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聾啞盲殘,這在人們眼裡都是大毛病,縱使程度不同,倘若有人得了一種,那也能讓全家人愁雲慘淡地過一段日子了。
可薛松就像沒事人一樣,穿衣吃飯養傷休息,沒有半點頹廢傷感之色。孫郎中誠懇地建議薛柏帶他去縣城醫館看病時,他看著兩人的神情口型,斷然拒絕了,說是不用白搭錢。
薛松不想去,薛柏就算再反對,他也沒法強拉著人走不是?想要苦口婆心地勸說吧,薛松乾脆閉上眼睛,讓他說了也相當於白說。
病人不配合,孫郎中沒有辦法,提出或是讓薛松嘗試讀唇語,或是學習打手勢。
唇語考究眼力,格外難學,但薛松性子沉穩,倒是比較適合讀唇語的。
打手勢相對而言簡單一些,但是學起來很麻煩,不僅薛松要記住各個手勢的意思,薛柏葉芽他們都要學,學會了,也只能保證他們能與薛松交流,若是薛松單獨遇見外人,就只能憑對方的胡亂比劃瞎猜了。
薛松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讀唇語,這樣他一人費力些,不用讓全家人跟著受累。
薛柏想留在家裡照看他,被薛松催著去讀書了,於是,陪他說話練習的重任就落到了薛樹身上。
秋日的陽光溫暖明妹,透過掛滿一簇簇深青色果子的山裡紅樹,在坐在樹蔭下聊天的薛樹和薛松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斑駁光影,風吹過,樹葉嘩然作響,搖曳的光影便恍惚了兩人神情各異卻又相似的硬朗面孔。
葉芽就坐在他們一旁,將針線筐放在腳下,一邊低頭給薛柏縫冬衣,一邊聽兩人磕磕絆絆的對話,偶爾在薛樹氣急敗壞時抬頭瞪他,朝他蹙眉以示不滿。
其實吧,若是以往薛松哥倆聊天,她定是不好意思湊上來的,但現在薛松受傷了,她難受得厲害,心疼擔憂便戰勝了羞澀忐忑。反正,反正兩個都是她喜歡也喜歡她的男人,一個傻一個聾,又是在自家院子裡,她怕什麼呢?唯一怕的是薛松眼裡的情意,但他都那樣了,哪還有心思想那些兒女情長的?這樣想著,她便放了心。
薛樹從來沒覺得說話也是一種苦差。
媳婦和三弟都讓他陪大哥聊天,但大哥不主動說話,他就得想著法子找話說,可他能說啥啊?
「大哥,你吃飯了沒?」他耷拉著肩膀,無聊地道。
薛松頭上還纏著一圈紗布,背靠樹幹而坐。見薛樹百無聊賴十分難受的模樣,他也懶得再說下去,可看看旁邊頗似監督他們的葉芽,他耐著性子訓道:「二弟你慢點說,太快了,我看不清楚。」
薛樹心虛地看向葉芽,見媳婦果然又抬頭瞪了他一眼,忙討好地笑笑,然後撓撓頭,放慢了語速,幾乎每說一字都要頓一下,「大哥,你吃飯了沒?」
「吃了。」這次薛松辨認出來了,冷冷地答道,緊接著又抿了唇,一副等著薛樹繼續的模樣。
「你吃飽了嗎?」薛樹想了想,這般問道。
薛松撫了撫額,想要起身離開吧,瞥見葉芽輕輕聳動的肩頭,他心裡一軟,點頭算是回應。
薛樹卻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真是奇怪,大哥沒生病的時候,他好像總能纏著他說話啊,怎麼現在就找不到話說了?難道是有了媳婦後,他一直在纏著媳婦,所以不習慣跟大哥說話了?
那就跟大哥說些他和媳婦的事好了。
「大哥,媳婦睡覺搶我被子,我半夜凍醒了,看見被子都被她裹起來了。」哼,自打大哥生病後,媳婦都沒有讓他進去過,他要跟大哥告狀!要是大哥問他接下來怎麼做的,他就說他鑽進被窩想抱媳婦,卻被媳婦推開了。然後大哥肯定會接著問他為啥要抱媳婦,他就說他想進去,但是媳婦不讓。
葉芽的臉噌地紅了。她也不知道怎麼弄的,昨晚睡得正香,忽然被薛樹捅醒了,睜眼一看,才發現她裹著被子睡在褥子下,薛樹光溜溜地躺在褥子上,可憐兮兮地朝她抱怨,害的她擔心了一晚上,生怕他被吹病了,眼下已經入秋,白日裡還算暖和,晚上卻很涼了。
「別胡說!」她咬牙嗔道,暗暗慶幸薛樹這句說的快,薛松應該沒有看明白。
薛松看看兩人,皺眉道:「二弟是不是瞎說了?」
薛樹很委屈,這根本不是他要的反應!
「我不說了!你們倆說吧,我回屋睡覺去,昨晚都沒睡好!」他氣呼呼地瞪了一眼葉芽,嗖地站起身,眨眼就跑了。
葉芽起身要追他回來,就聽薛松道:「算了弟妹,隨他去,他那樣的性子,讓他老老實實跟我說話就是在折磨他。你也回屋待著吧,我一個人在這裡坐會兒。」
聲音不慍不惱,好像根本不在乎是否有人陪他說話,是否能很快讀懂別人口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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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芽心裡一陣發酸,為他這種看似不在乎實則自暴自棄的態度,她回頭,見他閉著眼睛靠著樹幹,咬咬唇,拾起針線坐在薛樹的矮凳上,與薛松面對面,然後看著薛松,等他若有所覺睜開眼看向她後,她臉上一紅,卻只是垂下眼簾,很慢很慢地道:「大哥,阿樹性子急,我陪你說話吧?」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葉芽悄悄抬眼瞧了過去,見薛松怔怔地看著自已,她只當他沒有看懂,就又慢慢地重複了一遍。
「好,勞煩你了。」薛松目光閃了閃,不敢看她,可若是別開眼吧,被她瞧見,豈不是要惹她懷疑?
於是,他只好牢牢地盯著她的唇。
葉芽也知道薛松現在在看著她,所以她根本不敢抬頭了,只慢慢地與他說話。
「你額頭的傷,還疼嗎?」她縫了一針,低聲問道。
「早就不疼了,你別擔心。」他看著她抿唇的小動作,放柔了聲音。
「那天怎麼那麼不小心?」她蹙眉,語氣裡攙了一絲責怪。
「嗯,以後我會注意的,你放心吧。」他心虛的保證道。
聽他這般說,葉芽有點生氣,馬上回道「還說什麼以後啊,你都這樣了,難不成還想進山去打獵?乖乖在家待著吧……這,這是二嬸囑咐我轉告你的。」說到一半,察覺語氣似乎過於親暱,連忙把話推到了林氏身上。
因為生氣,她挺直了腰身,後來大概是沒有底氣了,馬上縮了縮脖子,小臉紅紅的,嬌嬌怯怯,看得薛松只想將她人抱進懷裡,只想捧著她的小臉好好親上一番,讓她越發害羞,越發讓人想疼到心裡去。
可他也只是想想罷了,那晚的放縱已經成了他不敢碰觸的回憶,他再也不敢碰她,怕一碰便鬆不開手。所以,他很高興她相信了三弟的那番解釋,很滿足還能這樣跟她說話,能得到她的心疼和體貼的照顧,這樣就足夠了。
不過,雖然不能碰,卻不妨礙他正大光明地看著她。聽她親暱自然地埋怨他,薛松還是挺享受的。
他咳了咳,道:「弟妹你剛剛說什麼?我沒看清楚。」 他想再聽她說一遍,那樣的語氣,好像妻子在埋怨丈夫一樣,他很喜歡聽。
葉芽完全不知道薛松心中所想,可她也沒笨到再說一遍讓她尷尬的話。長長的眼睫眨了眨,她很聰明地改口道:「二嬸說不讓你們再進山打獵了,就老老實實種地吧。」
薛松訝異地挑挑眉,「嗯」了聲。原來她也沒有看起來那般乖。忽的,他想起剛剛薛樹的話,忍不住想到了別處,竟然半夜搶二弟的被子,她睡相很不老實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薛松突然發現,他控制不住自已了。
他想到了那個清晨,她被二弟霸道地抱在懷裡,是不是就因為她睡相不好,所以二弟才緊緊地抱著她?
他更想到了,那個瘋狂的晚上。
她中了藥,熱情得根本不像是她,但高潮過後,她也有片刻的乖順。他記得清清楚楚,第一次結束後,他想起身為兩人穿衣,她卻抱著他的腰不肯讓他離開,像小貓一樣窩在他懷裡,害得他不得不半撐著胳膊,生怕壓到她。然後,就在他想著等她睡著後再起身時,她忽的又輕哼起來,柔軟滑膩的身子貼著他扭動,妖嬈魅惑,瞬間喚醒了他還埋在她體內的那物……隨著她的手重新環在他脖子上,他情不自禁地扶住她的腰,再次為她沉淪,再次深深索取,將她送到巔峰,也徹底釋放了自已。
那晚,他不知道兩人到底糾纏了多少次,他只知道,她給了他從未有過的酣暢,銷魂蝕骨。
薛松的目光,慢慢落到了葉芽紅潤嬌嫩的唇瓣上,他曾將它們含在口中過,恣意吸吮,柔軟香甜……
他的身子熱了起來,食髓知味,他好想再親她一下。
「大哥,你怎麼不說話了,是我說的太快了嗎?」
葉芽斷斷續續說了半天,一直沒有得到回應,忍不住抬頭去看薛松。
可是她一抬頭,便愣住了,因為剛剛還端坐在對面的男人,不知何時朝她傾了過來。他纏著紗布的額頭,清瘦冷峻的面孔,還有緊緊抿著的唇角,距離她越來越近。心跳突然亂了節奏,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忐忑地想要說些什麼,理智卻一下子被他幽深的狹長鳳眸吞噬了,只能看著他一點一點靠近。
葉芽緊張地快要無法呼吸了,所以她微微張開了唇。
嬌嫩飽滿的紅唇在眼前輕啟,薛松呼吸一沉,伸手扶住她的後腦,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