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暮雪怨恨的目光中,安了了輕盈的一個轉身,拿起車鑰匙和別墅鑰匙,放進自己的手包裡:“臨走了還送我車送我房,慕容先生還真是百裡挑一的好金主。”
“適可而止。”慕容秋白死死的盯着安了了,看着她若無其事的樣子,他的喉嚨發緊,心頭髮悶,整個人墜入了一片黑暗。
他寧願她打他,罵他,也不要她這麼虛僞的假笑着,拒她於千里之外。
白暮雪一看慕容秋白髮話,以爲是在維護她,腰板挺的更加直了:“安小姐,你還是趕緊走吧,不然一會兒惹了什麼麻煩,我求情也是保不住你的。”
安了了等的就是這句話,她揚起尖細的下巴,輕蔑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人:“謝謝姐姐提醒。我可不像姐姐那麼識大體,能幫着慕容秋白攆走不識相的情婦,看來我啊,真是不太適合這個職業呢。不管怎麼樣,還是多謝慕容先生這些天的關心了。”
她把“關心”兩個字咬的極重,那股濃濃的諷刺意味,讓慕容秋白的心像是被無數根針紮了一樣難受。
只有他知道,那些關心,是真的關心。
韓紹棠已經看傻了,站在原地喃喃自語:“我還想上去幫小丫頭解圍呢。”
“你其實更應該去幫慕容解圍吧。”冷巖也不由得感慨道。
隨後,兩個人罕有的默契了一把,對視一眼:“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呢。”
這麼小的年紀,處在這種被動的地位,居然一點不落下風。
看着安了了轉身而去,慢悠悠的踩在紅毯上向出口處走去,人羣一片寂靜,居然一點議論聲都沒有。
她的身材嬌小,但那周身洋溢着的氣勢,卻讓人不敢輕易去撩撥,去非議。
慕容秋白看着那抹小小的背影,孤單的在耀眼的燈光中越走越遠,眼前竟有些恍惚起來。
她一步一步,彷彿都是踏在他的心上。
想到這可能是和她的最後一次見面,慕容秋白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感受,就像……
就像他的世界瞬間沒有了所有的亮光。
安了了走了幾步,隨即好像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對了,還有件事兒。”
“嗯?”慕容秋白飛快的出聲,拼命抑制着自己心中的激動之情。
她要回頭了嗎?她想清楚了麼?只要她服個軟,一個眼神也好,讓他知道她是在乎他的……
“我想起來了,雖然我沒陪夠慕容先生一個月,可是也有二十幾天了吧,錢什麼時候打到我卡里?”安了了歪着腦袋,理直氣壯的問。
慕容秋白臉色一冷,心裡的失望緩緩升起:“錢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
“重要啊。”安了了對這種幅度的嘲諷和攻擊完全免疫,再一次刷新了她的厚臉皮下限:“還有你送我的那些收拾珠寶,都給我收拾好了,省的我再去糾纏你,好聚好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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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你放心,沒別的事情了吧?”白暮雪撇了撇嘴,絲毫沒有注意到慕容秋白投過來的刀鋒一樣銳利的目光。
安了了搖了搖頭,她精緻的臉蛋在夜晚燈光映襯下,更加嬌嫩美好,對着慕容秋白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次……她真的走了。
安了了的背脊挺的很直,很直,似乎是押上了她所有的自尊,她的頭高高的昂着,臉上是非常自然的,自信的表情。
沒有悲哀,沒有失落,沒有傷心,她就像一個接受臣民跪拜的公主,驕傲而美麗的走過。
“這樣子……怎麼好像……”韓紹棠張口結舌的想了半天,找不到合適的形容。
“好像是她把慕容甩了呢。”冷厲收起軍刀,若有所思的看着安了了的背影。
的確,結合這時候慕容秋白臉上悵然若失的表情,沒有看完整個過程的人,一定會以爲是安了了把慕容秋白給甩了!
這會兒的安小姑娘,真的超有氣勢,超女王,一點不像被飛了的女人啊!
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何盈略一思考,立馬飛快的向着安了了跑了出去。
她很清楚,沒有安了了,她在慕容秋白身邊還無法立足,不管怎麼樣,安了了現在仍然是她最大的依靠!
安了了走在專門爲自己鋪就的紅毯上,心中百感交集。
原來天堂和地獄的距離,那麼近。
直到走出衆人的視線範圍,她才放緩了腳步。
不遠處,燈光閃爍處,停着一輛貌不驚人的甲殼蟲。
上面坐着一個眉目如畫,豔驚四座的男人。
瞿寧擡起那雙美絕人寰的桃花眼,淡淡的掃過,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上車吧,我的公主。”
安了了那根拼命繃緊的弦,突然就斷了。
那拼命忍住的眼淚,突然涌出了眼窩。
不管她怎麼樣的剋制,掩飾,她也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
她透過迷濛的淚眼看着瞿寧,捂住臉頰,哭了。
這時候何盈也已經喘着粗氣追了上來,拍打着安了了的後背:“好了了了,不哭了,已經過去了。”
“我不哭……我不哭……我自作自受……”安了了一哭起來,眼淚就像決了堤一樣,她抽泣着肩膀一起一伏,似乎想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她盜走慕容秋白的文件送給顧言城,是她的錯,是她不對。
她寧願慕容秋白打她罵她,把她掃地出門,她不會有一點怨恨。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要先是對她那樣的好?
好到她以爲,終於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好到她以爲這種溫暖可以是永恆,好到她內疚的想要殺了自己……
然後在這個時候,和她一刀兩斷。
心像是墜入了無邊無盡的冰窟,四肢沒有一點感覺,鋪天蓋地的絕望席捲而來。
是的,她活該。她活該沒有美好的未來。
她活該沒有人愛。
爲什麼人活着要這樣的辛苦,想要的得不到,任何一點點希望之後,都是一雙足以將她推下深淵,萬劫不復的大手。
世界這麼大,這麼遼闊,沒有一個地方是她的家,這世界上有那麼多人,沒有一個她愛的,又肯愛她。
“好了,鼻涕都快糊裙子上了,你丟不丟人。”瞿寧看着眼前哭成淚人的少女,心中不由得隱隱作痛,卻還是甩了甩頭髮,撇了撇嘴,做出一副嫌棄的樣子:“趕緊上車,我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