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想要他嗎？
林思婉失眠了，準確來說，已經失眠了很多天。
一閉眼，洪水猛獸蜂擁而至，前僕後繼的想要吸乾她的精氣。
她起身，乾脆不睡了。
雙手環著膝蓋，頭深深的埋在腿間，呼吸平靜，就這麼待了好一會兒。
牀邊的手機螢幕亮了亮，她眸光一閃，伸向手機的指尖不自禁的顫起來。
她暗自罵自己，你就這點出息？
指尖停留在螢幕的那刻，心揪的緊，複雜的心境在體內或輕或重的拉扯著她的理智。
拿過手機，劃開，沉沉的呼了口氣，睜眼。
心陡然落下，說不出是開心還是難受。
不是他。
可為什麼不是他？
他明明知道她明天就要離開了，可還是，沉寂的彷彿他不存在一般。
氣悶在心口，久久不能平緩，設好鬧鈴，手機被她放置牀頭。
幾秒後，忽的起身，下牀，手機扔向沙發，未了還用抱枕一層層的遮蓋住。
確定密不透風了，才滿意的躺回去。
被子籠過頭頂，空氣稀薄，她每一次的呼吸都像羽毛般輕撫。
細細的瘙癢著她的心。
強迫自己閉眼，強迫自己被自己說服。
不要期待，不許期待。
何況，你也..沒資格期待。
不是嗎？
那晚秦墨送她回家，一路無言，可下車時他卻極用力圈住她的手腕，目光又沉又熱，看的人心間一蕩，她期待著，熾熱的視線緊盯著他的唇。
他開口：「照顧好自己。」
她自嘲的笑，所有的一切驟然釋懷。
抬頭，眼神純淨又誠懇。
「嗯。」
我答應你。
沒有你，我也能很好的照顧自己，因為你不在的那麼多年，我都是一個人與黑夜鬥爭著，一個人與寂寞撕扯著。
只是一切重新回到原點罷了。
真的，沒什麼大不了。
一夜無眠，她身子癱軟無力，腦子卻異常清晰。
周嬸一臉不捨，圍在她身邊絮絮叨叨的交代了許久，直到她乖乖的喝下兩碗粥，才停住嘴，暗自擦掉眼角的淚花。
她們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林思婉的乖巧可愛，讓周嬸打死眼裡喜歡。
一聽她要出國，下個大功夫給她做了幾頓好的，深怕她去到國外吃不好。
告別了周嬸，林思婉拒絕「哼哈」二將的好意，自己推著超大的箱子往門外走。
天涼，冷風嗖嗖的吹，凍得她不由的縮了縮脖子。
她佇立在路邊，耐心的等待司機開車過來。
恍惚間，思緒回到了剛來的那天，她同樣靠在路邊，等著秦伯伯來接她。
然後，帶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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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就見到了秦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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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她笑了下。
現在想來，那時候見到的秦墨，冷冽冰霜，周身都染著涼意，音色又淡又沉，每一聲都像在錘擊她的心臟，撩撥她的理智。
林思婉自己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從什麼時候淪陷其中的。
或許，是第一次見他，就喜歡上了。
所以之後他所有的靠近，她都未曾抗拒過。
反而覺得，有些理所當然。
就像他們本該如此，做任何親密的事都在情理當中。
「滋滋」，手機震動響起，她低頭，見是奶奶打開的電話，收了收情緒，微笑著接起。
車子開來時，她才匆忙跟奶奶告別。
「我到了英國會第一時間給您打電話，您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一上車，她明顯感覺氣息不對，緊張又慌亂，慢慢的側過身子看向身旁。
老爺子笑眯眯的看她，眼角深深的紋路，層層疊疊。
「丫頭。」他喊了聲。
林思婉一愣，呆呆看了瞬，反射弧慢的驚人，半響才狐疑的回了聲，「外公？」
她神情複雜，老爺子卻異常輕鬆，像個小孩一樣抱怨，「我等你很久了。」
「對不起，」她向來禮貌又謙卑，一聽老爺子這麼說，歉意的弓了弓腰：「我不知道您在等我，要是知道，我一定…」
「你是要去機場嗎？」老爺子打斷她。
她咬著唇，緩慢而沉重的點頭。
「我送你。」他說。
一路上老爺子也沒再說話，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反倒是林思婉一個心七上八下的，一個勁偷瞟身邊的老爺子。
越想越奇怪，老爺子怎麼會突然來送她。
她心一緊，難道是…
「想問什麼就問。」老爺子聲音沉，卻中氣十足。
忽的冒出一句話，著實嚇到了林思婉。
她吃驚的張唇，想問，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老爺子側頭看她，見她一臉糾結的皺著眉，字音到了唇邊卻出不了聲。
「他來不了，所以我這老頭子就自告奮勇的來了。」他語氣平和的解答她的疑惑。
林思婉臉一紅，像是被人看出了心思，有些不自然的移開視線。
其實她的想法很簡單，卻又異於常人的怪異。
她想見他。
沒有任何期許，只是單純的就想見他。
最後一面，也好。
「丫頭，你這次出國，什麼時候回來？」
林思婉唇緊閉，眨了眨眼，沒回話。
「不回來了？」
她低頭，小小的「嗯」了聲。
老爺子眼角微揚，「那秦墨怎麼辦？」
林思婉沉默幾秒，才慢慢開口，低低的，有些壓抑，又有些委屈。
「外公，我們已經分手了。」
老爺子到不意外，面色靜如水，只是音色高漲幾分，「不要他了？」
林思婉抬眸，對上老爺子的眼，呼吸彌亂。
「是他不要我了。」
老爺子挑眉，咄咄逼人，「那你還想要他嗎？」
「我..」她楞了，目光沉下去。
想要嗎？
想吧，可..可她…
「選擇權早就不在我這裡了。」她低喃著，情緒下落的極快。
老爺子盯著她埋進胸前的小腦袋，長歎一口氣。
他這個外孫，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緊太密，又不善言辭。
明明一番好意，偏生選了個最愚蠢的解決方式，不僅傷極了小丫頭，自己也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其實說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老爺，前面就到機場了。」坐在副駕駛的福伯說了聲，像是在提醒什麼。
老爺子點頭，視線落在她身上，眸內是慈愛的柔光。
「丫頭，外公認為，每個人都有知道真相和自行做決定的權利。」
他接過福伯遞過來的手機，放在她手上。
「其實，選擇權一直都在你手裡，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老爺子的話，林思婉聽得懵然，一時之間也消化不了。
落在手中的手機亮著，螢幕定格在一個畫面，人物有些模糊，但隱隱約約能見到秦墨的身影。
她身子一頓，呼吸急促著，點開了視頻。
大約十分鐘後，林思婉極艱難的抬起頭，目光呆滯的望向老爺子。
先是咧嘴笑了下，垂眸的瞬間，眼淚如潮水般湧現，浸透了整張臉。
哭的上接不接下氣，「外公…秦..秦墨他..」
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洩口，這段時間所受的委屈全數發洩出來，她哭了很久，哭的嗓子都啞了，哭的聲音都碎了。
哭一會，又莫名笑了下，再接著哭。
老爺子看她又哭又笑的尤其心疼，等她哭聲漸漸弱下去，才安撫式的輕拍她的背。
她忽的停下哭聲，喉間還在不住的打顫，聲音一抽一抽的問：「tina….」
「邵璃。」老爺子鄭重其事的向她介紹，「我的女兒，也是，秦墨的媽媽。」
唇被她咬的血紅，只要再輕輕用力，腥鹹的味道就會湧進大腦。
難怪，每一次她提到tina，秦墨的表情都很怪異。
秦墨所說的那些不好的回憶，秦伯伯怒斥的那個折磨兒子的瘋子。
居然會是她心心念念，視為信仰的tina。
她真的，一下子難以接受。
老爺子伸頭摸了下她的頭，聲音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