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釋懷
電影院裡,江醒醒捧著爆米花,扭過頭偷偷打量身邊的男人。
屏幕微藍的光影投射在他英俊的臉上,一雙平靜的桃花眼望著屏幕,可是在這份靜謐之下,卻埋藏著暗湧波瀾。
他一整晚都沒有開口講話。
雖然大部分時候,這個男人都是沉默的,但是今天晚上的沉默,有些讓人難以捉摸。
江醒醒嚼了爆米花,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
她小心翼翼地將爆米花盒子遞到商戒面前,然而他卻伸手擋開了。
他不吃甜膩的食品,這在意料之中,於是江醒醒訕訕地收回了爆米花盒子。
兩分鐘後,商戒將手臂落在了她的單薄的肩膀上,將她往自己的身邊攬了攬。
所以是覺察到了她心裡的失落,所以用這樣的動作在告訴她,一切都還ok嗎。
江醒醒真是越發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兩人看過電影回到了家中,江醒醒才問商戒:「你今天帶我去診所,勞倫斯生氣了嗎?」
商戒解開了襯衣的第二顆紐扣,聞言,眸子裡溢出一絲鋒銳的冷光:「他有什麼立場生氣。」
江醒醒看到兩個人剛剛劍拔弩張的樣子,雖然隔著一層玻璃牆,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看得出來,兩個人之間爆發了不小的矛盾。
「你願意跟我講講嗎?」江醒醒走過去,細長白皙的手指靈活地將他的領帶解開:「說不定我能幫忙呢?」
商戒垂著眸子看著她,她穿著一件貼身的米色高領毛衣,身段婀娜窈窕,纖細的腰肢幾乎能讓他一掌握住。
這是他名正言順娶回家的妻子,她也只能有他一個丈夫。
平時的這個時候,他這般垂眸看她的眼神,永遠是溫柔的,而此刻,江醒醒卻覺察到一絲寒意。
「到底怎麼回事?」
「沒事。」
商戒平靜地轉過身去,終止了這個話題。
那天晚上,江醒醒明顯感覺到他不對勁的地方,他很凶,也特別用力,不似前一天晚上那般溫柔…
女人的敏感程度遠遠超出男人的想像。
完事之後江醒醒就哭了,哭得特別委屈,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牀頭,怨懟地看他。
商戒心裡清楚,剛剛他失控了,雖然抵死不承認勞倫斯今天的那番話,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一遍一遍去回想,那些話就像毒蛇一樣盤踞在他的心裡。
「你怎麼能保證,跟你做ai的時候,她心裡想到不會是另外一個男人。」
只有在剛剛,在疼痛與快樂同時將她拋上雲霄的那一刻,她緊緊抓著他結實有力的手臂,驚恐地尖叫著他的名字,那一刻他是能夠確認,她害怕的那個人是他自己,她感受到的人也只有他一個。
可是…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那個人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存在,那個人本質上…就是他自己。
……
沖完澡出來的商戒冷靜了不少。
被他欺負了的女孩坐在牀頭,可憐兮兮,他後悔又心疼。
上牀之後,他坐到她身邊,就像犯了錯又不肯道歉的小孩一樣,拉了拉她的手指頭。
江醒醒別過身去。
「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他柔聲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她紅著眼睛,抱著枕頭準備去客房睡,商戒拉住了她的手,將她一把拉了回來緊緊抱住。
「對不起。」他特別無助地抱緊了她:「我不該那樣,不要生我的氣,行嗎。」
江醒醒能感受到他情緒上的起伏不定,今天晚上他一直都很奇怪。
她也不是怪他的不懂溫柔,畢竟在牀第之事上,他一貫不懂得節制和收斂,每次都要盡情盡興。
但今天晚上,他深邃的眼神裡那種可怕的情緒宣洩,把她嚇壞了。
江醒醒推開了他:「你如果你再不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真的就要生氣了。」
關於這件事情,一直就像疙瘩一樣結在商戒的心裡,他很多時候選擇避而不談,就像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土裡,只要不說,兩個人就能維持這種親密的夫妻關係。
只要他多疼愛她一些,或許能夠讓她真真正正地喜歡他,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妻子,他一個人的…哪怕將來第二人格真的徹底消失不見,她也會毫無眷戀,因為她深愛的人只有他自己。
可是視而不見,並不代表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
江醒醒總是喜歡凝望他的眼睛,她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商戒的心靈極其敏銳,他不可能感知不到,江醒醒在試圖尋找另一個人的蹤跡,她是想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另一面,那個被他封鎖壓抑的人格。
這一次,商戒終於不再諱言,直說道:「你究竟是怎麼看待…我和他?」
江醒醒愣了愣:「你和誰?」
「第二人格。」
江醒醒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什麼你啊他的,明明就是一個人啊。」
「理論上來說,他是我臆想的人設,但是我們之間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或許你喜歡他的灑脫和任xin,這些我沒有,他可以陪你去酒吧跳舞到天亮,我只會叫你回家。他能夠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卻只會說不許,不可以…」
「這些都是我們的不同,我不能確定,你更喜歡誰多一些,又或許,你留在我身邊,僅僅只是因為你捨不得離開他。」
商戒平靜地陳述完這一些,江醒醒徹底呆住了,她從來沒有將這個問題考慮得如此透徹。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是兩個人啊,你們共享記憶,感受甚至是情緒,這怎麼能是兩個人呢「我只是覺得,我的丈夫和別的男人不一樣,別人有較為穩定的xin格,我的丈夫因為生病,會產生不同的多面xin,但是不能因為時而積極樂觀,時而沉著冷靜,就一定非說是兩個人吧。」
她撇撇嘴,臉上露出不滿的神情:「你非得這樣說,搞得我好像劈腿似的…」
商戒:……
分明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問題,他又有什麼立場去責難自己的妻子喜歡他的另一面。
就像一個人面對不同的環境,總會有不同的應對方式,第二人格是他在面對痛苦的時候,分裂出來的更為樂觀的xin格,但本質上,還是他自己啊。
商戒釋懷了。
壓在他心頭沉甸甸的石頭消失不見,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愉悅。
以前的商戒永遠只會想一件事,那就是如何達成目標,無論是學業還是事業。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情感已經漸漸壓倒了他的理智。
很多事情分明知道不應該、不可以,但他還是會去做,他會費盡心思而不動聲色地去討她的歡心,他會陪她去酒吧,願意抱著她跳舞甚至去下載「電影」學習一些特殊技能,只為了能夠讓她有更好的體驗,更快樂。
從迷上她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商戒了,還管什麼人格不人格的做什麼,誰規定了商戒就只能是過去的樣子,誰規定了他不可以為了討她的喜歡而做出更多的改變,變成她所愛的樣子?
念及至此,商戒開始為剛剛那一場似乎並不愉悅的xin事而內疚自責。
「剛剛,疼不疼?」他撫了撫她白皙柔軟的臉頰,聲音變得溫柔了起來。
「不疼。」
其實真的不疼,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刺激,只是他臉色怪可怕,把她給嚇壞了。
「你是病人,有時候控制不住情緒,我不怪你。」她清了清嗓子:「但是……」
當然還有「但是」,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體貼和理解,尤其是他詭計多端的小嬌妻。
商戒清淺一笑,讓她躺下來,給她捻好了被單,然後撐著頭靠在她身邊:「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週末是明瑾的生日,我就不回家了好不好啊?」
商戒:……
見他不吭聲,江醒醒抱著他的手臂撒嬌道:「girls night,好不好商先生。」
「你不回來,我怎麼睡覺。」商戒心裡十分不樂意。
「沒我你還不能睡覺了啊?」江醒醒嘟噥:「哪有這樣的,商先生你是寶寶嗎。」
商戒理直氣壯地說:「我認牀,也認妻,你不在,睡不著。」
「我不管,你今天這樣欺負我,我還沒生氣呢,你要是不答應,我就生氣。」她說著就鼓起了腮幫子威脅他。
倆人說了好久,商戒心裡有愧,退讓道:「只一晚。」
「嗯,就一晚!」江醒醒抱著商戒親了一口:「我男人還是好,特疼我。」
商戒想笑,卻死撐著,端出嚴肅的樣子。
………
明瑾的生日,話劇團的夥伴們將紅房子劇院好好地收拾了一下,張燈結綵頗有過節的氣氛。
幾個小夥伴都是從小一塊兒玩到大的,不管是誰的生日,都會好好慶祝,熱鬧一番。
明瑾今天精心打扮,穿了她最漂亮的一條紅色裙子,她身材一貫婀娜,該瘦的地方瘦,但是該飽滿的地方也特別有料。
她年長於江醒醒,今年就該二十七了,褪去了少女的懵懂無知,早早地成熟了起來。
和她比起來,哪怕是已經結婚的江醒醒,看著都顯青澀,更遑論是還完全沒有長開的明玨。
今晚有暴風雨,狂風拍打著並不是很結實的窗框,嘩嘩作響。
房間裡的歡樂的氣氛絲毫沒有被影響,大家圍著桌子說笑吃飯,開著各自小時候的玩笑。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明玨踏著小黑皮鞋噠噠噠地跑過去開門:「誰呀,這時候過來,外面好大的雨呢。」
門外,男人剛剛收束了黑色的雨傘,他穿著一身灰色風衣,個子高挑,身形挺拔,一雙大長腿顯得格外頎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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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剛剛從雨中趕來,他身上都帶著一股寒氣,與屋內的溫暖的氣氛大相逕庭。
「臨川。」
江醒醒驚訝地問:「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來了?」
「商先生讓我過來。」
臨川並不適合說謊,因此臉上不覺有些發燙,他避開了江醒醒的目光。
「他讓你過來?」江醒醒不解:「沒理由啊,明明都答應了今晚不用回家。」
「我待一會兒就走。」
看著他不自然的神情,江醒醒心下明白了幾分,敢情這貨壓根就不是為了她過來的。
以前臨川總是必恭必敬地站在商戒身邊,言聽計從,以至於江醒醒總是忽視他的存在。
而現在,他突然有了自己的主張,這使得江醒醒不免仔細打量起他來。
他的五官並不是特別精緻的那種,狹長的單眼皮卻很有味道,鼻樑高挺,嘴唇不薄不厚,恰到好處。
他自小跟著商戒一起長大,無論是xin格還是品位,他都有些隨他,具有特別沉穩的氣質,很有男人味。
臨川脫了風衣外套,裡面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與平時西裝領帶的職場裝扮不同,此刻添了日常的生活氣息。
她給商戒發了一條短信:「你今天給臨川放假了?」
商戒回道:「他趴在地上說他腸胃炎,要去看醫生。
現在某個腸胃炎的男人,非常自覺地坐下來給自己盛了一海碗熱乎乎的海帶蹄花湯。
江醒醒:……
江醒醒跟個小學生似的,逮住機會便向商戒告狀:「你被騙了,他泡妞呢!」
商戒:「我知道。」
江醒醒:「你知道?」
商戒:「昨天他用過我的電腦,我發現搜索引擎裡多了幾條歷史記錄。」
江醒醒:「什麼記錄啊?」
商戒:「女生過生日送什麼?女生最希望收到的生日禮物排行?什麼樣的生日禮物可以讓她變成你的女朋友?」
江醒醒:……
………
對於臨川為明瑾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江醒醒當然懷揣著十萬分的好奇。
在大傢伙給明瑾送禮物的當口,臨川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到最後也沒有送出手。
江醒醒送給明瑾一瓶寶格麗香水,明玨則把自己最心愛的牀頭十八厘米手辦送給她了。
所有禮物中,明瑾收到的最貴重的禮物來自於在場所有人中爹媽最有錢的紈褲公子陸無缺。
他送給明瑾一條璀璨明艷的項鏈,大顆的鑽石切割完整,價值不菲。
明瑾是喜歡這些珠寶首飾的小物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看到那條足以讓所有女人歡心雀躍的鑽石項鏈的時候,卻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欣喜。
恰恰相反,她僅僅只是禮貌地笑了笑,對陸無缺說:「太貴重了,我就先替你保管,等什麼時候你又被老爹趕出家門,換了錢接濟你。」
倒是江醒醒和明玨,望著那條鑽石項鏈,發出陣陣驚歎。
這麼貴重的禮物,恐怕不是普通朋友之間相互贈送的玩意兒吧。
就算陸無缺家裡再怎麼有錢,但是基本的人際交往限度還是清楚的吧,之前明玨生日的時候,可不見他送這樣貴重的的禮物。
江醒醒能看明白陸無缺的心思,明瑾就更清楚了,但是她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拒收這份禮物,這樣會讓陸無缺難堪,只好先收下,日後私下裡再還給他。
陸無缺似乎沒有聽明白明瑾的弦外之音,還開玩笑說,將來再被老爹趕出家門,就要住到她家裡去了,這鏈子就當是租金。
明瑾笑而不言,也不接他的話茬。
而她那一雙清澈漂亮的眼眸時不時打量著臨川,臨川的右手一直放在口袋裡,可是即便到最後他也沒有將禮物拿出來。
晚上,江醒醒和明玨兩個人盤著腳丫子,在明瑾的房間裡看《FATE》動漫,明瑾梳妝台邊坐了會兒,然後不動聲色地出了門。
九點,瓢潑大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
臨川站在一樓後院的長廊邊,看著雨滴如珠子似的,嘩啦啦順著簷邊落下來。
他不禁回想起了十多年前,被陸家家主帶回陸宅的場景。
也是這樣一個大雨滂沱之夜,偌大的莊園給人一種極其恐怖陰冷的視覺感受,而年幼的臨川也絕對想不到,這裡會成為他噩夢開始的地方。
家主領著他進了家門,讓兩位比他大幾歲的兄長叫他弟弟。
兩位惡劣的兄長不情不願地叫了他一聲「弟弟」,而私底下,他們都是叫他「雜種」。
除此之外,陸家家主還有一位小兒子,自小衣食無憂,是父母的掌上珠,父母疼愛他至極,願他一生衣食無憂,於是取名:陸無缺。
當然,臨川第一次見到陸無缺的時候,保姆正抱著他,給他講連環畫裡的故事,他唇紅齒白,皮膚格外細膩,穿著規規整整的小西服,還打著領結呢。
臨川乍眼一看,覺得他有種「地主家的傻兒子」的既視感。
而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位傻兒子泡妞的手段,的的確確也昭示了他有限的智商。
臨川不喜歡陸無缺,準確來說,應該是厭惡陸家的每一個人。
那些年,他在陸家吃夠了苦頭,像畜牲一樣被侮辱被踐踏。
雖然陸小公子並沒有參與其中,可是年幼無知的他,也曾經站在飢餓如狗的臨川面前,手裡拿著一塊香噴噴的華夫餅,一邊看著臨川那極度渴望的模樣,一邊大口嚼著華夫餅,特別香。
這些場景,宛如烙印般鐫刻在臨川的心頭,每每夜深人靜,臨川都會將它們拿出來一遍遍地回放。
這些記憶,是支撐他蟄伏多年的信念。
遲早有一天,他會回去,奪走欺侮過他的那些人所珍重的一切!
「謝謝你今天過來給我過生日。」
一道柔軟的女聲自身後響起,略帶著xin感的煙嗓。
臨川側過頭,看見她款步走來。
無論冬夏,她穿得都很少,內裡是那條漂亮的紅裙子,隨意地披了件針織衫,跟他健壯的身材比起來,她的身形就要細瘦單薄許多了。
臨川一直在納悶,女孩子的身體是不是有特殊的保暖功能,為什麼大冬天男人都裹成了熊樣,女孩子還能穿絲襪裙子,露胳膊露腿的。
「我不是來給你過生日的。」臨川解釋:「是商總教叫我來,看著夫人,別喝多了。」
這時候他的謊撒得順溜多了,興許是剛剛琢磨過。
明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家夫人告訴我,某人今天腸胃炎犯了,沒事吧?」
臨川:……
明瑾此刻已經洗了臉卸了妝,顯出了幾分清麗和自然,微笑的時候,格外明妹:「不承認就算了,不過禮物還是要送的。」
她朝他伸出了手。
臨川的手擱在口袋裡,猶豫糾結了小半晌,終於從裡面逃出黑色的小管,遞給她。
明瑾看清楚了,那是一管阿瑪尼的口紅,顏色是當下很流行的爆款色號,想來他應該是做足了功課。
到了明瑾這個年紀,是很懂得保養和打扮自己,女人味兒十足,且生活也過得非常精緻。
她的梳妝台上擺著各種色號和品牌的口紅足有十多支,所以也犯不上為這樣一款口紅而感到格外的歡欣。
但是…她握著那款小黑管,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如獲至寶的感覺,心裡還挺甜的。
「謝了。」她微笑地道謝:「我很喜歡。」
臨川顯然是鬆了一口氣,昨天一夜的功課沒有白做,果然廣大婦女朋友誠不欺他啊。
明瑾旋開口紅蓋子,嫣紅的色膏緩緩推送上來,明瑾將口紅遞到他手中:「你幫我試試色。」
臨川:???
這是什麼操作!
明瑾期待地看著他,顯然是在等他幫忙試色,於是臨川拿著口紅便要往自己的唇上抹,明瑾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笑了起來:「我的意思是讓你幫我塗一下,不是讓你給自己塗。」
臨川臉紅了,為剛剛的智障行為感到窘迫,蠢得不忍直視…
明瑾將臉湊了過來,催促道:「快點。」。
於是臨川拿著黑管,俯下身,將嫣紅的膏體塗抹到她的唇上,小心翼翼。
原本粉白的唇沾染了嫣紅啞光的口紅,使得她的五官立刻變得明艷了起來。
她能夠感受到男人的小心仔細的接觸,就像是剛剛入門的繪畫者,一筆一劃都分外認真而謹慎。
啞光的膏體染上她的唇,她骨子裡的那股女人味也被他一層又一層地勾勒暈染了出來。
最後,臨川收起口紅,不好意思地說:「我以前沒做過,塗得不好看。」
而下一秒,明瑾突然踮起腳,撈起他的後腦勺,吻住了他的唇。
臨川猛然睜大眼睛,腦子裡辟里啪啦炸開無數火花,握著口紅的手猛地攥緊,整個身體僵硬如石。
明瑾咬著他的唇,與他廝磨,將口紅盡數蹭在了他的唇上。
臨川背靠著柱子,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睜大眼睛,呆呆的,屏住呼吸。
明瑾鬆開了他的唇,卻沒有鬆開攬著他的手。
她指尖撩著他後腦勺刺刺的青茬,笑著低聲說:「喜不喜歡?」
臨川喘息著,僵硬地點了點頭。
於是明瑾再度吻上了他,這一次,他開始有了反應,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腰,他的唇,也按住了她的。
耳邊雨水嘩啦啦,胡亂地擊打在葉片上,風聲呼嘯而走,青草窸窸窣窣,泥土瘋狂地吸收著甘露,使得萬物能夠汲取所需的水分,豐盈地成長。
臨川感覺,這個女人,就是他所有力量的來源。
他抱著她轉身,以一種霸道而強勢的姿態,抱起了她抵在了牆上,她的雙腿順勢在他的腰間分開了。
………
媳婦夜不歸宿,連同著助理都一晚上沒有回家。
商戒心情有點不美麗了。
他早上五點便起了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沒有開燈。
他倒要看看,這倆人究竟誰比誰更過分!
當然,是臨川先回來。
他一個人,躡手躡腳宛如月下採花賊,進了門,連燈都不敢開,小心翼翼脫了鞋,然後貓著身子踮著腳,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啪」,燈打開了。
臨川一個激靈,無限驚懼地望向沙發上的男人。
商戒穿著一件淺色襯衫和黑西褲,領口的扣子開了兩粒,隨意地耷著,白色的襯衫包裹著他修長的上半身,在燈光的照耀下,五官輪廓顯得明晰而深邃。
他睨著他,平靜說:「回來了。」
「大老闆。」臨川立刻站直了身子,故作鎮靜:「早上好。」
「昨晚幹什麼去了?」
「腸胃炎,住院一整夜。」
「好些了?」
「打了針,誠然已經不疼了。」
「打的左邊屁股還是右邊?」
臨川淡定地回答:「中間。」
「啪」的一聲,雜誌脫手而出,直直砸在臨川的腦袋上,臨川也沒有閃躲,只是深吸一口氣,坦白道:「我去紅房子劇院了。」
商戒臉色很難看:「並且你還撒謊了。」
「您不讓我去,所以…」
「所以你騙我。」
商戒目光射出一絲寒意:「你明知道,姓陸的在那裡,還去?」
「大老闆……」
「是嫌這兩年過得太平淡,存心要找刺激?」
臨川連忙道:「他不認識我的。」
「你是我身邊的人,現在陸家那位老頭子已經放權了,但凡他鬆鬆口,你的那兩位王八蛋兄長就會知道所有的一切,知道你就在我身邊,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臨川的手緊緊攥了攥,沉聲道:「這意味著我們之前所有的準備可能都將…前功盡棄。」
商戒眼角浮起一絲冷冽:「以後不准再去那邊了,也不要再和那邊的人接觸,更不可以見陸無缺。」商戒看向他:「雖然陸無缺毫不知情,但終究是陸家的人。」
臨川默了幾秒,還是點了點頭。
在商戒晨練結束進浴室沖澡的時候,江醒醒小驢子似的突突地跑了回來,進門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質問:「好你個臨川,我把你當兒砸,你干我姐姐啊!」
臨川:……
他大步流星走過去,想摀住江醒醒的嘴:「我叫你親媽成嗎,你小聲點。」
江醒醒稍稍壓低了聲音:「昨天晚上明瑾一晚上沒回房間,陸無缺說他看到你和明瑾在小花園講話,然後倆人又去了四樓沒有人的房間,老實交代,你倆到底幹什麼了!」
臨川是真的有點慌了:「什麼也沒幹,真的。」
「倆大活人房間裡呆了一整夜什麼都沒幹,你騙小孩呢?」
「不是,真沒成…」
臨川突然察覺到不妙,問江醒醒:「你剛剛說,陸無缺看到了?」
「對啊,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們倆進展也太快了吧,我以為你倆牽牽小手就算完事兒了,你們居然……你怎麼想的啊!」
臨川腦子一團亂,他問江醒醒道:「陸無缺是不是喜歡明瑾。」
「他追我明瑾姐好多年了,明瑾總嫌他小,不肯答應,今天早上,他看著挺難過的,早飯都沒吃便回家了,說什麼要跟你和商氏集團不共戴天的話。」
臨川:……
所以這下他和陸家的小少爺梁子結大了吧。
不過江醒醒又皺起了眉頭,好奇地問:「明瑾口口聲聲要找成熟的男人,你比她還小,她怎麼看上你的?」
臨川不確定地回答:「我帥?」
「得了吧,誇自己都不帶臉紅的。」
臉紅,不,並不會。
臨川覺得,自己不僅帥而且也夠多金了,且一不抽煙二不喝酒,三好學生五好青年,魅力不小了吧。
等等!現在不是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啊!
臨川回身,便看見商戒從浴室裡出來,他用白浴巾擦試著濕潤的頭髮,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所以臨川也不確定他究竟聽見了沒有。
江醒醒巴巴對商戒說道:「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商戒毫不猶豫選了壞消息,江醒醒尷尬地笑了笑:「那我還是先說好消息吧,你兒砸出息了,這都有女朋友了。」
商戒狠狠瞪了臨川一眼:「沒有比這個更讓我欣慰的消息了。」
於是江醒醒繼續說道:「壞消息就是,他一不小心把陸氏集團最金貴的小公子給得罪了,而對方儼然沒有弄清楚公私關係,就直接跟商氏集團宣戰了。」
商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