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白珊珊收到了設計師索菲娅方發來的設計圖終稿。這位來自法國的知名女設計師,設計風格以“複古文藝”聞名于全球時尚界,從她手上誕生的婚紗,被業內人士稱為“愛神遺失在人間的藝術品”。
在給出設計終稿之前,索菲娅曾專程致電江旭,了解商遲和白珊珊兩位新人的戀愛史,以尋求設計靈感。
在聽江助理簡單講述完商氏大佬和他們家準夫人的十年愛情之路後,索菲娅大師靈光乍現,給這件為白珊珊設計的婚紗,取名為“Fairy tale”。
人間童話。
婚紗“Fairy tale”延續了索菲娅一貫的複古宮廷風,端莊大氣,宛如中世紀歐洲公主的嫁衣。又在裙擺和一字肩領口處通透的白紗中加入了絲絲暖粉色調,平添一絲學生氣和俏皮,暗示了一對璧人從學生時代便延續至今的浪漫戀情。
看完電腦屏幕上的設計圖,白珊珊喜歡得不行,一雙大眼睛彎成月牙,嘴角也翹得高高的。托着腮望着這件華麗麗又不失小清新唯美感的婚紗發呆。
忽然,眼前的電腦屏幕被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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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珊珊微皺眉,扭過腦袋瞪商遲,不滿地嘀咕道:“你做什麽?我還沒欣賞夠呢。”
商遲臉色淡淡的,關掉電腦,自顧自把懷裏噘嘴撒嬌的姑娘一把抱了起來,往浴室走,沒什麽語氣地說:“你已經盯着那張圖看了十分鐘了。”
不就一件婚紗,哪裏值得她聚精會神看這麽久。
十分鐘沒和他說一句話。
白珊珊還沉浸在對婚紗的滿意和期待中,絲毫沒有察覺到男人淡漠眉宇間的不悅,一雙胳膊勾住他的脖子,由衷贊嘆:“不愧是知名婚紗設計師設計出來的婚紗裙,太好看了。而且這名字也取得很美。一想到那麽漂亮的婚紗将來會穿在我身上,我就好開心呢。”
商遲走進浴室,把她放洗臉臺上坐好,反手關上浴室門,擰開花灑。嘩啦啦的水流聲瞬間充斥整個空間。
商遲松開襯衣的扣子,微俯身,一手撐在她身體左側,将姑娘嬌小的身子完全禁锢在自己的空間裏。另一只手輕輕刮了下她的臉蛋兒。
這個姿勢……
白珊珊臉突的一紅,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想躲開。
商遲手臂已環住她的腰,低下頭,薄潤的唇輕輕落在她的眼角。語氣低柔又寵溺:“我的公主這麽美。什麽樣的婚紗穿在你身上,都會很漂亮。”
白珊珊心裏甜得能流出蜜來,嘴角不自覺往上彎,表面上卻一記眼風飛到天花板上,輕描淡寫地啧了聲,擡起手,學他平時的動作——細細白白的指頭掐了掐商遲棱角分明的下颔,輕聲:“商總這張嘴比灌了蜜還甜呢。這麽會說話,以前怕是沒少撩妹?”
商遲冷黑的眸子裏盈着淺淺的笑意,“只撩過你一個。”
“哦,這樣啊。那商總可真是純潔無瑕。”白珊珊挑挑眉,故意酸酸地一臉不相信地說了句。
其實白珊珊問這話,純粹是抱着開玩笑的心态。她今年二十七歲,按照老一輩的眼光來看,已經是個标準的大齡剩女,當然不可能還像少女時代那樣對愛情有潔癖心理。
商遲人帥多金,無論是家世背景還是自身能力,都是一等一,就他這條件,追他的女人只怕能從B市排到夏威夷。将近三十的大老爺們兒,精力體力又旺盛得非人哉,若是在她之前從來沒經歷過什麽女人,說出來她都不相信。
至于很久之前江旭對她說過的“他家BOSS守身如玉不近女色”巴拉巴拉,白珊珊根本沒往心裏去。狐貍助理對變态大佬忠心耿耿,為了幫變态大佬追她,別說是“守身如玉”,恐怕就連“商遲曾經代表全人類登過月”他都說得出來。
然而與她開玩笑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是,商遲聽見這話,眸色卻突的微深。
他捏住白珊珊的下巴,盯着她,一側眉峰很淡地揚了下,說:“你不信?”
白珊珊好笑,眨巴着一雙大眼瞧着他,噗嗤一聲,“喂,我說商同學,你覺得我會介意這種事嗎?你一個奔三的人,之前有過其它女人很正常啊。這又沒什麽。”
商遲的語氣卻很沉。他說:“你不介意是一回事,我有沒有做過,是另一回事。”
白珊珊被這人突然的認真給弄懵了。她眨了眨眼,眸光閃爍,足足呆愣了五秒鐘才突的低呼出聲,驚愕瞠目,難以置信地說:“……不是吧。高三畢業到和我重新在一起的這十年裏,你真的沒有交往過其它女友?”
怎麽可能?
白珊珊根本無法相信。
商遲很冷靜:“沒有。”
白珊珊:“……為什麽?”
商遲非常冷靜。他目光專注地落在姑娘微怔的面容上,從額頭,到眉眼,到小巧的鼻梁,再到淺粉色唇瓣,依次掃過。仿佛用視線描摹着她的輪廓,眼底的光清冷卻柔和。
他只回答了一句話:“其它人,都不是白珊珊。”
商遲要的,從始至終就只有白珊珊只有一個,全世界獨一無二。除她之外的其餘女人,在商遲看來沒有任何分別,千篇一律,他甚至連長相都記不住。更不會多看一眼。
白珊珊已經徹底被驚住了。
整個浴室陷入了片刻的安靜,唯有嘩啦啦的水聲是唯一的聲響。
好半晌她才遲遲地回過神,支吾了下,道:“……好吧。”一頓,認真思考幾秒補充一句,“那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需求量這麽可怕的一個男人,居然真的能為她守身如玉至今,實在是教人匪夷所思。
坦白說,白珊珊心裏還挺感動。
就是……
“不過,照你這說法……”白珊珊嗫嚅,臉蛋兒已經完全紅透,似乎不好意思,半天都擠不出下文來。
商遲指尖親昵地撚了下她的小耳垂,“嗯?”
算了。
反正不該做的該做的都做完了,只是問一下,也沒必要太害羞的是吧?
白珊珊給自己做了會兒心理建設,深吸一口氣吐出來,然後才像下定決心鼓足勇氣一般,用一副四平八穩非常淡定地語氣問道:“照商同學你這說法,你在和我……那什麽之前,還是個……雛?”
商遲低頭啄她的臉蛋,應得平靜,“嗯。”
白珊珊:“……”
白珊珊:???
白珊珊着着實實是震驚了,下意識想也不想地就拔高了嗓門兒脫口而出:“不可能吧?那你的技術怎麽這麽好?”
一嗓子吼完,整個浴室再次靜了。
商遲直勾勾地盯着她,似笑非笑,眼底帶着一絲興味兒。
“……”白珊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出了怎樣一句是石破天驚的話,嘴角抽了抽,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穿越回幾秒鐘前把說話不過腦的自己給掐死。
她羞得整個人都快冒煙,耷拉着腦袋,絞盡腦汁地思索着補救措施,根本不敢擡頭看對面。
頭頂上傳來一聲很淡的低笑。
白珊珊:“QAQ.”
商遲低頭吻住她的唇,嗓音低低的,沙啞得要命,柔聲說:“公主殿下,你缺乏常識。在這種事上,男人只要抱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都會無師自通。”
——
一中百年校慶的那天,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晴空萬裏,整個B市的天空呈現出極為難得的蔚藍色,連一片雲也看不見。
在去一中的路上,白珊珊趴在車窗上朝外看,不由笑盈盈地感嘆,“今天的天空好藍啊。”
印象中,這種藍到幾乎透明的天空顏色,她上一次看見,還是在當年高三。
商遲擡眸,順着姑娘手指的方向望了眼天,目光很快回到她臉上。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勾勾嘴角,“你心情不錯。”
“嗯。”白珊珊笑,“不知道今天會不會見到章老頭兒。”
數分鐘後,純黑色的賓利車停在了B市一中的校門口。
一中是B市數一數二的好學校,從一中走出去的名人校友數量之多,堪稱整個B市中學之首。B市一中桃李滿天下,人才精英遍布各行各業,受校長邀請,校友精英們紛紛應邀,回到母校觀看校慶演出。
白珊珊老遠就瞧見了懸挂在校門口的大橫幅:熱烈慶祝B市第一中學建校一百周年,歡迎各位校友回到母校。
好些個身着校服的少年少女們站在校門口,笑盈盈地在老師們的帶領下做着迎賓工作。
氣氛喜慶而熱烈。
看着少年們沐浴在陽光下的一張張朝氣蓬勃洋溢青春的面容,白珊珊彎起唇,不由生出一種感嘆,認真道:“商同學,跟這些孩子一比,我好像真的老了。”
一轉眼,她的高三竟已是十年前的事。
商遲嘴角勾了勾,眼神寵溺,并未言語。
他手臂微擡,白珊珊揚起唇角,自然而然挽住他的胳膊。兩人一道走向校門。
一個十七八歲的校服少年迎上來。少年明顯有些緊張,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但熱情而禮貌,詢問道:“您好,請問兩位是受邀來參加校慶的校友嗎?”
白珊珊忍不住朝少年微笑。覺得青春真的是世上最美妙的事,連少年額頭上那顆小小的青春痘,看上去都無比可愛。
她把邀請函遞了過去。
少年接過,然後便忙忙笑道:“學長學姐請進。校慶演出還有二十分鐘開始,體育中心在,在……”
小夥子緊張得說話都有些結巴,白珊珊笑起來,柔聲道:“我們知道體育中心怎麽走。”
“哦哦。”少年臉一下紅了,窘迫地撓撓頭,又說:“體育中心門口還會有人接待你們的。”
揮別可愛的小少年,幾分鐘後,兩人進了體育中心,在引導同學的帶領下到貴賓席落座。
偌大的體育中心燈光璀璨,座無虛席。空氣裏飄揚着一中校歌的音樂聲,一切都朝氣蓬勃,一切都充滿希望和生機。
白珊珊和商遲十指交握,安靜地坐在人群中,誰都沒有說話。
突的,燈光暗下,演出即将開始。
就在這個時候,白珊珊注意到了坐在她斜前方的一個背影。那道背影很寬厚,也許是上了年紀,他的背脊已呈現出極輕微的彎曲,兩鬓也已花白。
白珊珊眸光忽的一跳,動了動唇,出聲:“……章老師?”
這時整個會場已安靜下來。因此,她的聲音非常清晰地傳到了前排。年過五旬的章平安皺了下眉,回轉身,一下就看見了坐在後排的一雙璧人。
俊男美女,耀眼無雙。
莫名覺得眼熟。
“……”章平安眯了眯自個兒那雙已有些老花的眼睛,視線在商遲和白珊珊臉上來回掃過,反應着,回憶着:“你們是……”
不知為什麽,白珊珊眼眶突的一濕,一下就哽咽了,道:“章老師,我是白珊珊,是您20XX屆班上的學生。”頓了下,又哭又笑地噗嗤一聲,“那個升旗儀式上站着打瞌睡的火烈鳥。”
一聽“火烈鳥”三字兒,章老頭一下想起來了。
他一拍腦門兒咧開個笑,說:“白珊珊?那個經常遲到成天寫檢讨的白珊珊?我想起你了。”說着眼神一轉又看向一旁淡笑着的商遲,道:“你是……”
商遲說:“章老師,我是白珊珊的同桌。”
“商……商遲?”章平安驚喜道。
這兩個學生,都是當年班上成績優異的優等生,并且性格都非常突出,因此,即使是已經過去了十年,章平安對兩人的印象都非常深刻。
章平安樂呵呵地關心起了兩位同學的發展狀況。
閑聊幾句後,章老頭注意到了兩位同學緊扣着的雙手,一愣,頓幾秒後又反應過來,笑眯眯地意味深長道:“當年學校明令禁止早戀,你們倆沒違反校規校級吧?”
白珊珊臉突的紅了,下意識就想把手抽回來。
商遲臉色平靜,修長的五指極有力,握得緊緊的。不許她躲。
她便只好繼續硬着頭皮由他握着,支吾道:“……沒有,章老師,我們是最近才在一起的。”
章平安聞言很驚訝,“最近才在一起?我還以為你們畢業就在一起了。”當年這對班上的金童玉女,也算是一中的一段佳話。就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教聖賢書的章平安都略有耳聞。
商遲餘光看白珊珊一眼,語氣不鹹不淡,“她太難追。”
白珊珊小金魚似的鼓起腮幫子,瞪他。
章平安被兩個當年的學生逗笑了,然後沖商遲促狹地眨眨眼睛,低聲:“追到了就好。”
商遲彎了彎唇,“對。”
校慶演出開始了。
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們有的跳街舞,有的唱合唱,整臺晚會形式豐富,節目類型衆多,辦得非常成功。
校慶晚會最後,校長上臺致辭,隆重感謝了受邀回母校的優秀校友們。
白珊珊在臺下熱烈鼓掌。從這場晚會開始到現在,她眼眶一直有些濕潤。
不知為什麽,聽着校長抑揚頓挫不達标準的普通話,和龅牙教導主任熟悉的拍馬屁帶頭鼓掌操作,她恍惚間生出一種錯覺。
仿佛她和商遲都還是十幾歲,都正值青春年華。
校慶演出結束了。
散場已将近晚上七點。深秋時節,校園的銀杏樹落下了滿地樹葉,鋪成一條金黃色的大道,在夕陽下反射出淺淺的光。
白珊珊和商遲并沒有立刻離去。
兩人手牽着手,在夕陽籠罩下的校園裏漫無目的地散步,氣氛靜谧,誰都沒有說話。
忽的,商遲停了下來。
白珊珊一怔,擡起頭,這才發現他們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校門口處的小巷入口處。
小巷還是記憶中那條小巷,又已經不是記憶中的那條小巷。一樣的斑駁的老牆,一樣的路燈,一樣的街道,只是路邊那間寫着“晨光文具店”的小雜貨鋪早已換成了時下最火的網紅奶茶店。
白珊珊眼神有瞬間的放空。
時光洪流從眼前滾滾而過,她仿佛看見了躲在課桌下偷偷聽歌的顧千與,上課打瞌睡的劉子,和總是抄她作業的昊子。還有對她說“我的同桌,也是我的東西”的高嶺之花中二冷漠大佬。
忽的,耳畔淡淡傳來一句話,“白同學。”
白珊珊眼眶是濕的,側目,“嗯?”
商遲整個人籠罩在夕陽的餘晖中,西裝筆挺,俊美無俦,依稀與她記憶中眉眼清冷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禮盒。
白珊珊詫異地眨了眨眼睛。
片刻,商遲打開禮盒,從裏面取出一枚戒指遞到她面前,說:“我們來做一個交換。”
白珊珊:“……什麽?”
商遲的目光落在小巷盡頭的某處,淡淡地說:“你讓我為你戴上戒指,我陪你翻牆。”
白珊珊:“……”
“這位同學,你一看就是個新手。第一次遲到吧?”
她看見記憶深處,十七歲的少女一臉不羁,兩手抱肩吊兒郎當地看着從豪車上下來的陰郁少年,然後翹起根拇指往身後一戳,挑起眉:“走,帶你翻牆。”
白珊珊已經忍不住眼淚。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擡手揉了揉眼睛,故意道:“拜托,這位大佬,請問你這是逼婚還是求婚?求婚這麽嚴肅又浪漫的事,你想就這樣打發我嗎?連句‘我愛你’都不說?”
哪有這麽蠻不講理的???
商遲垂眸,不由分說捏住姑娘的手,擡起來,把戒指套在了她細細白白的無名指上。
商遲伸手輕輕擡起她的臉,低頭,吻在她眼角的淚珠上。他微閉上眼睛,啞聲道:“我愛你,太久了。”
白珊珊淚崩。
這條小巷,和這個少年,是所有故事開始的地方。
兜兜轉轉了十年,一切終于回到了正軌。
白珊珊伸手用力抱緊了他,說:“我也是。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在十七歲那年就一定抓緊你的手,不會跟你錯過十年。”
商遲吻住她的唇,“我們還有很多個十年。”
白珊珊破涕為笑。
也對。
餘生還那麽長,錯過的,雖遺憾,但卻無傷大雅。
她反手抓住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一揚眉,道:“走,帶你翻牆。”
說完不等他回話,牽着他朝夕陽的盡頭跑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