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發佈時間: 2024-07-27 17: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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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兩人簡單打過個招呼後,阮青杳就繼續埋頭在話本書海中,仔仔細細尋尋覓覓。

沒有再搭理齊家子,就像幾步開外並沒有這麼個人一般。

畢竟算算見過的次數,也只能比出兩個指。再數數說過的話,也不滿一雙手。

談不上相熟,更連友人也算不上。

然而齊家公子卻並非如此。雖然他也依舊是在挑書,可顯然遇上阮青杳後,整個人都心不在焉了。

在書架邊上走動,始終離著幾步,選書翻頁間隙,又總是忍不住偷偷拿餘光去瞄。

如此偷偷摸摸了幾回,阮青杳一門心思撲在話本裡沒有發現,半杏卻覺察到了。

在一次他看過來時,怒狠狠地瞪了回去。

阮府上下沒怎麼讓姑娘知曉外頭傳言,可半杏是知道的。姑娘渾不在意,她卻是憋了一團火氣。

齊家害姑娘被笑話,還樂見其成隨之任之。今日倒楣遇上了,這人不愧退也就算了,還老跟著,真是不要臉!

阮青杳又選好了幾本,回身遞給半杏時,見她拉著臉怒氣不滿,還以為是嫌抱著的書太多太重了。

“抱不動你先一邊放著呀,一會讓他們上來給搬車上去。”

半杏一愣反應過來,忙搖搖頭:“奴婢抱得動!”

雖說已經壘到下巴,要仰起腦袋了。

阮青杳笑她:“還沒挑完呢。”

半杏一想,說的也是,就把手裡一摞往牆邊一放,來來回回還不忘再警告他幾眼。

之後齊家子果然安分了一點。

等到阮青杳全部挑完時,地上選好的已經壘了三摞。齊家子掩在書架後頭,見阮青杳同身邊丫鬟說了幾句,就往樓階口走去,打算下樓了。

他心裡轉眼間糾結纏擰了百回,眼看著她就要下去了,終於忍不住快步跟了上去。

阮青杳正要往下走,邊上就突然冒出了個人,本就狹窄的梯道頓時擁擠。

她抬頭見是那齊公子,愣了愣,心裡有一絲不滿。

是她先準備下樓的,而他剛剛明明也沒有在樓道口。這麼大人,怎麼連下個樓都要跟她搶?

許是有什麼急事?阮青杳還是往後退了兩步讓他先走。

齊家子見她不悅神情一閃而過,並不知道她想的是什麼,還當是因齊家未如約上門提親的事情。

她方才裝作不在意,果然還是在意氣他的吧。

他緩了口氣說:“我看阮姑娘挑選了這麼多書,有些為難,不如我幫你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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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杳目露恍然,原來不是搶著下樓,是要來幫忙的啊?那倒是她錯怪人了。

正要拒絕,半杏卻搶先插腰往前一站,擋在了姑娘面前,半分好臉色沒有,不客氣地說:“不必了齊公子,一丁點都不為難。”

說完往下跑了幾階,沖外頭喊了兩小丫鬟與侍從上來。

幾人聽到招呼蹬蹬蹬上樓,抱了書就往下走。

半杏抱著幾本走過時,故意往齊公子那擠了擠,將人從樓道口擠開,瞪他一眼道:“你讓一讓啊。”

然後對阮青杳說:“姑娘,咱們回去吧。”

半杏跟著姑娘下樓,話本在前頭結過帳後,就全被搬上了車。

阮青杳正在書鋪前等著他們搬好,忽聽身後齊公子又喊了她一聲。

可她回頭了,他看著她卻又不說話,奇奇怪怪的。

他其實是不知從何說起。

他一貫很聽話,爹娘告訴他這門親事不成了時,他雖可惜了一下,但也就過去了。

只是今日碰巧遇上了,看著身姿娉婷面貌嬌俏的阮青杳在眼前一舉手一投足,卻又勾得他躁動難耐。

畢竟以阮姑娘的姿色,在當前這個年紀的姑娘裡,望京城中誰也比不過。

男子誰不圖美色,他能不喜歡麼?

可娶妻一事是父母之命,他又是家中嫡子,不可任性讓爹娘失望。他們說原本有消息稱,阮大人極有可能做上太尉,可現在人卻成了個傻子,再算不得什麼了,阮家子又不如何,沒落也是轉夕之事。

與阮家結親已經沒有好處了,反成負累。

娶一個可能會拖累齊家的女子作正妻是不可能的。他雖然心裡都明白,可碰巧遇見了,心裡卻又有些捨不得如此明豔卓絕的姿色。所以才會眼見阮青杳要走了,一個衝動跑出喊她。

可喊了又不知說什麼。

阮青杳見他視線放空,也不懂在想什麼。而車上買給爹的話本已全都搬好了,便要轉身道:“沒什麼事我便先走了。”

“等等!”齊家子一急,未作思索便脫口而道:“阮姑娘,你可願嫁與我為妾?”

阮青杳身影怔住,緩緩轉回,一臉疑惑訝異。她愣愣沒有反應過來,是一瞬間以為自己聽岔了。

半杏在旁卻是眼都瞪圓了,氣得手都在抖,咬牙上前道:“哎你說什麼呢!”

兩小丫鬟也回過神,惱怒異常,忿忿上前怒目而視。

竟還說要娶他們姑娘做妾?這不是羞辱人麼!

如今變成這樣,明明是齊家背信在先,他竟還敢當面對姑娘言語羞辱。

“你!你!”一個小丫鬟氣得不知該怎麼罵。

“你們齊家可別太過分了!”另一個補道。

那小丫鬟猛點頭。

幾雙敵視的眼神落下來,齊家子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一時嘴快說出了什麼。

雖沒經腦,但他也確實是這麼想的。

對於阮青杳,他還是很喜歡的。可要顧及家中,無法娶他為妻,他也很是為難啊。但如果只是娶作側室的話,他還可以努力與爹娘說通說通。

就算是妾,他也會對她好的。再說如果她嫁進來後,能夠溫婉孝順,勤勞踏實,討得爹娘的喜愛,興許時日久了,扶正也是有可能的。

他忙沖阮青杳道:“阮姑娘別誤會,我是真心想娶你的,並沒有別的意思。”

“令尊眼下如此,姑娘親事必然難議。既如此,我會向爹娘爭取,也會照樣對你好的。”

阮青杳這下確定剛剛自己沒有聽錯了。

要不是上下仔細打量過他的神情,竟然十分的真摯,她真要當他是惡意出言,刻意羞辱了。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隱隱生了幾分怒氣。

他竟還說她爹。誰說爹的病治不好了,爹肯定可以好起來的!

阮青杳不欲再搭理他,齊家子卻糾纏上了。

並堅信方才在樓道口時,她不快,只是因在意他而生的怨。阮姑娘她只是生了氣,而並非是拒絕。

而阮青杳聽他言語之意,竟還覺得他肯娶她作妾,已經算是施捨了大恩德了。

這人!

阮青杳惱色竄起,面龐便逐漸微微泛起了紅。她皺著眉氣鼓鼓瞪他,不作遮掩顯露著自己的不滿。

可她以前從來順心,被家中護著也不曾當面遇過這般羞辱,更沒怎麼罵過人。

她想駁他,可使勁咬著唇,好半晌都沒憋出一句。

最後擠出了一聲無恥,卻也是重重出口,輕飄飄落地,連半分氣勢都沒有。

阮青杳的氣頓時往自己頭上潑了大半,氣急之下,一雙眸子也更為水潤了。

就在這時,一旁卻突然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我還奇怪,今日這麼大個日頭,可怎麼獨獨這間書鋪前一片陰色。原來是有齊家公子的臉皮在這裡遮天蔽日。”

這道聲音清清朗朗,極為好聽,阮青杳聽著很熟悉,覺得似乎曾在某處聽過。

而落在齊家子耳裡,立馬便反應過來竟是在罵他,臉上頓時一片火辣。

他著怒皺眉轉頭看去,只見一人走來,氣宇不凡,衣著矜貴,一眼便知不是什麼尋常人士。

他再略一打量,微微一怔。只見來人就連身上很不起眼的小墜飾穗絲,都無一不透著奢貴。

雖然奇怪為何京中有如此人物,他卻不認得,但對方顯然是他得罪不起的。遲疑之下,他拱手道:“公子慎言,莫要多事。”

鄭衍走近阮青杳站定,壓根沒看齊家子,視線落在氣呼呼的小姑娘身上,一哂:“齊公子,不在家中溫書作學也就罷了,怎麼連打馬逗蛐都不嬉玩了,卻要搶了那媒妁的差事來做,那這算不算多事?”

齊家子又被當面打了一臉,一下子面紅耳赤。張了張嘴卻覺喉嚨梗住,竟一句回駁都說不出來。

更難受的,是因對方渾身上下透著不可招惹的氣勢,他不知根底,心裡下意識就生了瑟縮。

如此僵站了片刻,他最終一拱手,紅白著臉灰溜溜離去。

齊家子走後,鄭衍看著還低著腦袋的阮青杳道:“真巧,關某出門,竟在這又遇到阮姑娘。”

阮青杳在心裡哀嗚一聲,糾結地抿了抿唇,才慢悠悠轉過身來。

皇上的聲音好聽又特別,她一下子就分辨出來了。可想到了卻又驚又不敢置信。

這兒又不是在宮裡,怎麼可能會是皇上?

但皇上都在同她說話了,不信也不成了。

畢竟連病中夢到的皇上都還能變成真的,那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阮青杳提了好多天才放下來的心裡,一面小鼓又咚咚咚敲了起來。

“多謝陛,關公子。”阮青杳見他白龍魚服,定然不願被認出的,話到嘴邊忙改了口。

更希望皇上別再說什麼便這麼離開吧,就怕他想起來什麼事情,一生氣要治她的罪。

鄭衍見她剛剛生過氣的臉上,熱紅都還未褪,眸子也水盈盈的,像是閉一閉眼,就能被長睫刮下一層水珠子來。

看來病是好全了。

不過他剛遠遠遇見,看著就覺有幾分有趣。

明明挺記仇的一小姑娘,又容易生氣,可連罵人都不大會,傻鈍著還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模樣。

能把在旁看的人急死。

鄭衍道:“罵人都不會。”

阮青杳腦子裡的罪狀還在手把手轉圈,時刻惦記著得討好皇上,也沒多想,順著溜就誇了下去:“不愧是關公子,連罵人都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