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
秋日時節, 陽光晴好,藍吻咖啡廳裡零零散散地坐著一些客人。
「什麼?居然發生了這麼天雷滾滾五雷轟頂的狗血劇情?」
錢小錢本來一副聽評書的姿態坐在座位上, 聽完這段,她直接一口拿鐵嗆了出來,咳嗽著瞠目結舌不可置信道:「那後來呢?那個傻逼渣男被你一煙灰缸扣死了?」
許思意額頭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默了默, 非常極其十二萬分之無語地說:「如果是這樣,我現在就成殺人犯了, 請問還能坐在這兒請您喝咖啡嗎?」
「也對哦……」錢小錢反應過來,點點頭, 拍拍心口長吐出一口氣, 緩了緩,又問:「那個男的沒死?」
許思意搖頭, 「沒有, 他只是暈過去了。」
「我猜也是。」錢小錢說, 「就那你細胳膊細腿兒的,怎麼可能幹得死一個大老爺們兒。那那個渣男現在怎麼樣了?」
「我和顧江搜集了很多證據, 告他家庭暴力、故意傷人、詐騙錢財賭博並且涉嫌洩露他人隱私, 請了最好的律師,四項罪名加一塊兒一共判了十二年。」
「十二年,對這種人渣簡直太輕了。」錢小錢憤憤吐槽, 又想起什麼, 擔憂道:「那你呢?你沒怎樣吧?」
許思意說:「正當防衛而已, 能有什麼事。」
「那你剛才一副你媽媽要替你頂罪坐牢的樣子, 是要嚇死誰?」錢小錢一記白眼翻天花板上,嘖嘖兩聲,「看來,你這次法國之行陰影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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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思意抿了一口卡布奇諾,眨眨眼,很認真地糾正好友:「雖然有一點陰影,但是收穫也很大呀。」
錢小錢挑眉毛:「比如?」
「我媽媽和我弟弟夏爾終於擺脫了那個惡魔,生活重見陽光,苦盡甘來,這就是最大的收穫。」許思意拿勺子攪了攪咖啡,低頭笑,「雖然這中間艱辛曲折又狗血了一點,但只要結果是好的,過程怎麼樣又有什麼關係。」
「那伯母和夏爾已經跟你回國了麼?」
「嗯。」
「還是住桐市?」
「就在晏城。」許思意回道,「夏爾目前還完全不懂中文,只能在國際學校上學,而且我媽媽也想盡可能地給他一個好的教育環境。她賣了瓦爾羅在圖盧茲的房子,身上有些錢,暫時在晏城租房子住。」
「你媽媽本來就是中國人,回國應該還好。但是你那個小弟弟……」錢小錢壓低聲,「他可是那個人渣的親兒子,你們把他的爸爸送進了監獄,他會不會對你有什麼意見?」
「……」說起這個,許思意的眸光微微黯了些,抿抿唇,單手托腮歎了口氣,道:「應該不是對我有意見。事情已經過去幾個月了,夏爾自從來了中國,就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越來越安靜,都不像個正常的七歲小孩子。」
錢小錢「啊」了一聲,皺眉:「他是不是心理留下什麼陰影了?」
許思意鬱悶地鼓起腮幫子,吹出一口氣,喪喪道:「其實我完全能理解他的。童年時期發生這種事,對他將來的人生肯定都會有很大的影響……」
「對啊。」錢小錢說起來就恨得直咬牙,抬手,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那個法國死渣男,把自己害得不成人樣不說,還害了這麼多人,簡直是畜生……那你打算怎麼辦?」
「夏爾不懂中文,我不會法語,我和他連溝通都困難……」許思意苦惱地搖頭,「我也不知道能怎麼幫他。」
錢小錢思索著提議:「要不帶小朋友去看看心理醫生?」
「我和我媽想過這個辦法。」許思意扶額,「夏爾不願意。」
「那你就給他做思想工作呀。你長得就一副人畜無害知心姐姐的樣子,還是他的親姐姐,你去跟他聊,說不定比你媽去有用。」
「照你這麼說……」許思意眯眼,慎重而嚴肅地摸下巴,沉思ing,「我忽然覺得,為了小夏爾能夠健康成長,我這個當姐姐的應該去好好學法語。嗯,我明天就去報個法語班。」
錢小錢簡直要被這個天然待氣死。她再次翻了個白眼,一伸手,狠狠一記爆栗敲在許思意的腦袋瓜上,斥道:「說你笨吧,你又是個成績賊好的學霸,說你聰明吧,你有時候腦子又轉不過彎!」
許思意吃痛,揉著腦門兒茫然道:「什麼意思?」
「你家大佬不是會法語麼?你讓他教你不就行了,他那麼寵你,別說教你說法語了,你就是要他的心他也挖給你啊。」
許思意皺皺小眉毛,認真想了想,搖頭:「他去蘇黎世整整一年,工作室專案全都丟給了羅文朗和趙尹浩,這兒剛回來,老太太又把顧氏部分生意移手給他打理。他工作室和顧氏兩頭跑,忙得幾天幾夜都沒合過眼,累得要死……我媽媽的事夠讓他費心了,我不想他再操心夏爾的事。」
錢小錢嗤笑,「你倒懂事兒。但是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你許思意大事小事全都能自己扛自己處理,那你要個男朋友來做什麼?」
「話不能這麼說。」許思意對好友的說辭不太贊同,蹙眉,「兩個人在一起,應該是互相給予互相幫助,讓彼此變成更好的人。顧江對我已經夠好了,一些我無法處理的事,是實在沒辦法才向他求助,一些我能處理的事,就不用再去打擾他。」
「好了好了,我也就嘴上沒門兒隨口一說,你怎麼還跟我講上大道理了。」錢小錢一臉不耐煩地掏掏耳朵,道,「其實我也覺得顧江對你很好,你要實在覺得欠他什麼,那你就報答人家啊。」
「比如?」許思意眨眨眼,豎起一隻小耳朵,狐疑,「怎麼報答?」
錢小錢眯了眼睛瞧她,忽然踐兮兮一笑:「嘿嘿嘿。」
「……」
能不能好好說話?這麼尾瑣是鬧哪樣?
面對好基友的迷之笑容,許思意被嘴裡的咖啡給嗆到了。
錢小錢神秘兮兮地往她湊過去,抬起隻手稍微掩住嘴,壓低聲,說:「給人好處,當然就是要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
許思意咬著勺子腦子裡懵懵的,似懂非懂。
「你仔細想一想……」好友挑眉,纖細的指尖輕輕挑了下她尖俏的小下巴,調子拖得璦昧又綿長,「你家大佬最想要的,是什麼呀?」
「……」許思意不知想到什麼,瞪大眼,一張雪白的臉蛋兒頓時紅了個底朝天。
錢小錢笑,伸手拍了拍許思意的肩膀,換上副老氣橫秋的語氣,道:「年輕人,之前你誤傷那個法國人渣,在所有人都以為你要坐牢的時候,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人都第一時間站了出來想替你頂罪,代你受過。一個是你媽媽,一個就是顧江。」
許思意眼簾微垂,不知在想什麼,一時沒有作聲。
「雖然只是狗血的虛驚一場,但你知道,這件事說明了什麼嗎?」
「說明顧江真的對我很好。」
「不。」錢小錢搖頭,彎了彎唇角,「說明顧江愛你,很愛你,非常愛你,為了你,他甚至可以放棄他大好的前程和人生。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擁有這麼強烈又純粹的愛情。」
許思意轉過頭。
透過透明的落地窗,她看見窗外車水馬龍,天很藍,白雲很淡,一切都是像極了歲月靜好的模樣。
這時,一輛黑色保時捷在藍吻門前的停車區域停下。
車門打開,下來一道修長如畫的身影。似乎是剛從什麼正式場合出來,那人穿著一身修身的純黑色西裝,寬肩窄腰,長腿筆直,領帶被扯過,略微鬆垮地系著,整個人懶懶散散往太陽底下一站,能發光似的。
許思意的眸子裡掠過詫異,眨了眨眼睛。
對方冷峻的眉眼間透著一絲疲乏,瞧見她之後輕輕一挑眉,轉過身,徑直走向咖啡廳的大門。
不知為什麼,許思意有了一刹那的釋然。
她鬼使神差地想,人的運氣或許真的是守恆的。自己前二十年人生當中所有坎坷和磨難,也許都只是命運埋下的伏筆,為了讓她遇見這個一出現,就濃墨重彩驚豔她整個青春的人。
錢小錢順著許思意的目光看過去,幽幽感歎:「想想看啊,你有一個這麼帥的男朋友,還對你這麼死心塌地寵上天,你難道從來沒有萌生過『老子要把他扒光上了然後逼婚』的念頭嗎?」
別的暫且不說,就光是顧江這張臉,簡直是堪稱百搭神顏。
穿衛衣是痞帥校霸,穿西裝是霸道總裁,她實在不明白許思意和顧江交往幾年,是怎麼做到對這種男顏美色坐懷不亂的。
腳步聲漸近。
顧江在桌前站定,低眸瞧著由於震驚於他的忽然出現而一雙大眼瞪得溜圓的小姑娘,挑挑眉毛,食指勾了勾她的小鼻尖,漫不經心道:「看什麼。」
許思意這才回過神,驚道:「你是來找我的?」
「不然呢。」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顧江淡道:「顧泊之說的。」
許思意聞言更加茫然,「……那他又怎麼知道?」
顧江說:「張滌非昨晚告訴他,今天你高中朋友要到晏城來找你,你們下午約在這裡喝咖啡。」
「……」
?
滌菲和泊之堂哥??
是錯覺嗎?
為什麼覺得這句話信息量好大……
許思意眼睛瞪得更大了,一時間無法參透大少爺字裡行間的豐富內涵。
這時,錢小錢揮揮手笑著打了個招呼:「哈嘍,顧同學。」
「你好。」顧江也很淡地勾了勾唇,疏離冷淡又不失禮貌,「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老友敘舊了。你們聊。」然後便彎腰坐在了許思意旁邊的椅子上。
周圍氣場變化,氣氛頓時尷了個尬。
錢小錢是何等心思剔透又乖覺得人物,見狀,頓時十分識趣地擺了擺手,笑道:「已經聊完了,我等會兒還要去找另一個朋友。你們有事的話就先走吧。」
顧江輕笑,「那我們就先失陪了,告辭。」說完,喚來服務生埋單,牽起身邊還沒回過神的小姑娘便轉身離去。
午後的陽光比上午時更烈。
上了車,顧江嫌熱,隨手扯了領帶丟到後座,扯開黑色襯衣最上端的三顆領扣,然後習慣性地拆了顆棒棒糖放嘴裡,邊發動引擎邊隨口說:「老太太讓我明天晚上帶你回老宅吃飯,說好久沒見你,想你了。」
許思意還沉浸在棒棒糖殺馬特大佬的「頹廢西裝殺」美顏暴擊中,完全沒聽見他在說什麼。
天。
這西褲腿這側顏這下顎線這脖子這若隱若現的性感鎖骨……
簡直帥到令人窒息。
果然長得好身材好的人穿什麼都好看。
短短零點幾秒鐘,許思意腦袋瓜裡迷迷糊糊思緒亂飛,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好基友之前的那句靈魂拷問:你難道就沒有萌生過把他扒光上了然後逼婚的念頭嗎?
兩朵紅雲悄悄摸摸爬上許思意的兩頰。
於是,當顧江半天沒得到回應,扭過頭,看向副駕駛室時,就看見他家丫頭的一張小臉兒莫名其妙就紅成了一顆小番茄。
「熱麼?」顧江皺眉,大手撩起她的小劉海貼了貼她的額頭,又摸了摸她的臉蛋兒,「臉這麼紅。」
邊說邊開了空調。
「好像是有點熱……」許思意遲遲地回過神,乾笑一聲清清嗓子,囧囧地把頭轉向別處,抬起小手煞有其事地扇風,「這都秋天了氣溫居然都這麼高,真是作妖啊,哈哈。」
顧江眼也不抬地問了句:「你剛想什麼呢小祖宗。」
許思意搖頭,「沒有想什麼呀。」
顧江兩隻胳膊搭在方向盤上,扭頭瞧她,挑挑眉:「那我剛才在說什麼?」
小姑娘一臉茫然,呆呆地問:「你剛才有說什麼嗎?」
顧江:「……」
她這副紅著臉又蠢萌蠢萌的小模樣勾人得要命,顧江盯著她看了會兒,眯了眯眼睛,拿掉糖,一伸手就把人摁了過來,低頭,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他嘴裡有薄荷糖的味道,清新微甜。
親親啃啃好半天。
直到懷裡的小傢伙呼吸困難舌根發麻,皺巴著小臉兒嗚嗚嗚地推搡,他才放過她。
顧江舔了舔她的嘴角,低聲道:「還敢跟老子走神不?」
他家小祖宗被他欺負得大眼迷離,水汪汪的,跟隻家養小奶貓似的,「不敢了。」
「真乖。」
顧江捏了捏她的臉蛋兒,彎唇角,伸手替她把安全帶系好,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老太太讓你明天晚上跟我回老宅吃飯,她說想你了。」
許思意聞言,乖巧地連連點頭,「嗯,知道了。」笑起來,「我也想顧奶奶了,老人家最近身體好麼?」
「嗯。」顧江嘴裡咬著棒棒糖,開著車,隨口應了句。
許思意靜了靜,想起什麼,「你剛剛是從顧氏過來麼?」
「嗯。」顧江有些疲乏地擰了下眉心,「被老太太叫去開了個會,跟幾個董事做了個項目前期彙報。」
「哦。」難怪穿得這麼正式。
半晌,姑娘軟糯細細的嗓門兒忽然打破沉默,試探性地問:「那個,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禮物呀?」
顧江看她一眼,「什麼?」
「之前我媽媽的事……我都還沒有認真感謝過你。謝謝。」許思意輕輕咬了咬唇,晶亮的眸子望著他,認真而誠懇地道:「你想要什麼禮物的話,我送給你呀。」
頓了下,臉蛋更紅,聲音也更小地補充,「只要是我送得起的,什麼都可以。」
話音落下,車廂裡陷入了安靜。
「我,最想要的,禮物?」突的,顧江咬著糖重複了一遍,分三次停頓,似乎覺得有趣,語氣裡充滿玩兒味。
許思意點頭:「嗯。」
他扭過頭,視線直勾勾地落在她臉上,似笑非笑道:「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