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遲到
次日徐行舟進組，整天都是他和顏橙的對手戲，池重喬乾脆跟郭安城打了個招呼，不去了。
郭安城是陸老爺子舊友，陸遇舟也是他看著長大的，陸遇舟出事的消息他已經從陸老爺子處知道了，知道池重喬是為了照顧陸遇舟，所以乾脆地給他放了一整天的假。反正這兩天拍的順，池重喬的戲份已經提前完成了不少。
池重喬得了一天的空閒，乾脆去陸家給陸遇舟收拾一些常用的物品。要不是陸家離影視城太遠，陸卓又隨時可能回來，池重喬也不想委屈陸小少爺去跟他一起擠租房。
「你別動，我來就好，」池重喬攔住陸遇舟，「你要帶什麼跟我說。」
陸遇舟道：「衣服我來就行，可以幫我拿兩本書嗎？書架第五層右手邊第二本還有第六層的左手邊第七本。」
收拾衣服難免會碰到一些私密的貼身衣物，池重喬考慮到小孩兒臉皮薄，於是同意了，背過身去給陸遇舟拿書。
轉身的時候歎了口氣：使喚童工，罪過罪過。
池重喬從書架上拿下兩本原文書，他懂一點法文，認出其中一本是《純粹經濟學要義》，另一本是《經濟學原理》
池重喬：「……」不愧是男主，居然已經開始看這種深奧的書了。他看了一圈，偌大一個書架，居然連本閒書都沒有。
池重喬還是比較喜歡看小說。
陸遇舟為了避免冷場，一邊整理衣服一邊隨便找了個話題：「我聽說今天男一號進組？」
池重喬慢半拍回覆：「嗯對，今天正好沒我的戲份，跟郭導請了假，就不去了。」
陸遇舟單手疊著衣服：「在劇組適應嗎？」
這口吻就跟家裡長輩差不多，和他青澀的年紀不相符。
池重喬聽著有點違和感：「都挺好的，郭導脾氣好，在劇組也不怎麼發火。」
陸遇舟：「你覺得這部戲有紅的可能嗎？」
池重喬將桌面上常用的東西收進包裡，聞言頭一歪，「只要男主演技在線，那麼它有不紅的理由嗎？」
能打七十分的好劇本，演技最差也在及格線以上的演員，只要郭導最後的剪輯跟上去，今年電視劇的黑馬就穩了。以池重喬的眼光來看，這部劇必火無疑。更何況，池重喬可是手握半個劇本的人，他知道這部劇一定會火。
池重喬道：「信我，老爺子這次不會虧。」
其實《母儀天下》真正的投資人不是老爺子，是陸遇舟。而陸遇舟當然知道這部劇最後在年度所有電視劇中殺出重圍，真真正正地爆了一把。他這麼問，無非是想討個綵頭，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一和池重喬待在一起，就覺得運氣都好了。
陸遇舟微微勾起唇角：「借你吉言。」
兩人收好東西，順路買了點菜，陸遇舟就跟著池重喬回了小小的租房。
「這兩天你睡我房間行嗎？」池重喬利索地換了一套新的被套枕套。
陸遇舟身殘志堅，單手幫著換了被套：「那你呢？」
池重喬心道：多懂事的孩子，還會體貼人。
他目露慈愛：「書房還有張牀。都十一點了，我去炒點菜。」
陸遇舟沒想到他還會做做飯，跟著一起進了隔出來的小廚房，觀察了池某人一連串的操作後，搖了搖頭。
池重喬本來打算做兩個簡單的家常菜，幾分鐘就能做好，不用等。
但是……
池重喬挪了挪身子擋住鍋，面對一鍋湯水陷入了沉思：他明明是想做個西紅柿炒蛋，為什麼最後變成了西紅柿雞蛋湯？
穿書前池亦先生的廚藝還停留在鹽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鹽的水平，做出來的菜不難吃但也絕對談不上美味，唯有將就二字能夠形容。而穿書後的一個多月裡，池重喬連飯都沒煮過，被廚藝出神入化的周嫂養的白白胖胖，剛才一廚房就感覺到了生疏。
一生疏，就比以前更爛了。
有幸參觀了全程的陸遇舟微微歎氣。
「湯……也勉強可以吧？」池重喬很快意識到擋是擋不住的，咳了一聲就大方地讓開身體，「不然我們點外賣？」
陸遇舟看著那鍋紅通通的蛋湯，實在下不了口，道：「我來點外賣吧。」
池重喬積極處理自己的「罪證」，道：「那我刷鍋。」
……
吃過飯，池重喬幫陸遇舟打開電腦，聽見沙發上的少年突然開口。
「對了，郭老爺子的兒子最近會回國，回頭肯定要去劇組鬧一趟，」陸遇舟頓了下似乎在斟酌稱呼，「……喬哥注意躲著點吧。」
他這人氣質使然，一聲喬哥被他叫得又平又淡，池重喬硬生生多出被叫一聲都要折壽的惶恐。
池重喬詫異道：「鬧什麼？」
陸遇舟略微跳了下唇角：「郭爺爺比爺爺年輕十歲，家裡做實業出身，本來指望唯一的兒子繼承家業，誰想到郭叔跑去開遊戲公司了，氣得他把家裡的公司一股腦交給侄子，自己也去追求愛好了。」
池重喬：「愛好就是拍電視劇？」
「嗯，」陸遇舟點頭，「拍電視劇也沒什麼，但他這個人做起事來太認真，有時候不注意身體。上次在劇組的時候為了拍一個什麼場景，熬了好幾天，人年紀大了撐不住，拍完就病了。郭叔氣得訓了郭老爺子一頓，打那以後無論老爺子說什麼，都不肯出錢給老爺子拍電視劇。」
池重喬笑道：「所以讓咱們老爺子撿了個便宜？」他放下筷子，忽然道：「《母儀天下》的投資人是老爺子……所以咱們老爺子去療養院是為了躲郭導的兒子？」
陸遇舟道：「對，郭叔暴脾氣，老爺子見了都得躲。」
喔，老爺子跑了，劇組裡還有我個關係戶，那豈不是要衝著我來？
池重喬琢磨一會兒，就心大地把這事兒往邊上一撂，道：「說不定我倆一見如故，他捨不得刁難我。」
陸遇舟：「……」
他實在不能理解長得這麼講究的一個人，怎麼這麼能將就，什麼事兒往心口一放，眨個眼的功夫就漏邊兒上去。
陸遇舟的傷口雖然深，但沒傷到筋骨，他年輕身體好，傷口癒合得很快。臉上狹長的一道傷沒幾天就結痂了。
但周嫂卻沒能在三天內趕回來，有事耽誤了，也就是說陸遇舟還得在池重喬家多住幾天。
今天池重喬有一天的戲，他不放心陸遇舟一個人待著，站在門口一臉猶豫。
陸遇舟其實很不明白，他只是傷了一條胳膊，為什麼池重喬對他的態度卻活像他摔了個高位截癱。
陸遇舟就站在他身邊：「郭叔今天回來，我跟你一起去劇組吧。」他是《母儀天下》真正的投資人，閒著沒事去晃一圈，誰都挑不出理。
池重喬想了想，道：「不行，今天這麼熱，你要是出汗怎麼辦？還是在家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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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遇舟：「那邊的休息室沒有空調嗎？而且劇組那邊我還沒去看過，也想知道你們拍得順不順利。」
休息室是有空調的，池重喬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小少爺視察劇組，他攔著不合適。
「你等會兒。」
池重喬去臥室拿來一個帽子給陸遇舟戴上，鴨舌帽壓低了擋住大半張臉，「口罩也拿著，外面粉塵多。」
陸遇舟眼前一暗，還沒反應過來，手裡就被塞了張口罩。
陸遇舟長這麼大，沒被人這麼照顧過。
他調整帽子，壓下有些莫名的神情。
他原本對池重喬抱著愧疚的心理，本著補償池重喬的想法，但相處了幾天後，靈魂已經二十歲的陸總裁終於被肉體二十歲的池重喬帶歪了——池重喬把他當兒子養！
很明顯的一點，池重喬很喜歡給他買東西。池重喬每天收工回來都會帶一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回來，大多是十來歲男孩子喜歡的新鮮玩意兒。陸遇舟進池重喬家門的時候只拎了一個箱子，回家的時候恐怕要拎兩個箱子。
這也不怪池重喬。池重喬內裡已經二十七了，他把陸遇舟當剛十七的孩子，自覺比對方長了十歲整，實在沒辦法把陸遇舟當成同輩人相處。
……
被當成兒子養的陸總裁跟在池爸爸後面到了劇組，池重喬帶著陸遇舟進了休息室。
劇組條件有限，就一間臨時租來的休息室，幾個主要演員化妝換衣服都在這兒。女主角顏橙已經在化妝了，郭安城正坐在邊上給顏橙講戲。
「早上好。」
池重喬進休息室前笑著和劇組成員打招呼，場務湊到他面前，笑道：「這是哪家的小孩兒？」
池重喬笑著和他伸過來的手在空中一拍：「這是金主爸爸。」
場務驚訝，估摸著陸遇的年紀，猜測可能是哪家小少爺出來玩，於是識趣地笑了笑，不再追問。
他走前忍不住回頭打量了池重喬一眼：整個劇組心裡都知道這位空降的男二號跟導演有點關係，應該是遠方親戚之類，現在看來……池重喬的背景好像比他們想像的還硬。
郭安城聽見動靜，一轉頭發現是池重喬進來了，身邊還跟著陸遇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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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遇舟：「郭爺爺。」
知道兒子要來所以愁眉苦臉了一晚上的郭安城一見他就活像見了上輩子的救星。
「遇舟啊。」
老爺子拉住陸遇舟，笑呵呵道：「我看看啊——誒喲！這臉怎麼回事？！老陸知道嗎？這會不會留疤？」
池重喬已經坐下化妝了，聞言睜開一只眼睛瞄著陸遇舟的臉：「醫生說不會。」傷口雖然長，好在不深，昨天換藥的時候看著已經好了很多。
陸遇舟聞言抬眸，池重喬衝他彎了下唇角，因為在化妝的關係，他臉上的表情很細微，唇角翹起來一點，睫毛撲朔，卻遮不住目中笑意。
郭安城扒著陸遇舟：「那就好那就好，遇舟啊，」他搓著手，「今天你郭叔要來，你可要替我說兩句好話。」
陸遇舟只好把注意力挪回郭安城身上，「嗯，我盡力。」
心放回肚子裡的郭安城拉住正在上妝的池重喬：「你今天的戲份特別重要，群演請了一堆，千萬別掉了鏈子，耽誤一次工錢可不少，你可得給自家省錢。咱們早上就先拍那場戲。對了，徐行舟呢？還沒到？」
今天拍攝的是這部劇的高潮部分，郭導從早上開始就念叨沒完，副導演都被他念叨跑了。
池重喬安撫內分泌失調的郭安城：「……您放心，我一定盡力，說不定運氣好了咱們還能一條過。」話說回來，明明是陸家投資的電視劇，他省錢也是省給陸家，怎麼就省給自己家了？
他化完妝，生怕郭安城再拽著他說話，趕緊拎起自己的衣服去隔間換上。
傾訴對象跑了，郭安只得城直起身體，在小小的休息室裡環視一周，既沒看見徐行舟，也沒找到他的助理，隨即皺起眉：「這馬上就要開工了，人呢？而且我說了今天要早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