫鬟是白薇,還是四月,還是兩個都帶了,還是一個都沒有帶?”
他這一連串的問題快速的問了出來,壓根就沒有給人任何思考的時間。別說是雪柳了,便是連吳氏、秦氏和吳靜萱,以及屋裡所有的丫鬟都懵住了。
吳氏和吳靜萱先前見著徐仲宣沒有讓簡妍過來,只心中松得一口氣的,吳靜萱甚至還在暗暗的想著徐仲宣是站在她這邊的,只內心一陣竊喜,以為著徐仲宣多少還是對她有意的。可是現下徐仲宣的這一連串的問題快速的拋了出來,吳氏和吳靜萱的面上立時就變了色。
這徐仲宣哪裡是在幫著她們?簡直就是要害她們。他的這意思,分明就是不揪出幕後真正的指使就絕對不會放手的架勢。
而秦氏心裡卻是竊喜不已。想著,果然,說到底這徐仲宣還是大房裡的人,定然是會幫著她的。於是她便隨即也開口催促著雪柳:“大公子問你話呢,你怎麽還不回答?但凡大公子問的這些問題你有一個答不出來,那就可見得你是當面扯謊。”
雪柳自然是被問懵了。腦子裡快速的轉了轉,但回答的依然是磕磕巴巴:“那,那日天是晴的。簡姑娘身上穿的是紅、紅色的衫子,白、白色的裙子,繡、繡的花是,是,對了,是鳶尾花。她頭上戴的……”
一語未了,已聽得徐仲宣冷冷的在說著:“簡姑娘父親去世不足一年,尚在孝期之中,她又怎會穿紅色的衫子?可見你就是在撒謊。”
雪柳忙道:“是奴婢記錯了。那日簡姑娘穿的是一件淡粉色的衫子。”
徐仲宣只冷冷的望著她,並不發一語。而吳靜萱此時在一旁見了,生怕徐仲宣最後問出來散播那些謠言的事是她指使的,到時嫌她心思惡毒,所以忙不迭的就開始呵斥著雪柳:“你這個踐婢,竟是豬油蒙了心,平白無故的要誣賴人家簡姑娘做什麽?”
因又轉頭對吳氏說著:“這樣惡毒的踐婢,我是再不敢留在身邊的了。姑奶奶您乾脆現下就讓人將她拉了出去,打了幾十板子,然後叫了牙婆子來,立時就領出去發賣了吧。”
“表姑娘的一顆心倒是真狠,”秦氏就在一旁笑道,“這丫鬟可是想著要將所有的罪責都自己背著,好保全你這個姑娘呢。只是你這個做姑娘的,不說心裡感激人家,倒是怕連累了自己,忙不迭的就趕著落井下石了。這要是我啊,可不得寒心死?還幫你背得個什麽黑鍋啊。”
秦氏的這話自然是有挑撥離間的意思。但不得不說,她這一番話說的確實是有些用。徐仲宣就見得雪柳望著吳靜萱的目光閃了閃,平放在膝蓋上的一雙手也是慢慢的蜷了起來。
目光掃過雪柳的那一雙手,徐仲宣淡淡的點評了一句:“你這一雙手倒是生的不錯。”
做大丫鬟的,日常所做的事也就是些鋪牀疊被,端茶倒水之類的,粗活是半點不用做的,不消說一雙手也是養的白皙柔嫩,指如春蔥。
屋內眾人正不知徐仲宣為何忽然會說這樣的一句話,皆是有些愕然。吳靜萱甚至還垂頭望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望了一眼雪柳的手,比較著到底是自己的手生的更好一些,還是雪柳的手生的更好一些。
但下一刻,眾人就聽得徐仲宣緩緩的在說著:“大理寺有一種刑罰,叫做拶。是將犯人的十根手指放在連起的木棍之間,然後兩個衙役在兩邊用力的收緊繩子。而隨著繩子漸漸收緊,犯人會覺得自己十根手指的骨頭正在一寸寸的被夾碎。他甚至能聽到自己骨頭慢慢碎裂的聲音。”
屋內的眾人都是女眷,平日原就很少出門。接觸到最多的責罰人的手段無非也就是打板子,扇耳光這樣的。這當會猛然的聽到徐仲宣說到拶這種刑罰,一時個個都唬的身上冷汗冒出,雪柳更是全身都在打在顫。原是放在膝上的一雙手更是都背到了身後去。
徐仲宣瞧見了,便又慢慢兒的接著說道:“還有一種刑罰。粗粗的鐵簽子,頂端那裡磨的細細的,尖尖的,照著犯人的手指,用鐵錘慢慢兒的釘了下去。一根鐵簽子釘了下去,犯人若還是不招,沒關系,用鐵錘再照著第二根手指釘下去。叮叮咚咚的,一下一下的,全都是鐵錘砸在鐵簽子上的聲音。若是衙役一時沒拿好鐵錘,失手砸到了犯人的手上去,犯人卻是不知道痛的。雪柳,你道這卻是為何?”
雪柳正被嚇的屏息靜氣的在聽著徐仲宣說話。明明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起伏,只是平鋪直敘的在說著這行刑的過程,可雪柳就是覺得自己眼前仿似能看到那犯人被人強按住了雙手趴在地上,有衙役拿了鐵簽子放在他的指甲上,另一個衙役手裡高高的舉著手裡的鐵錘,咚的一聲砸了下去,指甲碎裂,鮮血四濺。那犯人立時只痛得尖聲慘叫,身子撲騰的和跳離了水面的魚一般。可他的身子又被衙役死死的按住了,任是再如何掙扎,那也是無濟於事的。於是他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又有一根鐵簽子放在了他另一根手指上,衙役又舉起了手裡的鐵錘……
似是錯覺,可雪柳就是覺得自己的手指那裡現下也是痛的厲害。似乎那鐵簽子就是扎在她的手指上一般。
她正被駭的一顆心緊緊的提了起來,仿似不會呼吸一般,只會倒抽氣,這時卻忽然聽到徐仲宣在叫著她的名字,問著她為何明明是一鐵錘砸到了犯人的手上,犯人卻是不會覺得痛。
她早就是被徐仲宣方才說的那一番平鋪直敘的話給唬的連眼珠子都不會轉的了,哪裡還會去想這是為什麽的事?所以她便只雙眼直直的望著徐仲宣,顫著聲音,說出來的話如同是凜冽寒風中的枯葉,抖的渾然不成個模樣。
“卻是為,為何?”
就見得徐仲宣唇角微扯,緩緩一笑。
明明他生的俊朗秀逸,這一笑可謂是明珠生暈,只讓他看上去更加的俊逸瀟灑,可是這一笑落在雪柳的眼中,只覺得比那地獄惡魔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口中森然白牙的嗜血微笑還要可怕上幾分。
“因為,跟鐵簽子釘進手指裡的痛相比,鐵錘扎在手上的痛楚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徐仲宣極慢極慢的說著,然後他成功的看到雪柳在聽完他的這句話之後,一雙眼的瞳孔在微微的收縮著。
於是徐仲宣趁勝追擊,又極慢極慢的問了一句:“那麽,雪柳,你覺得你能受得住幾根鐵簽子呢?”
壓垮樹枝的最後一片雪花雖是輕飄飄的落下,可樹枝卻是在那一刻哢擦一聲斷裂落地,雪花四濺。
雪柳跪著的身子一軟,癱在了原地。
隨後的一切都是再容易不過。雪柳原原本本的交代了吳靜萱是如何的告訴了她這一番話,又給了她銀子,如何讓她將這些銀子分給棠梨苑裡的小丫鬟,讓她們將這些話四處去散播,為的就是抹黑簡妍的名聲,讓她從此都抬不起頭來做人。至於問著吳靜萱為什麽要這樣做的原由,雪柳說是因著前些日子去桃園賞桃花的時候,簡姑娘為著三姑娘說了吳靜萱兩句,吳靜萱因此就懷恨在心,回來日日夜夜都恨著簡妍。
吳靜萱生性多疑,即便雪柳是她的大丫鬟,但也並不肯十分的信任她。徐仲宣對簡妍有意的這些她自己忖度的事更是沒有對雪柳說過半個字,所以雪柳只以為吳靜萱是因著在桃園的那一件事而對簡妍懷恨在心,再是想不到其他的上面去。
原本是極棘手的一件事,可自打徐仲宣來了,不過是問了幾輪話下來,雪柳立時就全都一五一十的招了。
秦氏當即就對吳氏說道:“不是媳婦嘴毒,只是像表姑娘這樣的人,實在是心狠。簡姑娘不過是因著三姑娘的事說了她兩句罷了,且媳婦私心裡覺著簡姑娘的那兩句話說的也不差。可就因著這樣的一件小事,表姑娘竟是存了心的要讓簡姑娘身敗名裂。得虧是及時澄清了,不然這樣的謠言碎語再傳得兩日,眾人都信了,不是要逼得簡姑娘去尋死?這樣狠心下作的人,作什麽還要留在咱們家裡?母親要想一想中山狼的典故,別你一顆真心兒的對著她好,最後人家卻是給你來個恩將仇報。旁的不說,現見著這丫鬟雪柳就是個例子。雪柳倒是一顆心的為著表姑娘著想,只想著將這件事都攬到自己身上的,可表姑娘是怎麽對她的?叫拉出去打了幾十板子,叫了牙婆來,立時就發賣掉。這樣的人,可曉得什麽叫做感恩戴德的?留著竟是個禍患,竟是早日打發她回自己家去才是正經。”
吳靜萱早就是拿手裡的手絹兒捂著臉,哭成了個淚人了。耳聽得秦氏這般的排揎她,想要反駁幾句,可無奈她發現自己竟是反駁不出一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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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猛然的想起來,說起來徐家,上至吳氏、秦氏等人,下至最低等的小廝丫鬟仆婦,誰敢不聽徐仲宣的話?但凡他說得一句話出來,她管情就是有救的。
於是她便將捂在臉上的手絹兒拿了下來,抬起頭,一雙眼淚光點點的望著徐仲宣,語帶哽咽的哀求著:“大表哥,你,你倒是為我說句話啊。我,我不想回去。”
回去有什麽好呢?祖父不過是在一個窮山惡水、蠻煙瘴氣的地方做著知縣罷了。且依著他的那老誠性子和現下一大把的年紀,這輩子只怕是難再有什麽升遷的了,也就只能一輩子窩在那個窮山惡水、蠻煙瘴氣的地方了。自己這若是回去了,豈不是一輩子也只能待在那了?她如何會甘心?
可任憑她如何杜鵑泣血似的哀求著徐仲宣,徐仲宣都是冷漠著一張臉以待,連望都沒有望她一眼。
吳氏這時也覺得甚是尷尬,但心裡也有著惱怒。
她尷尬的是,這吳靜萱畢竟是她的侄孫女兒,做差了這樣的事出來,連帶著她這個做姑奶奶的都要被秦氏這樣的奚落嘲諷著,今日可不是什麽臉兒都丟盡了?而她惱怒的則是,這個吳靜萱竟是這般沒有個成算的。若是真的和那簡妍有仇,想著要背地裡暗算她,倒是想個高明些的法子出來啊。這般一個低劣的法子,漏洞百出,這般容易的就被人當場揪了出來逼問著,怎麽還會有轉圜的余地?
但私心裡她其實也是不想吳靜萱走的。一來是這麽些年處了下來,多少還是有些感情在的,這二來,這些年她可沒少在吳靜萱的身上花費心血和銀錢,只想著能讓她做了大房的媳婦兒,往後她就可間接的掌控大房的了。可若是現下讓她回去了,自己這麽多年的心血和銀錢都白費了不說,關鍵是就相當於斷了往後她想掌控大房的路了。所以秦氏不可謂不精明,她就是曉得自己的這份打算,所以這就借著這個事不放,擺明了就是想將吳靜萱攆出徐家去。
只是吳氏便再是想讓吳靜萱留下來,可現下局面是這樣的,秦氏又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只怕她但凡說個不字出來,秦氏倒有兩籮筐的話在那裡等著她。所以吳氏想得一想,最後便問著徐仲宣:“宣哥兒,對萱姐兒的去留,你是個什麽意思呢?”
現在唯一的機會也就只有徐仲宣了。只要他開口說讓吳靜萱留下來,那即便秦氏心中再是惱恨,只怕明面上也是不敢說什麽的。
於是一時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徐仲宣的身上。吳靜萱更是緊張的緊緊的握著手裡的手絹兒。
徐仲宣自打從雪柳那裡逼問出事情的真相之後,就只是坐在椅中喝著茶,並沒有開口說一個字。任由秦氏含沙射影的說著話,吳氏一張臉陰沉似水,吳靜萱在那低低的哭著,他只當沒有看到,沒有聽到,而只是轉頭望著門外的紫薇花樹,心裡在想著,也不曉得簡妍有沒有聽他的話,在凝翠軒等著他回去一起吃飯呢?只是她對他的話慣是左耳進右耳出的,若是她現下回了自己的院子,倒是想了個什麽法兒才能將她再叫出來呢?
而這當會聽得吳氏問他,他終於是轉過了頭來。
將手中端著的茶盅放在手側的幾案上,噠的一聲輕響。隨後他抬頭,不疾不徐的說著:“我的意思和母親的意思一樣。”
言下之意就是讚同秦氏的意思,讓吳靜萱離開徐家,回自己的家去。
秦氏一聽,面上立時就現出了得意的神情出來。
既是徐仲宣都這樣說了,那吳氏還能怎麽樣兒呢?說不得的也就只能讓吳靜萱離開徐家罷了。
吳靜萱這時卻都是忘記了要哭的了,只是不可置信的望著徐仲宣,呐呐的說著:“大表哥,你……”
但徐仲宣已經是無暇和她說什麽的了,他還要趕著回去和簡妍一塊兒用午膳。別等遲得一遲兒,簡妍就回去了。
於是他便從椅中起身站了起來,對著吳氏和秦氏點了點頭,算是致意,而後便說著:“錦兒還在等著我一塊兒用午膳,我便先走了。”
屋裡的眾人誰敢攔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轉身離開罷了。
而吳靜萱望著他挺拔如翠竹的身影,只覺得眼淚水不受控制的就嘩嘩的順著臉頰留了下來。
這算得什麽呢?說起來她做的所有事不都是為著他,可末了他卻是要將她攆離徐家,他竟是這般的狠心,全不念自己對他的一片心意?
可她也心知,只怕現下這一別,往後她這輩子是再也見不到徐仲宣的了。於是最後她便不管不顧的,起身也飛跑著追了上前去。
她得將自己的一片心意告訴他,然後求著他讓她留下。她寧願做他的妾,但求能每日見到她便心滿意足的。
只是徐仲宣走的很快,等到她追上去的時候,已是出了松鶴堂的院門了。
“大表哥。”吳靜萱一路飛跑著追了上去,不管不顧的就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但只可惜她的手都還沒有碰到他的衣袖,徐仲宣就側身讓了過去,讓她撲了個空。
隨後就只見徐仲宣冷著一張臉,很是冷淡的對她說了兩個字:“自重。”
吳靜萱一聽,眼淚水立時就留得更凶了。
這些年他從來都是對她這般,再沒有溫柔的時候。但凡只要他溫柔的對她說上一句話,笑上一笑,她寧願為他做任何事。
“大表哥,”她哽咽著,可還是堅持的問著,“你就這般的厭惡我麽?”
徐仲宣有些不耐煩同她說話。
這樣柔弱的外表下,內裡卻存著想要逼死簡妍的心。現下這當會又在他面前哭什麽呢?今日所有,也全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罷了,怨不得任何人。
吳靜萱見他不說話,而望著她的眼神也滿是冷漠,一時只覺得心裡似戳了一刀似的,痛的她壓根就忍受不了。
“可是大表哥,我愛你啊。”她哀婉著面容,滿是淒厲的哀求著,“只求你不要讓我走,我寧願做你的妾,日日的服侍你。”
徐仲宣一聽她這話,反倒是笑了。
只不過這笑看著實在是沒什麽暖意,反倒和那三九的冷風似的,吹在身上只覺得內裡的骨頭都是冷颼颼的。
“可是我不愛你,”徐仲宣回答的簡潔利落,也極是殘忍,“便是你想給我做妾,我也並不想要。有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在我身邊,我只怕睡夢裡都會不安穩。”
說罷,竟是不再理會她,抬腳轉身就徑直的走了。
吳靜萱站在原地,模糊著雙眼望著他修竹般的身影漸行漸遠,最終還是支撐不住,蹲下了身子,用手絹兒捂著臉,放聲大哭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