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書房裏,路擎天坐在一張紅漆木書桌後,審視般地看着她。
其實今天這一番風波下來,他對這個兒媳婦很滿意。
不管是言談舉止,還是行事方式,都很合他的心意。
沈清清剛進別墅,他只是將她當作兒媳婦看,所以也沒有多想。
但是沈清清剛剛跟秦蘇蘇據理力爭時的神態、氣場,都很像一個人。
那是他很多年前遇到的一段舊事了。
大概是十多年前了吧,他當時開車去c市一家福利院,原本是想做一些公益項目,好提升路氏集團在公衆心目中的品牌形象。
結果就在福利院門口,他偶然遇見個穿白色蓬蓬裙的女孩。
他剛一下車,沒走幾步,女孩就撞倒他腳邊。
他心裏一驚。
那女孩眼睛很大很亮,鴉羽似的睫毛忽閃忽閃的,五官也長得立體精緻,從她眉眼輪廓就能看出來,這小女孩以後長大了,一定是個大美人。
這樣的女孩,要是放在平常人家裏,一定是被放到心尖尖上去寵着的。
路擎天看着女孩的膝蓋被磨破出血,心裏一陣心疼,他小心地將女孩扶起來,正要帶她去醫院上藥。
可就在這時,女孩身後衝過來個黑衣男人,那男人面色兇惡,劈手從他手裏將女孩一把奪過去。
路擎天當下擰着眉頭,他看出來黑衣男人有問題,於是就問了一句,“你跟她什麼人?”
他驚訝的是,女孩乖乖地被黑衣男人抱在懷裏,竟然不哭也不鬧,安安靜靜地跟個布玩偶一樣。
黑衣男粗聲粗氣道:“我是她叔叔,管得着嗎你?給我滾遠一點!”
路擎天當年正在壯年時,再加上他老來得子,自己家裏養着個跟這小女孩差不大的男娃,自然就心生不忍,擔憂這女孩遭遇什麼意外。
他拉住黑衣人的手臂,問他懷裏的小女孩,“你跟這個男人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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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木木地看着他,黑亮的大眼睛轉也不轉。
路擎天心裏正懷疑,這女孩不會是個聾子吧?
結果那個小女孩就愣愣地點了下腦袋,聲音很小,“認識。”
黑衣男人得意地笑,撥開他的手,“看到了沒,我們是認識的,你快滾開吧你!別在這裏礙手礙腳的!”
路擎天也沒了理由再多管閒事,只能看着男人抱走女孩。
路擎天無奈地搖頭,心想自己這真是,自從有了路琰笙這個小傢伙後,倒是越來越心軟了。
他擡腳正要走,忽然發現腳下踩了個硬東西。
挪開腳,看到地上的東西后,他瞳孔瞬間緊縮。
那是一張小學生日記本上隨手撕下來的一張硬紙,白色的紙,紅色的字,寫了兩個歪歪扭扭的方塊大字,“救我”,是用鮮血書寫的。
他立即扭頭看向黑衣男離開的方向。
黑衣男人的肩胛上,女孩秀氣的下巴搭在那,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沒有期待,沒有驚喜,只有深幽幽的寒冷。
似乎,她對他並不抱期待,只是在機械化地求救而已。
那一雙眼睛,路擎天后來的十年裏,大晚上做夢經常夢到。
他有時候會想,這女孩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渾身上下會給他一種麻木的感覺。
後來,路擎天追上去,他動用自己在c市的所有力量,終於在歹徒手裏將女孩營救下來,將女孩平安送回福利院。
這件事結束後,路擎天回到京市,對那個女孩卻很不放心,他暗中在京市幫女孩找到一家可以託付的家庭,但是等他帶着那一對父母回到c市後,得到的消息卻很遺憾。
那個女孩已經死了。
本來這件事應該早就已經遺忘在他的記憶長河裏,但是今天,沈清清在面向秦蘇蘇質問時的眼神,那種幽暗森寒的眸子,卻讓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那個小女孩。
兩人的眼神,太像了。
路擎天微笑着看沈清清,“沈經理,我們以前見過嗎?”
沈清清心中某個角落悄悄動了動,面上神情卻很坦然,“應該沒有吧,我以前要是見過路先生這樣優秀的人,一定會印象深刻。”
路擎天笑出聲,眼神裏帶着悠遠的思念,“大概是我認錯了吧,我總覺得沈經理看着眼熟。”
沈清清禮貌地笑笑,眸光微動。
路擎天她確實認識,小時候她被路擎天救過一次。
那一次,要不是幸運碰到了路擎天,她的屍體早就不知道被丟在哪個荒山裏了。
她心裏感恩,一直記得路家的恩情。
後來被接到h國後,她意外聽說路家有危險,便連夜坐飛機回國。
當時路氏受到競爭對手的瘋狂打壓,她趕到路家時,路家剛好起了大火。
她鋌而走險衝入火災,救了個男孩。
卻沒想到因此結下路璟耀這個冤大頭!如果當時知道後來會發生的這些事,她當時選擇救人的時候,肯定會猶豫。
路擎天收攏思緒,又藉着這個機會,跟沈清清聊了些路氏集團的事。
路氏他肯定是要交給路琰笙的,現在有沈清清這個得力幫手,他自然高興不過。
路擎天有意栽培沈清清,他將自己所有的見識經驗全都悉心地傳授給沈清清。
倆人聊着聊着,半個小時過去了。
路擎天琢磨着時間差不多了,便帶着沈清清下樓喫飯。
沈清清再下樓時,客廳內的氛圍已經悄然發生變化。
秦蘇蘇坐在路璟耀身邊,看起來很乖順,完全沒了之前飛揚跋扈的囂張姿態。
應該是江柔又敲打過她。
楊薇夫婦是因爲看出來路擎天對沈清清的倚重,所以對沈清清的態度更加恭謹起來。
不管以前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矛盾,現在沈清清是路擎天看重的兒媳,所以他們也要把她當弟妹看待。
路琰笙一見到沈清清,就迫不及待上前,親密地攬住她肩膀,“清清,你們剛剛在書房裏聊什麼?有沒有聊到我?”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沈清清也很不好意思給路琰笙難堪,就沒有避開路琰笙的身體接觸。
她笑了笑,“只是一些工作上的瑣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