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數道目光炙烤在自己身上的熱度。
天知道,他最不想抽到的就是“國王”牌。
他提前表態拒絕加入“如夢”,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為節目組節約時間,讓他們盡快放棄在自己身上的押寶,趕快去找其他人來填充“如夢”的空缺。
他一直在默默尋求平衡,盡量讓自己的行為,站在高維的角度,可以進行某種善意的解讀。
可現在已經是第三局,他早摸清了某幾個人身上有什麽牌,他無法裝傻充愣,卻也不想格外偏袒“立方舟”,讓高維對自己恨上加恨。
他畢竟還是要回去的。
所以,要怎麽規劃一個相對合理又公平的賭局,能兩邊都不得罪,卻又能讓“立方舟”贏面更大一點呢?
一番審慎的思考後,處於夾板煎熬中的“國王”元明清,徐徐吐出了一口氣。
“我選擇4和7。”
“這一局的賭法,是俄羅斯輪盤賭。”
“賭注是……0。”
第238章 鬥轉(二十五)
聽到“俄羅斯輪盤賭”這個名字,江舫執牌的手一頓,用一雙煙灰色的冷眼越過手牌,審視地對準了元明清。
手持紅桃3的曲金沙則丟下牌面,同樣定定打量著元明清。
少頃,他笑顏舒展,語帶拒絕之意:“元先生,你可能理解錯了。我們有最高的賭注限額。”
元明清說:“那我再追加一條規則:雙方玩家隨時可以退出遊戲,但需要支付退出金10萬積分。”
曲金沙用手指刮了刮剃成了短茬的頭皮:“不好意思,元先生,我們這裡沒有——”
“曲老板,你有。”元明清冷靜地打斷了他,“你要是沒有這樣的賭具,你一開始就會說。”
他的一雙眼睛,沉靜得像是一渠不見底的冷潭:“欺騙客人,是‘鬥轉’的待客之道嗎。”
曲金沙歎了一聲,道了一聲“稍等”,起身暫離。
……“國王”的命令,本來就是不可違抗的。
李銀航被這二人的對話搞得一頭霧水。
由於先前南舟玩過輪盤,她自然而然認為所謂“俄羅斯輪盤賭”,是一種基於普適輪盤賭規則上的俄羅斯式玩法。
但這麽一來,曲金沙提出的意見就顯得格外奇怪了。
——元明清提出的明明是“賭注0”,為什麽曲金沙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認為元明清把賭注限額設高了?
另一邊,曾在此道上吃過大虧的戴學林聽到“輪盤”兩字,雙腿一緊,不等在大腦中檢索一番,便率先提出了抗議:“這個不是賭過了嗎?”
戴學斌捉住了他的手掌,使暗勁兒捏了一捏,神情帶了幾分肅穆,示意他先查查再說話。
南舟和江舫輕聲咬耳朵:“具體規則?”
在江舫側身和南舟講解規則時,戴學林也檢索到了“俄羅斯輪盤賭”的基本規則。
經過一番簡單瀏覽,他也和哥哥一樣默然了。
賭局是一把左輪手槍,六個彈槽裡,隻填1顆子彈。
填充完畢,封閉彈匣,雙方輪番旋轉轉輪後,用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盲開一槍。
這是一場本質上用大腦做賭注的賭博,贏了得錢,輸了沒命。
如今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自帶了積分,一旦博弈雙方中有一方不幸大腦中彈,雙方剛成立的五人隊就立馬會陷入五缺一的狀態。
元明清所設置的10萬積分的賭金,說白了,就是買命錢。
這場比賽的本質,就是比誰先膽怯,誰先放棄。
“如夢”在揣測元明清進行這番設置的用意,一時也咂摸不出來是好是壞。
“立方舟”這一方,不管是誰,哪怕是新入隊的陳夙峰,積分都要高於10萬。
只要他們死了一個人,“如夢”都算大大地佔了便宜。
然而,規則卻是要求雙方玩家自行開槍。
他們是高維人,如果進行數據自殺的話,就不只是“輸掉遊戲”那麽簡單了。
他們會被默認啟動了自毀程序,會當即崩潰成一捧消沙,橫死在這場遊戲裡,和那些以千、以萬計死去的人類玩家一樣。
至於“立方舟”這邊,元明清的心思,江舫和南舟全都清楚。
按理說,他們雖然輸了一局,運勢稍抑,但無論如何都沒有到要賭命的地步。
站在他的立場上,元明清顯然是想向高維示好。
然而,高維人又絕對是惜命的。
在這一點上,元明清的思路相當清晰,就是為了逼迫高維人知難而退,自行放棄。
雖然這明擺著就是拿陳夙峰的命做局,但既然陳夙峰提前同意過,那他們也無權置喙。
至少陳夙峰在聽完規則後,目前沒有提出任何意見,只是垂著眼睛,望著桌邊的綠絲絨布,雙眼皮的痕跡在燈光下顯得又深又長,一直延伸到了眼尾。
……選擇高維人做隊友,的確需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很快,曲金沙去而複返,帶來了迄今為止他們最簡單的賭具。
一把烏油油、沉甸甸的左輪手槍橫臥在賭桌中央,旁邊放著一顆黃澄澄的黃銅子彈。
一冷一暖,兩種色調,槍身的油光和子彈的釉光彼此呼應,彼此吞噬著對方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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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空手拿起了左輪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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