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5章

發佈時間: 2024-05-11 10: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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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宋鸞濕透的衣裳緊貼著身子, 她的手還被迫壓在他的傷口上,掌心裡沾上了他的血,她從浴桶裡爬了起來, 用帕子擦乾淨手上的血跡, 低頭嗅了嗅手掌, 還彌漫著一股子血腥味。

她剛換好乾淨的衣裳,趙南鈺赤/裸著胸膛也緊跟著出來了,他自己從櫃子前找到了止血的傷藥, 粉末狀的藥灑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上,疼的倒吸一口氣,宋鸞裝作沒聽見他的吸氣聲,腳下頓了一瞬, 擦乾頭髮爬回了床上。

宋鸞也不知道他的傷是怎麼來的, 明明是個儒雅俊秀的書生,又不需要舞刀弄槍。

她也不打算問, 趙南鈺的事她不是很有興趣。

宋鸞大半張臉都藏在被子之下, 睜著雙圓溜溜的眼睛,即便她閉上眼也還是睡不著。

趙南鈺裹好繃帶, 躺在她身側,淺淺馨香彌漫鼻尖, 摟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輕聲哼唱。

宋鸞不知道他哼的調子是從哪裡學來的, 但確實很好聽, 沉心靜氣。

趙南鈺淺眠, 半夜時分被她嘴裡的夢話給弄醒了。

宋鸞無意識的揪著他衣角,嬌小的身軀蜷縮著,直往他的懷裡鑽,眼角沁著淚水,意識不清,迷迷糊糊之際哽咽的說:「疼,我好疼啊。」

四肢百骸都泛著森森的涼意,五臟六腑疼的喘不上氣來。

小腹的絞痛,心口也好似被人一下一下的紮著,疼到整個人沒辦法站直。

夢裡面是大片大片的暗紅,整個世界都像是被血糊住了。

趙南鈺聽著她的聲音,臉色倏然變白,他說不出話來,只得緊緊摟住她,低聲不斷的喃喃,「不怕不怕,不疼了不會再疼了。」

宋鸞顯然記不得自己昨晚都說了些什麼,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

晴光正好,冬日的太陽有些些刺眼。

宋鸞發現昨天老太太送來的那兩個美人不見了,她隨口問了林嬤嬤一句,「那倆丫頭呢?」

林嬤嬤回道:「冬卉不懂事,昨夜衝撞了爺,被處置了,至於另一個也被少爺送回老太太那邊了。」

冬卉被打了一頓板子而後才被發落出府,少爺手段不善,讓人捂住了她的嘴,打的人發不出聲音來,最後血肉模糊,看著讓人心驚。

多是想殺雞儆猴,正正底下人的心思。

昨晚少爺就讓人洗乾淨地上的血跡了,生怕嚇著夫人。

這些林嬤嬤都沒有告訴她。

宋鸞無動於衷,語氣頗為可惜,歎道:「我覺著那兩位姑娘是還挺漂亮的。」

只是心太急,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不及夫人半分美貌。」林嬤嬤如是說道。

宋鸞望著鏡子裡倒映著的臉,這張和她在現代時一模一樣的臉,雖然依舊美豔動人,卻缺少幾分生機,眉間隱藏著淡淡的滄桑。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一陣恍惚。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回去的機會?

識哥兒起的晚,自己穿好衣服從屋裡出來,昨晚趙南鈺回來之後他已經睡著了,他又沒有看見父親,小臉喪氣。

他自覺地爬上宋鸞的腿,仰頭看著她問:「娘,父親呢?」

宋鸞不好意思的啊了聲,「娘親也不知道呢。」

識哥兒垂頭喪氣,「我好多天都沒見著父親了。」

過年的前幾天他都在外祖父家,被送回家之後,父親要照顧昏迷不醒的母親,忙的沒時間看他。

聽著孩子抱怨的話,宋鸞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嗯,可能他晚上就回來了吧。」她又說:「到時候你就能看見他啦。」

識哥兒心裡失落,宋鸞見狀刻意打趣他,「原來識哥兒隻喜歡父親不喜歡我呀。」

識哥兒紅著臉,磕巴的解釋,「沒……沒有。」

他仰著脖子,吧唧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在她耳朵小聲的嘟囔,「最喜歡娘親了。」

*

元宵節那天,八竿子和她打不著關係的皇后娘娘從宮裡派了人來,請她去宮裡做客,還特意讓她把孩子給帶上。

趙南鈺看著宮裡來的太監,眉心微攏,攬著她的肩,「不用擔心,只是去說說話。」

宋鸞對皇宮沒有好印象,那回宋瑜下的毒的事她還心有餘悸,偏偏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中的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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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太放心的問:「皇后找我做什麼嗎?我都沒見過她。」

皇后那次雖然沒有被廢,但她的娘家被砍的旁枝末節都不剩,元氣大傷,十殿下也失去了奪嫡的優勢。如今她唯一能仰仗的只有養在膝下的六殿下。

他向來與六殿下交好,也許皇后這是想拉攏他。

「不用多想。她不敢拿你怎麼樣。」

「那就好。」

識哥兒睡在趙南鈺的腿上,她嫌馬車裡悶,便把簾子給掀開了,她忘記趙南鈺還受著傷,吹了小會兒的風,他捂著嗓子咳嗽了起來。

宋鸞彆扭的問了一句,「你的傷怎麼樣了?」

趙南鈺白著臉,「沒大礙,不用擔心。」

他的咳嗽聲一直停不下來,宋鸞聽得耳朵疼,默默地把窗子給關了。

等到了內宮,宋鸞才發現皇后這回設宴不止是請了他們一家子,宋鸞看見了賀潤,還有宋合卿。

時辰還早,尚未開宴。

宋合卿從角落處冒出來,望著他妹妹,又看了一眼掛在趙南鈺背上的識哥兒,開口道:「我想同阿鸞說兩句話。」

趙南鈺點了點頭,自覺地離開,「好。」

宋合卿看著妹妹清瘦的身子,心疼的要命,歎完氣之後壓著嗓子大罵,「趙南鈺這個狗東西,竟是讓你吃了這麼苦,瞧瞧我的寶貝妹妹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宋鸞眼圈一紅,聲音低低的,她說:「哥,我想和離。」

宋合卿摸了摸她的頭髮,若是擱在以前按照他們家的權勢,仗勢欺人逼的趙南鈺和離自然不難。可今時不同往日,趙南鈺再也不是無足輕重的小官了,前些日子父親被彈劾,眼見著便要下獄,最後關頭是趙南鈺求的情救的命。

如今皇上病重,六殿下迅速上位掌控了實權。

誰也不敢忤逆他。

幾位皇子一個個被他打壓,病重的老皇帝也不曾阻攔,大局多半是定了下來,只等著立太子的詔書了。

趙南鈺也跟著水漲船高,扶搖直上。他手段異常毒辣 ,生殺伐斷,弄死了不少人。

宋鸞小產那天,林姨娘不顧阻攔是去趙家鬧過的,哭的一點都不好看,言辭刻薄的罵了趙南鈺一通,不僅如此,她還要把宋鸞給帶回家,逼他們和離。

當時宋合卿也在,他沒有阻攔林姨娘,妹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他們娘家人勢必要給她撐腰。

趙南鈺任由林姨娘打罵,但是死都不讓她把人給帶走。

等林姨娘鬧夠了,他眼神冷漠,嘶啞著聲音開口,話中明裡暗裡都像是威脅,拿宋家的前程和家人性命威脅,意思就是絕不會讓宋鸞離開他身邊。

任何人都不行。

趙南鈺甚至笑了笑,說:「哪怕宋鸞自個兒跑回去,你們也得給我把人原樣送回來。」

宋合卿這麼多年也是頭一回看見趙南鈺那個瘋魔的樣子,似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林姨娘被他的話給氣昏過去,醒來也拿他沒有辦法。

如今面對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宋合卿很是愧疚,摸著她的髮絲,說不出話。

沉默良久,宋合卿問她,「你還是不喜歡他嗎?」

成婚這麼多年,孩子都五歲了。

依然不喜歡趙南鈺嗎?

宋鸞認真的思考了她哥哥這個問題,仰著頭,眼中雜糅著各種情緒,她回道:「喜歡過的。」

是的,喜歡過。

趙南鈺長得好看,對她不算差,很多事情上都願意遷就她,以前她真的是動過心的。

頓了頓,她又低聲補充道:「可是現在不喜歡了。」

喜歡他是一件會讓自己疼痛的事。

輕飄飄的一句話不僅僅是宋合卿聽見了,背靠著牆壁的趙南鈺也悉數聽了去。

他煞白著臉,死氣沉沉。

宋鸞也看出了她哥哥的不對勁,她想起來好像現在的趙南鈺已經逐步掌控了權勢,她笑了笑,「哥哥,沒關係,我就是跟你發發牢騷而已。」

宋合卿更加心疼了,「你不用這麼懂事的。」

他妹妹就該被養的嬌縱,誰也不能拂了她的心。

家裡人不爭氣連累她受委屈。若是擱在以前,方才面對趙南鈺,衝上去他就是兩腳,呸一聲然後罵句狗東西。

宋鸞笑道:「我才不懂事呢!」

兄妹二人說了一炷香的時辰還沒說夠,趙南鈺忍不住從暗處現身,咳嗽兩聲,「孩子快醒了。」

宋合卿半點都不想多看趙南鈺這個人面獸心的小禽獸,「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嫂嫂也該等急了。」

趙南鈺忽然開口,「你父親被降了職。」

宋鸞眼皮一跳,當作沒聽見,她抬起手指了指不遠處穿著月牙白衣裳的年輕男人,「那位公子長得可真俊俏。」

趙南鈺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神情淡淡,勾唇笑了笑繼續說:「你哥哥也受了牽連。」

「嗯,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一會兒我去打聽打聽。」宋鸞接著挑釁他。

趙南鈺面不改色,繼續說:「你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頭還是怨我的,甚至你怕我。你想怎麼折騰我都沒問題,唯獨和離,即便是我死了,你也都別想。」

宋鸞止住了聲,靜默半晌,冷著臉,「你這是拿家裡人威脅我?」

趙南鈺點頭承認,「是。」

卑鄙無恥又怎麼樣呢?她的羽翼被連根拔起,他才能放心。

小姑娘被他氣壞了,雙頰都鼓了起來。

男主可真不要臉啊。

宋鸞想打死他,真的。

趙南鈺又輕聲笑了一下,「你也不用去打聽了,方才你指的那位公子他姓沈,已有了未婚妻。」

宋鸞笑嘻嘻的,偏要去戳趙南鈺的痛腳,「沒事,我最喜歡紅杏出牆了嘻嘻嘻。」

趙南鈺眉眼彎彎,「又調皮。」

他掐著她的手腕把人帶進一間空房裡,房門順帶被他給鎖上了。

趙南鈺將她按在門板上,眼神漫不經心,看著卻十分嚇人,手指輕撫過她的臉頰,尚未出聲。

宋鸞先認慫,「我爬爬爬個屁的牆。」

「你又凶凶凶凶我!」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宋鸞還是被趙南鈺收拾了一頓, 醋精的底線不容挑釁。她嘴巴被咬的有些疼,上面的胭脂被趙南鈺吃了個乾淨。

用過午膳後,皇后特意將女眷都留下說話,識哥兒仍然是由趙南鈺帶在身邊。

她跟著一同貴女進了殿中 , 皇后娘娘威儀萬千, 雍容華貴, 嘴角含著淺淺的笑意,濃妝豔抹也很好看。

皇后笑著吩咐道:「來人, 給各位夫人賜座。」

宋鸞坐在她右手邊的第二個位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副「我只是來喝個茶」的樣子。

皇后娘娘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 出聲詢問:「宋姑娘, 怎只見你一人?」

「孩子頑皮,發了點小脾氣, 他父親這會兒正在哄著他呢。」宋鸞神情鎮定,「還望娘娘不要怪罪。」

皇后娘娘斂起唇邊的笑意, 淡淡道:「自然不會怪罪,只是總聽你母親說識哥兒冰雪可愛,我便想見見了。」

皇后口中她的「母親」自然不會是林姨娘了, 而是她父親的正室夫人。

「本宮聽聞你大病了一場,現下身子骨可好些了?」

宋鸞回道:「尚可。」

皇后點頭笑了笑,「那就好。」

皇后目的不純, 她原本的目標也不是宋鸞, 而是識哥兒。這些日子她著實不好過, 失了聖心,還連累家裡人,她的好繼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趙南鈺身為他繼子的好幕僚,將斬草除根四個字書寫的的淋漓盡致,她的家族元氣大傷,被連根拔起斬草除根,多年來的心血付諸東流。

這些她尚且都還能忍受,即便將來六殿下登上大位,她依然是高貴的太后娘娘,可是趙南鈺竟然連她的兒子都不願意放過。

年僅十五歲的十殿下,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在發落往荊州的路上被人刺殺,重傷差點不治。

她不甘心,且恨的咬牙切齒,還好十殿下沒有xin命之憂,如若不然皇后要拿趙南鈺的親生子償命。

宋鸞在她眼裡不如識哥兒值錢,她記得趙南鈺同宋鸞的這樁婚事並非你情我願,而宋家的三小姐脾氣驕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和趙南鈺喜歡的知書達理的姑娘相去甚遠。即便是她如今挾持了宋鸞,也未必能從趙南鈺手裡換來自己想要的。

皇后心裡還有些同情宋鸞,不得丈夫寵愛,原本康健的身體還被糟踐成離了藥就活不成的病秧子。

不過皇后也佩服宋鸞,成婚這幾年活的暢快肆意,她的那些風流韻事,她也聽說過。只可惜,如今的宋家大勢已去,趙南鈺怕是要開始和她算舊賬了。

皇后忽然好奇,這樣一個給自己戴了許多綠帽子的妻子,也不知趙南鈺會怎麼處置她?

「本宮記得你家裡還有幾個尚未出嫁的妹妹?」

宋鸞愣住,「是。」

不過好端端的問她起她家裡人是怎麼個意思?

皇后歎息一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六殿下隻娶了正妃,身邊缺人伺候,本宮尋思著替六殿下納側妃,你妹妹就挺好的。」

宋鸞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是阿雲,那個臉蛋圓圓的女孩子。

她正猶豫著要怎麼作答,皇后又道:「本宮也是隨口一提,這種事自然還是要同你母親商量的。」

「您說得對。」

她們正說著話,一名小太監匆匆忙忙從外邊闖進來,在皇后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話,只見皇后臉色微變,勉強保持鎮定,「本宮還有事,便不留你們了。」

宋鸞起身,行禮告辭。

看皇后的神情,宮裡好像出了什麼事?

會是什麼事呢?

*

六殿下近來心情甚佳,看見掛在趙南鈺脖子上的識哥兒,難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捏了下他的臉,「呀,好幾個月沒見,識哥兒又變得更好看了。」

識哥兒扭開臉,笑都不肯笑一下。

六殿下被他嫌棄自己的模樣給逗樂了,硬是把識哥兒從趙南鈺的懷中給抱了過去,「怎麼?不喜歡我?我偏要抱你。」

識哥兒喪著小臉,就差在臉上寫「我很不開心」五個大字了,他朝趙南鈺伸出手,揮舞著自己的小手,「爹爹,抱。」

趙南鈺抿唇輕笑一聲,順勢又把他給抱了回來,六殿下不禁感歎一聲,「這孩子脾氣還真像你,長相可愛,xin子冷清,可憐我過年還給他送了好些寶貝,竟是連抱都不肯給我抱一下。」

識哥兒聞言把臉埋在父親的肩頭,像個小烏龜一樣把自己縮進了龜殼。

趙南鈺的大掌輕輕拍著識哥兒的背,說道:「孩子也是有氣xin的。」

六殿下挑眉,「好吧。」沉銀片刻,他又說:「改日帶他來我的王府,阿雲見了他肯定會喜歡。」

趙南鈺知道那個像小尾巴常年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叫阿雲,看著就很天真,不諳世事,被人拆吃入腹都還沒發覺吧。

六殿下剛成婚不久,看來新娘子也留不住他的心,也不知道那個名叫阿雲的姑娘在他心裡分量如何了。

趙南鈺淡淡的回道:「我的孩子不是用來給你玩的。」

六殿下笑眯眯的看著他,「趙大人不要小氣嘛。」

趙南鈺往後退了兩步,「你要是喜歡自己生。」

六殿下嘴角邊的笑容頓時凝固,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著手腕上的佛珠,他是有過孩子的,可是沒有留下來。

他仰著臉望著遠處的天空,好像也是在冬天,對,就是在去年的深冬,阿雲吃什麼吐什麼,又好幾月沒來葵水,可她又什麼都不懂,最後還是他先發現的不對。

找大夫來看,探出了喜脈。

當時阿雲興衝衝的挽住他的胳膊,一雙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她問:「我是真的有寶寶了嗎?」

初為人父,他心裡自然也是歡喜的。

可他斷然不可能留下那個孩子,沒名沒分,不清不楚。

六殿下實在不想繼續回憶這件事,收回視線,他笑著轉移話題,「對了,我母后的好兒子現下如何了?」

趙南鈺輕描淡寫的說:「沒死,但今後不足為懼。」

殘的差不多的人,這輩子也與皇位無緣了。

六殿下裝模作樣的歎了兩聲氣,語氣頗為惋惜,「說起來我這個弟弟也是個好苗子,小時候往我碗裡下□□的時候手都不帶抖的。嘖嘖嘖,不愧是皇家的人。」

這皇城之中,哪一個不是沾滿了鮮血?他們只會嫌棄自己殺的人不夠多。

趙南鈺親自動的手,乾淨俐落的廢了他的手腳。

六殿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若是母后知道了這件事,怕是會瘋吧。」

那可是她最疼愛的親兒子,從小含在掌心裡養大的兒子。

趙南鈺淡然回道:「我已讓人封鎖了消息,皇后應該還什麼都不知道。」

多半只能打探到在去荊州的路上出了事,但是還沒死。

「這種好消息,當然要由我親自告知。」六殿下對他笑了起來,興致勃勃的問:「差點忘了問你,宋家的人你想怎麼處置呢?我記得你以前是想全都給殺了。」

全殺了?好像不太好。也不知現在他有沒有改變主意。

趙南鈺皺著眉,似乎在認真思考,他久久不回,六殿下等的沒耐心了,緩聲道:「若是全殺了也不是不行,就顯得我不太仗義了,畢竟他們當初也是誠心向我示好過的。」

「別動他們。」趙南鈺擰著眉頭說。

這個回答出乎他的意料,真是大方。那幾年被折辱的仇恨竟然能一筆勾銷?了不起,不愧是他親的表哥。

六殿下和趙南鈺的這層關係,除了老皇帝沒有多餘的人知道。

他的母親是趙南鈺母親的親姐姐,兩姐妹命都不太好,相貌出色便容易被人盯上,被人賣到煙花場所,賣藝不賣身。

皇帝或許是真心愛過他母親,盛寵一時,卻招來禍事,母親慘死,他也是九死一生才活下來的。

這麼多年,父皇待他不管不問,幾乎就要當沒有他這個兒子,可是啊,那張傳位詔書上寫的的確是他的名字。想起來都有些好笑。

「殿下。」隨從冒了出來。

「什麼事?」

「皇上請您去文華殿。」

六殿下以為他的好父皇會一直睡下去呢。不過醒來了也好,很多事情都應該做一個了斷。

趙南鈺眉心一跳,「你去吧,不要心軟。」

六殿下勾唇,一字一句的說:「我不會。」

文華殿外,華服錦衣的皇后娘娘滿臉焦急的等在殿外,沒有得到准許,她即便貴為皇后也進不去。

六殿下恭恭敬敬的同她行了個禮,「母后安好。」

皇后的臉上勉強掛著虛情假意的笑,「你也來了。」

「兒臣先行一步了。」

「好孩子,替母后好好伺候你父皇。」

都到這種時候了,母子兩個都還在演戲,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兒臣定會把母后的一片真心帶到父皇跟前。」

話音落地,他推開殿門緩緩走了進去。

屋內一股子濃重的藥味,光線很暗,六殿下走到牀邊,在皇帝面前緩緩跪了下來,看著父皇半死不活的模樣,他的臉上竟然還有淺淺的笑意,「您找我。」

「咳咳咳…..朕…..咳咳咳……」

六殿下將垂垂老矣的他扶了起來,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碗藥,怕他燙著舌頭,六殿下還親自吹了吹,然後才送進他的口中。

「兒臣知道您一直不太喜歡兒臣。」

皇帝被湯藥嗆到了喉嚨,藥汁狼狽的滴在他的下巴上,他張了張嘴,很想說些什麼。

六殿下溫柔的替他擦乾淨嘴角,「有什麼話您下去對我母親說吧。」

他手指忽然用力,掐住皇帝的下巴,把藥盡數的灌進了皇帝的喉嚨裡,親眼看著他全都咽了下去,才滿意的收回手。

「您安心的走吧,放心,兒臣不會讓您孤單的上路。」

他心愛的女人、寵溺的小兒子都會一個個陪他一起下去。

皇帝瞪圓了眼睛珠子,沒過多久,手指無力的落下。

六殿下幫他闔上了眼睛,不知怎的,他的眼眶竟有一絲濕潤,擦乾淨臉頰上幾滴寶貴的眼淚,他自嘲的笑了笑。

貓哭耗子假慈悲。

*

第二天,皇帝駕崩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

宋鸞聽到消息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原書中老皇帝駕崩的時間比現在要遲一個月,不過其他的一切都沒怎麼變,最後的贏家還是六殿下。

轉眼又過去了一個月,新帝登基後,提拔了不少的親信,趙南鈺升直正三品大官,手握重權,他殘暴重吏,殺了不少的人。

短短一個月死在他手裡的人不下二十人,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與此同時,這個月上折參他的人也不少,遞上去摺子一本比一本厚,聲淚俱下的控訴趙南鈺的殘暴行徑。

金鑾殿內,新帝把這些摺子丟給趙南鈺看,笑著說:「這麼多,朕都看不過來,勞煩趙大人替朕分憂了。」

趙南鈺隨意撿了兩本看了看,扯起嘴角笑了笑,點評了四個字,「狗屁不通。」

新帝哈哈大笑,轉而又用一種恨極了語氣罵道:「這群老匹夫!」

還沒等到第二天,但凡你上奏參了趙南鈺的人連夜被提溜到了大理寺,趙南鈺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很無辜的解釋,「皇上要治你們的罪,本官也沒有辦法。」

「呸。」

趙南鈺背手而立,淺淺一笑,「大理寺的監牢可不好挨,大人還是省點力氣吧。」

他這雙素淨的手雖沾上了許多人命,但也並非是濫殺無辜。

椿寒料峭,京城的初椿比起冬天毫不遜色,冷的讓人牙齒打顫。迎面刮來的寒風像是刀子一樣,打在臉上有些疼。

宋鸞又是個閒不住的xin子,總想著跑出去溜達,也不知是不是被風吹多了,回屋之後止不住的咳嗽,胸腔還隱隱作疼。

臉上好不容易有了些血色,又白了回去。

這天夜裡,趙南鈺回來時,身上又是一股子血腥味,宋鸞聞著味道就捂住了鼻子,嫌棄的要命,往後跳了好幾步,「你這又是幹什麼去了!?」

殺人越貨?!

按照原書的劇情,男主的人生其實才走了一小半。

這畢竟是本兩百萬字的女頻大長文,不漫天灑狗血是不可能完結的!男主如願以償的出人頭地,步步高升,開始一個個算舊賬,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

當然,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是自己作的。

原主就是被報復其中之一。

如果照原書的時間線,其實還有不到兩年的日子原主的命就到頭了。

趙南鈺剛從大理寺回來,身上難免沾了些髒東西,地牢裡陰暗潮濕,地面早就被血給染紅了,他今日也是破例,親自動了刑,衣擺上濺了血。

他早已習慣,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宋鸞受不得這個。

趙南鈺低聲說了句抱歉,立即吩咐下人打水,洗漱換衣過後才又出現在她眼前。

宋鸞如今對他愛答不理,迷上了給識哥兒做各種各樣的小玩意,趙南鈺從身後抱住她的腰,埋在她的後頸,深深嗅著她身上的香味。

「你起開,你很重的。」

趙南鈺沉下臉,把她抱的更緊,「我有些累。」

宋鸞沒好氣的把他推開,「我也很累。」

她就是不想當他的人形拐杖。

趙南鈺歎氣,鬆開她自行走到書桌後,揉揉眉心開始處理公文。

宋鸞掀起眼皮,暗地裡偷看了眼他的臉色,男主雖然心眼小,但也沒有因為這麼點小事情就生氣。

她見過趙南鈺發怒後手不留情的狠毒模樣,她是去宮裡接識哥兒回家,剛到宮門口,便瞧見趙南鈺在處置人,淒厲的慘叫聲似乎都沒辦法讓他心軟。

趙南鈺視若無睹,把人打的奄奄一息之後,才大發慈悲的給了話,「抬杜大人去太醫院看看吧。」

宋鸞躲在馬車上,心裡怕的要命,那人已經被打的沒辦法說話了,渾身上下都是血,她覺著即便是送到了太醫院,也活不成了。

這件事之後,宋鸞心裡對趙南鈺的畏懼又深了幾分。

兩人互不打擾的待了一小會兒,宋鸞忽然磨磨唧唧的走到他跟前,一緊張就喜歡連名帶姓的喊他,「趙南鈺。」捏緊了手指,她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趙南鈺很久沒有從她口中聽見求字了,「說吧。」

「我想回娘家。」

男主大也已成,如果這個時候女主在他身邊,他們應該已經開始後一百萬字的甜寵人生。

趙南鈺低頭寫字,沒回答她的話。

宋鸞胡攪蠻纏起來也很厲害,奪了他手裡的毛筆,「你就說你答應不答應?」

趙南鈺抬頭,宋鸞被他的眼神看的心虛。

「你不答應我也是要回去的。」

趙南鈺諷刺一般的輕笑出聲,淡淡回了三個字,「你做夢。」

宋鸞就知道他不好說話,她這次回了娘家,短時間內是不打算回來了。

劇情沒有大的變動,離原主毒發的日子也近了,就是在今年椿天。毒發之後這具身體還得被折磨兩年才死。

男人嘴裡的話沒一句能信的。

依趙南鈺記仇的xin格,宋鸞覺得她穿過來之後,他還是有在默默下/毒的。

嘖,相愛相殺。好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