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燕聲音更低了:“她說那車是勞斯萊斯!”當時黃莉莉的臉在彩燈的映照下都扭曲了。
季凡靈:“……那就是吧。”
她不認識車標,但也並不意外。
呂燕結巴道:“能……能問嗎?那是你什麽人?”
“同學。”季凡靈頓了頓,改口道,“朋友。”
“那,那種朋友?”呂燕小心翼翼,目光飄忽。
季凡靈:“……”
她算是知道黃莉莉說的“賣”是什麽意思了。
“……普通朋友,順路接我。”
女孩沒好氣地抽了呂燕一巴掌:“猜什麽呢?他不是那種人。”
“哦……”
呂燕懵懵懂懂地點頭,“那他人還怪好的咧。”
季凡靈沒再搭腔,毫不在意似的,轉頭收拾盤子去了。
呂燕跟上了幾步,手浸在水池的冷水裡,搓起泡沫,才突然後知後覺地想到。
以季凡靈的脾氣和自尊,方才面對試探,應該會毫不客氣地反問——“我能是那種人?”
不知道為什麽。
她的第一反應,卻是幫那個男人做了解釋。
就彷彿。
她相信他,甚至超過,相信她自己。
*
洗完盤子,季凡靈暫時沒什麽活了,她趴在桌上算了會帳,先從工資裡轉了一千給傅應呈,想著能還一點是一點。
過了會,傅應呈發了個問號過來。
c:【?】
關你屁事:【我發工資了。】
c:【恭喜。】
季凡靈盯著對話框等了半天,沒見他收款,又發了句:【一千是還你的。】
c:【怎麽,就只借了一千?】
“……”腦仁氣得跳了跳。
關你屁事:【不是全部的。】
關你屁事:【先還一點。】
關你屁事:【剩下的,下個月再還。】
一千被退了回來。
c:【我這不收分期付款。】
c:【等你有錢一起還。】
季凡靈垂著眼,打了個“哦”,又刪掉,改成:【那我請你吃飯?】
她說要請客是認真的,畢竟吃了傅應呈兩個月的飯了,傅應呈不當回事,她卻不能跟著裝傻充愣,就算不能全請回去,也是個心意。
只不過傅應呈平時忙得夠嗆,早出晚歸,況且堂堂總裁哪會缺飯吃,估計時間都抽不出來,也就嘴上客氣一下……
c:【哪天?】
關你屁事:【……明天晚上?】
c:【好。】
季凡靈:“……”
這就約上了?
看來也不是很忙。
*
第二天是季凡靈這周正常的單休日,上個月她一直沒休息,一月不想再這麽拚了。
早上她起得很遲,傅應呈毫不意外地已經去公司了,季凡靈甚至覺得傅應呈眼裡沒有休息日這個概念。
中午童姨意外地來了家裡,說是聽到她在家,時隔一個月久違地給她做了飯,還炸了象征步步高的芝麻年糕。
飯後,季凡靈下樓,在樓下的花店買了一小束白色的雛菊,然後坐上去市郊的大巴。
天氣很好,一月的陽光像攪散的蛋黃一樣溫吞地灑在路邊灰蒙蒙的積雪上,路邊的景物都蒙上一層毛玻璃的質感。
轉兩趟車,加起來四十站路。
季凡靈到棗山墓園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多了,成片的荒草中摻著剛探頭的綠芽,這是一片私人墓地,位置偏,管理差,荒郊野嶺,接壤縣城,只勝在價格低廉。
——也是埋江婉的地方。
季凡靈一直沒來,一方面是忙著先養活自己,另一方面,心裡也有隱秘的擔憂。
十年物是人非,她害怕來了以後發現,墓已經不在了。
畢竟以季國梁的畜生程度,未必願意續交每年五十元的管理費。
沒想到十年過去,墓地運營得一絲不苟,墓地外修了一圈鐵圍欄,草地上甚至還鋪了石板路,四下整潔安寧。
季凡靈找到江婉的墓,放下雛菊,掏出抹布找了個水龍頭沾濕,把墓碑擦了擦。
擦著擦著,覺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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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一看,瞬間氣笑了。
本來墓碑就小,只刻了江婉的名字和生卒年月安葬時間。
現在江婉邊上,硬擠進去“季凡靈”三個字。
……
他媽的。
季國梁不給她買墓就算了,居然能想出在她媽的墓碑上硬加上她這種操作。
她這,算不算是在,掃自己的墓?
季凡靈在地上撿了個石頭,想把自己的名字磨掉,比劃了半天,怕刮壞媽媽的名字,還是把石塊丟了。
她蹲在墓碑前,猶豫了會,乾巴巴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以後也能用得上。”
“媽媽,我來看你了。”
……
“我十年沒來了,是因為我救了一個小男孩,他叫江柏星,現在也上高二了。”
……
“有沒有可能,其實,我跟你一起待了十年,只是不記得了。”
……
“是你把我送回來的嗎?”
……
“為什麽不乾脆讓我留在那邊陪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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