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發佈時間: 2024-02-01 18:4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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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顧居敬拿了定帖高高興興地回家。一進門,就聽說顧老夫人生病好多日。他連忙前去探望, 秦蘿在牀邊伺候湯藥, 苦勸道:「娘, 您把藥喝了吧, 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顧老夫人不理她, 看到顧居敬進來, 一把執了他的手, 捶胸頓足道:「兒啊,你阿弟的心真狠那!素蘭怎麼說也是他的親姐姐,他直接送去莊子了, 半點兒情面也沒留啊!」

顧居敬皺著眉頭說道:「好端端的, 阿弟怎麼把四娘送到莊子上去了?」

顧老夫人不做聲,只跟顧居敬哭訴顧行簡是如何地狠心,她又是如何地不要活了。

顧居敬安撫好親娘, 將秦蘿拉到外面:「我不在家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何事?」

秦蘿嘆了口氣,小聲道:「娘讓四姑打聽夏妹妹的事情,還跑到夏妹妹的三叔家裡鬧了。我給五叔報了個信, 五叔大概是真的生氣了, 就上門抓人, 直接把四姑送到莊子裡頭去了。事後,我派人去相府,南伯說五叔閉門謝客,大概心裡也不好受吧。」

顧居敬自然生氣顧素蘭行事太過,他警告過好幾回, 別去動夏初嵐,她就是當耳旁風,不斷去踩顧行簡的底線。她就是記恨當年書生的事情,覺得顧行簡虧欠了她,所以越發地有恃無恐。殊不知這樣做到底有多危險。

那人在朝野上便是說一不二的xin子,怎麼能容忍顧素蘭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最後索xin直接動手了。

更令顧居敬沒有想到的是,短短時日,夏初嵐在顧行簡的心目中,竟然已經如此重要了。

「你照看著娘,晚點我過去相府一趟。」顧居敬最後說道。

……

夜晚相府裡黑漆漆的,院子裡連石燈都沒有點。南伯提著燈籠,駕輕就熟地走在前面帶路,對身後的顧居敬說道:「相爺身上的傷是好得差不多了,吃得也比以前多。現在早晚都勤練拳,就是不怎麼愛說話了。四娘子的事情,他嘴上不說,心裡也是難受的。」

走過竹林小徑,他們總算看到了一點星火。寒潭旁邊,顧行簡在有模有樣地練拳,崇明站在旁邊,靜靜地陪著。

崇明知道相爺這幾日心情不太好,以前偶爾還會跟他開個玩笑,問問最近看了什麼書,這幾天卻什麼都沒有了。

他很擔心他,卻沒辦法像個小女孩一樣上去撒嬌,只能陪伴著他。

對於崇明來說,顧行簡亦父亦師,是這個天底下最親近和敬愛的人。那日去夏柏青家裡的時候,他本想勸盛怒的相爺手下留情,因為這樣做,勢必跟家裡的關係鬧得更僵。而且沒有人比崇明更明白,相爺有多渴望家的溫暖。

元日,上元燈節,中秋節這些舉家團圓的日子,相府裡的下人都回去與家人團聚了,只有他跟南伯陪著孤單的相爺。相爺時常登高樓,望著萬家燈火,一個人默默地出神。

南伯對顧行簡喊道:「相爺,二爺來了。」

顧行簡練出了一身汗,從崇明手上接過帕子擦了擦臉,問顧居敬:「事情都辦妥了?」

顧居敬將夏家交出的定帖給他看,上面光嫁妝就羅列了密密麻麻的幾行。互換定帖便是算定親了,接下來選個大婚的黃道吉日通知女方家就可以了。顧行簡將定帖拿在手上,道了聲謝,徑直往屋子走去,沒給顧居敬說話的機會。

顧居敬不死心,還是跟了過去。

崇明和南伯在屋內點蠟燭,屋裡屋外這才徹底亮堂起來,像個住人的地方。顧行簡先去淨房沐浴,顧居敬便坐在屋中等著。他看著燈台上跳躍的火苗,一直沒有說話。

等顧行簡沐浴出來,以為顧居敬早已經走了,沒想到他還坐在那裡。

顧居敬開口問道:「你打算何時將婚事告訴娘?她生病了,你可知道?」

顧行簡淡淡地回道:「等聖旨下來的時候,她自然就知道了。生病是假,氣我是真。」

「怎麼,你還請了聖旨?」顧居敬眉頭皺了起來。

「我請聖旨不是為了壓制她,而是陸彥遠快回來了。」顧行簡捲了捲袖子,袖子邊上都磨損了,他還繼續穿著。這些年忙於朝政,為國家殫精竭慮,他在衣食住行上著實不怎麼講究。難怪平日走在路上,除非是認識的人,否則決計不會想到這麼樸素的人會是當朝的宰相。

顧居敬很意外:「陸彥遠竟然沒有死?」

「非但沒死,還立了大功。若我沒猜錯,他會向皇上求人。」顧行簡沒問過夏初嵐以往的事,不等於他不知道。實際上他知道得很清楚,比顧素蘭的手段厲害多了。包括陸彥遠的不死心。

顧居敬覺得心裡好受了一些,但又不得不說:「四娘的事,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這些年我忙裡忙外,你基本不回家,都是她陪著娘。她固然有錯,給個教訓就是了,否則娘那邊……」

「阿兄不必說了。」顧行簡的口氣冷了幾分,拿起墨錠磨墨,「若沒別的事,你就回去吧。」

這便是下逐客令了。

顧居敬猛地站起來,又看了顧行簡一眼,話到嘴邊,還是強行嚥了回去。他這樣冷漠決然的xin子,何嘗不是他們這些人一手造成的。到如今,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顧居敬負手走出去,腳步沉重,南伯連忙追出去送。

顧行簡將墨錠一擲,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抬手揉著額頭。原本想著跟顧家井水不犯河水,已經是最好的關係了。現在恐怕便如參商,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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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看著他落寞的身影,長長地嘆了口氣。

……

夏初嵐定親的事情,震動了整個紹興。一來是沒想到她這麼早要嫁人,夏家今年麻煩事不斷,夏柏青去當官了,夏柏茂又撐不起來。二來是沒想到她會嫁給當朝的宰相。

這件事很快成為了紹興人茶餘飯後的談資,連酒樓茶肆裡,都有說書的將此事渲染成了一段美妙動人的愛情故事。

夏初嵐跟杜氏說要去臨安看看夏衍。夏衍進太學轉眼也快一個月了,也不知如何了。另外就是夏柏青來信說夏靜月和吳均的婚事定下來了,由皇后出面保得媒,現在就等吳家那邊定下日子。

不過夏靜月年紀還小,吳均又要參加科舉,最快也是明年後半年的事了。

最重要的是……夏初嵐坐在馬車裡,又拿出崇明寫的信,仔細看了一遍。崇明的字跟顧行簡比相去甚遠,大概是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她沒有想到顧行簡為了她的事,竟然跟家裡的關係鬧得這麼僵,連二爺都不上門了。

眼看就到他的生辰,她不想讓他一個人過。這麼孤單的人,偏偏生在了一個舉家團圓的日子。明明身居高位,強大到無堅不摧,卻又時常覺得他可憐,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她不在乎顧素蘭如何,只是那天跟他回家,她隱隱覺得,他內心深處對家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冷漠。

進了城中,夏初嵐讓六平直接去相府。思安還嘲笑她:「姑娘就這麼等不及要見相爺?按理說成親之前是不能再見面的了。」

夏初嵐看著窗外:「你知道我不信那些。」

思安見夏初嵐神情淡淡的,不欲多言,便也不敢說了。她平日被夏初嵐寵著,膽子大,說話直,但她也是有分寸的。到了相府門前,六平上去求見,還是南伯親自迎了出來:「姑娘來了。」

這位如今可是相府未來的女主人了,南伯說話的口氣都帶了幾分恭敬:「相爺進宮去了,還沒回來,您快請進。」

夏初嵐讓六平去馬房放馬車,帶著思安進府。她到了顧行簡的住處,上回沒細看,非常乾淨整潔,屋子裡還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只是文書實在太多了,那麼寬的桌子都擺不下,地上也堆得到處都是。南伯說吳均本來幫著整理,但是馬上要秋闈了,加上家裡最近在談婚事,相爺就先讓他回去了。

「南伯,你去忙吧,我自己在這裡等著就好。」夏初嵐說道。

南伯沒把夏初嵐當外人,何況相府上下確實都需要他打點,便告退走了。夏初嵐又讓思安去廚房裡幫忙,自己則將文書都搬到了桌子上,一本本翻開看,幫他整理起來。

這些枯燥的文書,大都記載著瑣碎的人事更替,降雨和賦稅,她才知道宰相要管這麼多的東西,看著都累人。她一路上舟車勞頓,整理了一會兒,睏意席捲上來,打了個哈欠,便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

今日顧行簡進宮是跟皇帝商量調整茶稅的事,事情沒有談完,戶部的幾位官員便跟他一道回來了。他前陣子養傷,雖然大小事也都管著,但還是積壓了很多政務。

因為守衛已經輪替過,他並不知道夏初嵐來了,就帶著人逕自走回住處。等將進門之時,才發現一個纖弱的身影趴在桌子上,手中還拿著文書。他腳下一頓,十分意外。剛好戶部侍郎要說話,他回頭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全部在門外等。

眾官員都愣了一下,就看見宰相輕手輕腳地走近那個人,將他手裡的文書取下來放在旁邊,又將他攔腰抱了起來,轉到旁邊的屋子裡去了。

與紹興的人盡皆知不同,都城裡的人大都不知道宰相要成親了。那幾位高官快速地交換眼神,小聲討論這位郎君到底是何來歷。他們離得遠,也看不出男女來。見相爺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關係肯定不同尋常。難道相爺這麼多年不娶,是因為好男風?

顧行簡抱著夏初嵐到了屋中,將她放在牀上,摘了她的幞頭,又蹲下身子除去她的鞋子。她的腳很小,包在襪子裡,還沒有他的手大,十分可人。他拉過牀裡側的被子,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正要走,她忽然翻了個身,把他的袖子給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