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宋安昱此戰也隨軍,出發之前,二人總會在沈璋房裡商談許久。
沈璋的傷雖要緊,但好歹休養了半月。
以前打戰,比這更厲害的傷也受過。
大敵當前的,還不是躺一日就爬起來了。
臨出發的前一日,宋安昱才出來,便看見了女兒。
宋初渺早已從爹口中得知,他要和舅舅一起去。
心裡雖有擔心,但面上都不顯露什麼。
直到他明日就要走了,那抹擔憂這才有點遮掩不住了。
看見了人,乖乖喊了聲:“爹。”
宋安昱一見乖女兒心就軟了,上前安撫道:“渺渺不擔心,爹打贏了就立馬回來。”
宋初渺摟著他脖子,重重點點頭:“那爹一定要好好回來。”
宋安昱心道,為了渺渺,他也會好好回來的。
姚槐在給沈衛驄最後收拾點東西。
以前要出發的都是她,突然變成兒子,這感覺還真有點怪異。
沈曆昀穩重,以前跟著隨過幾回軍的。
但老二那性子,瞧著也沒什麼心思,頭一回去,自然要擔心些。
不過夫君既然答應了,她也不多說什麼。
在家中聽她的,戰事上聽沈璋的,這是夫妻倆的共識了。
姚槐邊收拾,邊叮囑:“戰場不比其他地方,記得收一收你那性子。”
沈衛驄爽快應道:“娘我知道了。”
也不知真聽進去沒有。
“別給你爹捅婁子。”
“知道!我也姓沈,不會給爹和娘丟人的。再說又不是沒打過戰。”
姚槐疑道:“你上過戰場?”
沈衛驄一撇嘴:“您真是我親娘。”
如此一想,還真是,姚槐想起來了。
不過那時候他也就屁點大,也就隨便帶在身邊。
戰事很順利,他就沒真拿刀槍上過戰場,真要說,近處圍觀的說法更合適。
沈衛驄將臉一沉,大概是想學著大哥的樣子,說道:“這一去可能一年半載的,爹帶著傷身邊總得要人的。要是大哥去,嫂子才剛懷,孩子總不能一生下來見不著爹啊。”
若非知道他什麼斤兩,姚槐能被他糊弄過去:“哦,我兒這麼長進了?”
沈衛驄點點頭。
心裡已抑制不住想打個痛快了。
全府上下都被刺客擺了一道,沈衛驄心性最熱,一肚子氣沒個把月怕是都平不了。
正好有這機會,不去殺個痛快意難平。
他巴不得面前就是戰場,把那群韃靼人全拿長.槍串成串給烤了。
翌日大軍一走,定安侯府中都像是冷清了些。
按素夏的話說,二少爺不在了,感覺府上都安靜了許多。
宋初渺雖說不出來什麼,但也發現氣氛和之前有些不同。
隱有擔憂的心情,就好像她剛回京的時候。
而這個時候,表哥同她說,要先送她回宋府。
秦艽離開後,宋初渺倒是不必再留定安侯府了。
出事後沈青洵又心有顧慮,定安侯府惹眼招風,不想小姑娘再待在這兒。
表哥近來總不見人,似是很忙的模樣。
見著人了,卻說要她回宋府去。
此前表哥都是由她的,也從沒說過叫她回去的話。
不過宋初渺沒說什麼,都乖乖聽他的。
回宋府前,表哥就不見人影。
回去後更是有好長一陣子,宋初渺都沒再見到表哥。
不過每當舅舅那邊有送回的消息時,都會往宋府捎來一份。
所以她即便大門不出,也知道舅舅和爹這一路走到哪了。
繡鼎閣這日打烊後,陶娘子手裡拎著一包醬牛肉正要回去。
碰巧在隔壁賣醬牛肉的鋪子裡遇上了喬大娘。
認識了好些年的人,就笑著招呼了下。
喬大娘笑著應了。
進去買時,碰上的其他人,也都一口一句喬大娘的打著招呼。
喬大娘為人出了名的和氣,這股和氣浸得她整個人都慈眉善目的。
這條巷子的,也都沒有不認識她的。
老闆切好牛肉給她,還另外多送了一點。
見她突然咳得很厲害,問她老毛病又犯了,怎咳這麼久了還沒好呢。
邊上人也都關心了幾句。
這條巷子的,若提一句喬大娘,任誰都是誇讚的。
她為人好,也善良熱心,誰家若有點什麼事,能幫忙都會去幫忙。
她家男人是個小吏,做事還算踏實,人不太聰明,混那麼多年依舊只拿那點月例。
喬大娘對她男人好,平日裡除了去些鋪子做活,也會弄點縫補補貼家用。
鄰里都笑說她男人走了大運,才娶回這麼個勤勞能幹的婆娘。
陶娘子聽見咳聲,也回頭看了眼。
想來最近忽冷忽暖,人也更容易病,她回頭得讓繡鼎閣的夥計們都注意一些。
……
轉眼入了夏,氣候炎炎。
宋初渺這兒也收起了厚厚的裙襖披風,換了輕薄涼快的裙裳。
最初天氣變熱時,素夏還犯愁。
擔心穿多了姑娘會悶著,又怕少了著涼。
後來見姑娘這麼穿了幾日,都並不覺得很冷,手心也不像以前那樣摸著絲絲涼意,也就放心了。
姑娘的身子如今一日比一日好了。
宋初渺這會,去看了巧兒幫養的那幾只。
順便喂小鹿吃點東西。
小鹿現在膽子變大了,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東看西瞧,遞來了東西就吃,可自在了。
也不管吃進來的東西對不對,差點就咬了宋初渺的袖子。
許是生存條件優越,小棗馬看著都寬了一圈。
巧兒說要給紅棗馬做調整,宋初渺就不喂它了。
她都有些擔憂,她的馬兒都沒有出去跑,今後跑不動了要怎麼辦。
宋初渺想到表哥了。
她都好些時候沒見到他了。
上一次表哥來宋府見她時,雖然不提什麼,可她見表哥眉目中略有疲憊,她也就乖乖得不多問。
眼見小鹿又來咬她另一只袖子,宋初渺一下想起什麼,轉身問巧兒:“今是什麼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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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兒一答,就見姑娘突然轉身回去了。
巧兒疑惑地琢磨這日子怎麼了,過了會才想明白。
她好像記得,是快到三少爺的生辰了。
宋初渺回房後,就在想她該給表哥送什麼生辰禮好。
不管是定安侯府還是打戰的事情,她都幫不上忙。
可表哥看起來也不缺什麼。
這是件有些難辦的事。
這時宋初渺好像才體會到她生辰時,表哥的心情。
因為在意,所以覺得什麼都不夠好。
宋初渺邊琢磨著,手裡閑著無事,就邊折東西。
最後折了小鹿,小棗馬,還折出了小兔子。
她做這些手總是很巧,像草編蝶一樣活靈活現的。
折完了還沒想出來,她一手撐著下巴,一邊把小馬推了個跟頭。
最後心虛地想著反正都折了,不如都給表哥了吧。
幾件折紙送到侯府時,沈青洵並不在府上。
接手的下人也沒因只是幾件折紙就輕視。
畢竟是表小姐送來的。
沈青洵回時,已經晚了。
他微皺著眉,手裡是一封剛從邊關送回的信。
上頭雖然沒多提,但字裡行間也看得出兩軍僵持著,形勢算不上好。
自他重回後,所有的一切都還算順利。
可到了眼下,變數卻顯得越來越多。
像是形勢投下的陰影,都堆積在他看不清之處,有種漸失掌控之感。
在看見桌上的折紙時,他明顯愣了下。
但很快就猜到是出自誰的巧手。
想到她,眉間鬱色一掃而空。
沈青洵抓起折紙兔子,兔子靈動俏皮的模樣,就像她一樣。
不過依小姑娘那顆寬大的心,沈青洵總忍不住懷疑,若他消失太久,她怕是能將他給忘了。
宋初渺最後想到了被表哥討去的荷包。
就決定重新繡一個作禮物,至少得看得過眼啊。
當晚動手打了個樣,睡得就比平時晚了一些。
可第二天醒來,就聽素夏說表哥竟等在外頭。
見到小姑娘時,她眼裡還有層睡醒後沒消盡的霧氣。
這副模樣看上去時,便顯得有些沒心沒肺。
沈青洵忽地就有些不樂意了。
看清表哥牽的是小棗馬後,宋初渺一下猜到了什麼,提著裙角小跑過來。
她穿了一身粉嫩的輕薄裙裳,裙擺像是旋開的花蕾,墜著翠珠流蘇,迎面跑來時,整個人就像只振翅漂亮的蝶。
沈青洵有片刻的失神。
記憶中前世她憔悴的模樣,剛找到她時呆愣無聲的模樣,都像被眼前的渺渺所遮擋,想不起來了。
宋初渺過來摸了摸小棗馬,問表哥可是能教她騎馬了。
沈青洵點點頭。
扶她上馬時,手環過小姑娘的腰身。裙裳輕薄,掌心下彷彿能觸到小姑娘溫軟的肌膚。
還聞見了淡淡的藥香,和她髮絲間的皂角花香。
在扶她上馬前,沈青洵將人攬近時,低壓著聲在她耳朵邊問:“渺渺都不想表哥。”
小姑娘眼一下瞪大了,差點踩空了馬蹬。
她反駁說:“沒有。”
“沒有想。”
“不是……”
沈青洵輕輕一推,將人穩穩送上了馬背。
他微仰著頭,嘴角一彎問:“不是什麼?”
表哥又逗她,宋初渺抿抿唇不說了。
沈青洵也不再為難她。
畢竟小姑娘不過睡得晚了些,就說她沒心沒肺也有些冤枉。
他轉頭牽著馬走,馬蹄聲兒噠噠響,宋初渺也拉住了韁繩。
頭一重播她一個人在馬背上,但有表哥在,她不慌。
沈青洵帶著小姑娘一路出了城。
河堤岸柳蔥綠,他牽著馬上的小姑娘,沿著河邊一直一直走,直到四周都沒了什麼人影。
正在想這兒可以放心讓她跑馬時,坐在馬背上的小姑娘卻突然俯身在他耳邊。
輕輕軟軟地說:“想的。”
“想表哥。”
乖軟的聲伴著甜絲絲的氣息。
沈青洵渾身的血都在酥麻。
他訝然回身,本以為她說完,就會羞得別過眼。
可小姑娘卻彎著清亮的瀲眸,面頰微紅,一眨不眨在看他。
不喝酒,也知撩人了……