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強拉他去東岸……
首先,這人不是玩家,未必會受到規則約束。
其次,如果東岸只有南舟自己,平白多出了這麽一個實驗體,他一定會把他拖過去試一試。
可現在不行。
東岸有他的朋友,還有他的隊員們。
他不怕觸犯規則,怕的是連累別人。
因此,當立在燕尾服面前時,南舟的口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穩冷淡,似乎他胸中醞釀著的那些險惡計劃渾然不存在似的:“公爵先生還有沒有別的話要說?”
燕尾服老神在在:“沒有了。”
南舟:“和我們一起來的人呢?”
燕尾服施施然:“什麽人?抱歉,我隻對公爵負責,不負責人事管理。”
南舟:“‘那件事’到底是指什麽?你不說清楚,我沒有辦法轉達。”
燕尾服依然堅持:“基思先生一定知道。”
……對方顯然是油鹽不進。
然而,未等南舟問出“昨天夜裡到現在有沒有看到人過橋”,只聽一聲慘叫,響徹山谷。
南舟臉色一冷。
華偲偲的聲音!
在東岸,在自己還沒來得及搜索的那片區域!
然而,燕尾服卻像是對這樣駭人的慘叫司空見慣了似的,把禮帽抵在胸口前,溫和地俯身行禮:“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回——”
他的領帶被南舟一把擒住。
方才的冷靜思考、精細盤算,如今全盤化為了冷淡的殺機。
南舟單手扯穩他的領帶,一腳踹上了他的膝蓋。
燕尾服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便失了重,被掀翻在吊橋護欄之外。
他登時被收緊的領帶勒得臉紅脖子粗,那優雅從容的余裕煙消雲散,雙眼暴凸,血絲綻滿。
他喉嚨裡發出“赫赫”的氣音,徒勞地仰著脖子,去抓南舟的雙手,兩隻腳在空中亂蹬,企圖找到一個著力點。
南舟放任他掙扎夠了,把他往上一拎,讓他的腳尖勉強能踩到吊橋外緣的木板。
“……你要去哪裡?”
南舟沒察覺到,此時自己的口吻有多像江舫:“……我從頭問一遍。公爵先生還有沒有別的話要說?”
第258章 驚變(八)
燕尾服剛被拽上來,連呼帶喘,喉嚨劇痛,直瞪著南舟,一時間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南舟也沒有留給他呼救或是構思謊言的時間。
他一腳踹上了燕尾服的腳尖。
燕尾服腳下一滑,整副身軀再次被徹底拋出橋外,只有脖子上質量良好的領帶被纏在南舟指尖,維系著他的一絲生機。
可惜,那既是生機,又是死途。
吊橋扶手是木質的,長期暴露在山風的梳沐之下,根本無法長期負荷兩個成年男xin的全副體重。
漫漫流動的霧氣,把那原本就無法窺底的深谷延展出了個無邊無際的樣子。
二人置身在一片小規模的雲端之上,唯一的傍身之物,只有這座年久的老橋。
吱——
吱——
鋼筋、木板和繩索彼此糾纏、摩擦。
鋼筋的低鳴、木板的慘叫、繩索的抖動,無數危險的懸命之音,混合著來自胸腔內部驟然拔升的心跳頻率,更顯得動魄驚心。
南舟的思路很簡單。
這個副本中的NPC,既然有智慧,那麽也一定怕死。
為了更好控制住燕尾服,讓他保持在一個不上不下的狀態,南舟的大半副身體都越過了欄杆,幾乎是倒懸在了半空中。
人瀕死前的力量格外巨大,燕尾服風度全無,用抵死掙命的力道,想從南舟手底爭得一點生機。
但他面對的是南舟。
面對萬仞深淵,他的面部肌肉都沒舍得動上一下。
南舟耐心地把人掛了個半死後,又把人撈了回來。
他問:“還記得我剛才的問題嗎?”
南舟的點把握得很準,恰好卡在燕尾服虛弱無力、而又不至於徹底失去理智、記憶和思維的邊緣。
吃了上一次的苦頭,燕尾服知道,如果自己再磨磨唧唧,他又會被毫不留情地一腳踹下去,再吃上將近一分鍾的窒息之苦。
他的上半身被南舟牢牢控制,以一個45度角後仰的姿態虛浮著躺在半空,渾身上下只有一雙腳的前三分之一可以挨著橋板。
求生的本能讓燕尾服隔著皮鞋,用腳趾徒勞地摳緊了木板。
他連呼救的空隙都不敢留給自己,甫一恢復基本的呼吸能力,就嘶啞地吼出聲來:“公爵先生……咳咳咳——的確還有話說!”
慌亂之下,時間有限,燕尾服一面不住咳嗽,一面把自己所知的一切事情都和盤托出。
不管那些內容是否經公爵交代、公爵又是否要求他傳遞。
“公爵說,羅德醫生不建議他做那種可怕的手術,因為太過危險,也是違背倫常的,這樣澱汙上帝贈送給世人的禮物,必然會招致上帝的詛咒。”
“但他是願意為基思先生冒險的,只是怕基思先生不高興。”
“我們公爵他從小就是這樣,他很為別人著想。基思先生是他教父德洛斯先生的兒子,基思先生要求不許他做的事情,哪怕他忍著身體的病痛,也不會去做——”
“他說,你肯回心轉意,他真的很開心。”
“他說,他真的很想去看鬣蜥,所以他會努力讓自己的病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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